上苍是绝对公平的，当它给予人们一件东西的时候，往往会讨回一些东西。

一如天赋才能，当一个天赋异禀的人降世的时候，在世人的眼中，他的人生应是最为完美的，毕竟只需依靠才能，他们便可轻易获得常人拼搏一生也未必能够获得的东西，但他们的痛苦却很少有人能够知晓。

因为天赋过于强大，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办到，他们的人生将会失去挑战，而他们也将失去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只能孤寂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上苍给予了才能，却剥夺了他融入世界的能力。

此事孰是孰非自有人去评判，在那些没有才能的人眼中，天赋异禀的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获得了天赋，他们就可以轻易获得一切；而在那些处于巅峰经历过痛苦的人来说，平凡的生活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因为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孤寂能够摧毁任何人的一切，那是最为难熬的东西。

人世间之所以会有万千纠纷，只因为人世间有着万千欲望，人总是会对那些自己无法获得的东西有着莫名的渴望，即便那在别人的眼中一文不值，对于真正好奇它的人而言，它仍旧是无价之宝。

这似乎是一个无尽的怪圈，拥有的人渴望失去，没有的人渴望拥有，彼此追逐一生，最后却难以获得，或者是当获得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所付出的远远超越了所获得的，余下的时光又将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在对那已经失去的水月年华崇敬万分。

然而人生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冥冥之中自有牵挂，当一个人身负奇才而生，无疑他便是上苍的宠儿，天生异人必有异象，也自然有着冥冥之中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只是在获得一切之前，上苍还会给予他考验，看他是否能够经受住时代的冲击。

这是一次毁灭与涅槃的机会，通过之后，自然可以成为真正的天纵之才，站立在时代的巅峰，任时光流转，仍旧可以光照千秋，而大多数人却无法通过它，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死亡或者他们所谓的解脱，剥去神的光芒，完全退化为一个凡人。

而对于那些始终不懈勇于拼搏的天才，没有人知晓他们的极限到底在那里，只是他们所有走上的那条道路已注定是一条血与火的道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唯一的极限便只有死亡，只有死亡能够终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而此刻，在盘龙山中昔日默默无名的紫谢草原上，一场可怕的蜕变正在进行，生与死的较量在持续着，他们都是被上苍所选中的宠儿，而现在最大的恩赐即将到来，能够成为盘龙霸主的只有一位，能够主宰天下的也只有一位，他们必须为此而奋斗。

而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这一切的挑战正是他们毕生所追寻的一切，现在的他们都已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最后的蜕变，便是血溅四方，便是魂飞魄散也绝不在意，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耀眼的剑芒中，一身黑衣的少年纵横于天地之间，长剑挥洒出，道道剑芒划过了天空寸寸角落，形如流星陨落，他便是这人世间的太阳，要用自己的光芒照耀一切，驱散所有的黑暗，用剑在这绝境之中找寻到一条真正的生路。

而在恐怖气息的笼罩中，四只体型庞大的顶尖妖兽也在傲然矗立，上苍赐予的力量已在它们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这是它们的地盘，它们绝对不允许别人插足于它们的势力，对于这唾手可得的盘龙霸主之位，它们绝不后退，势必死战到底。

道道流光闪耀，缕缕威压纵横，五个盘龙山中天赋异禀的生灵展开了死斗，虽然血红色的剑芒笼罩了整片天地，但大地上的四只顶尖妖兽却是丝毫也不让步，每每剑芒闪过，尚未再发之际，它们便会开始反攻，以自身的强横力量为基攻击，死不认输。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之后，天空中的剑芒便会立刻增多，从而开始对它们进行碾压，而下方的顶尖妖兽也会在此刻完全停息，等到时机在进行攻击，从而引动他的下一次攻击，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不曾有过任何改变，但实质已经改变了，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黑色身影的气息在不断减弱，而下方的四只顶尖妖兽的气息却在增强，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何时崩塌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对于那些想活下去的人而言，这段时间再好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双方都用了最强的力量，没有再多的力量顾忌他人，这短暂的平衡时间是逃离这一片地狱的唯一生机，但被那群还活着的人浪费了，他们还在争执之中。

听到老乞丐要将金虬丢下，一群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山里人向来忠厚，猎人更是以豪气名传四方，平日之时丢下同伴独自逃走尚且令人不齿，更何况是将救命恩人置于绝境死地，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他们甚至不相信刚刚那些话是出自老乞丐之口，毕竟他们所学习的一切都是来自他，他向来是所有人心中的楷模，碍于老乞丐的身份，他们没有对他语相向，但也用行动表明他们的态度，他们是和金大山一起的，要和那个少年生死与共。

“师傅，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们听到老人最后的叹息时，还是吃了一惊，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资历根本无法和老乞丐比，听他的话明显是他发现了什么，而且是和金虬有关，这不由让他们揪心，金大山连忙出声问道。

“你自己的眼睛瞎了不成？你看不到你徒弟的气息在减弱么？”老乞丐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的实力已是当时第一流，虽参与不到那个最强的层次战斗之中去，却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金虬的虚弱，这群人还在这里拖拖拉拉，他真的很痛苦。

金大山等人抬头看了看，除了天空中那个神勇无比的身影，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心中又莫名涌起了阵阵的热血，又傻愣愣看向了老乞丐，他们也知道老乞丐事出有因，但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只求他老人家解惑。

“看看这是什么？”老乞丐也知道要是不说清楚，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和他走的，金虬已经支撑不了太多时间，他也唯有和他们说个清楚，便伸手从地上拔起了一根紫谢草，递到了众人面前，问道。

“紫谢草！”诸多少年猎人不知所措，顺着他的话头回答道。

“是血！”但是金大山三人和王林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细心的他们已经发现了草上的缕缕红线，那熟悉的气味他们再清楚不过是什么，而且这滴血并不像紫谢草原各处洒满的血水那样对他们有着强大的威压，相反相近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压力顿减。

“这便是刚从阿虬的剑上掉下来的。世上绝对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强大的实力必然需要百倍的付出，不是夜起苦修的辛劳，便是以命抗天的觉悟。”见他们都猜得差不多了，老乞丐也不再隐瞒，说出了自己心中憋了好久的话，因为他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人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师傅，你是说阿虬现在在……”金大山捧着那一根紫谢草，声音颤抖问道，他本想一睹弟子的强者风范，却想不到弟子竟然是在拼命，虽也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物，这一刻声音却也不由颤抖了起来，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老乞丐默默点了点头，一时间原本兴冲冲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场中那如神一般的身影，他们的眼中再没有原先的狂热，反而充满了悲悯的色彩，似乎是在看一个真正的勇士在赴死一般。

这一刻，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那满天红光的真正面目，那都是一缕缕血丝幻化而成，那是生命的精华所在，此刻却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所为的不过就是守护好他们，这一幕令他们心动，令他们感伤。

“阿虬，回来！不要再打了！”沉默僵持了片刻之后，人群中便有一人冲了出去，向着天空中的黑影大声呐喊道，正是金大山，他还是不忍心看着金虬为了他们拼命，他想要让金虬回来，现在什么后果也不顾忌了。

他的喊声虽然撕心裂肺，但是当传到天边时，却还是无人可闻，因为此刻的紫谢草原上兽吼禽鸣的厮杀之声才是唯一的主调，根本不容有别的声音存在。

金大山顿时就急了，见喊叫无法起到作用，他立刻从藏身处爬了起来，向着紫谢草原中奔去，但是根本无法接近，人形方刚动，可怕的罡风已经向着他碾压了过来，将他击得倒地吐血，他虽不愿放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动了。

“没用的！就是你现在能过去，他也不可能从中抽身而出，他不会看着你们被杀！”老乞丐看着倒在地上的金大山，又看了看四周悲愤的人群，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现在他们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眼中，必须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众人似乎没有再听他的话，眼睛都在直挺挺地看着紫谢草原的恶斗，他们是真的担心少年的安危，即便是如老乞丐所说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他们还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因为他们是亲人，但是忽然之间他们的心脏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一瞬间，血红色的剑芒转弱了，随之便迎来了下方的四只顶尖妖兽的猛攻，黑色的身影随之陷入了困境，但是不待他们出声支援，血红色的剑芒再次笼罩了四周的天地，压制了妖兽嚣张的气焰，天空却再次飘起了血雨。

“师傅，请告诉弟子，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金大山望着天空那个气息不断颓靡下去的身影眼中含着热泪，忽然跪在了老乞丐的身前，大声呼喊道，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只能让老乞丐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给他最好的结果。

“师傅，请为我们指一条明路吧！”剩下的猎人们也都齐刷刷跪倒了，齐声高呼道，此刻他们的心情和金大山一模一样，甚至还超过了金大山，金大山仅有的只是惭愧，他们还多了一份感恩。

“还是那句话，自己走，把他留下！”老乞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缓和，长长叹息道，这一个选择虽然他之前说出已引来了太多白眼，但是现在为了所有人的生死，他还是不得不再说一次。

“可是师傅，阿虬救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怎能弃他不顾？那样做与禽兽何异？”王通抱拳大喝道，这次他们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将一切都放在了明面上，心结所在已再清楚不过，他们就是放不下金虬。

“你们留下又能有什么用？你们留下反而牵制了他，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他何苦与四兽恶斗？只要我们离去，以他的实力，盘龙之中没有生灵能够阻拦得住他！”老乞丐也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

“可……”话虽如此，一众人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因为他们都过于牵挂这个少年。

“机会只有一次，不要以为同生共死便是兄弟情义，有的时候选择转身离去也是一种煎熬的选择，是需要一定的觉悟，迟迟不断只能害人害己！”话已至此，老乞丐也不再说更多的话了，在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一时间，紫谢草原上竟然静得只剩下了心跳声，众人都在看着斗场的方向，在做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一刻竟是如此难熬，远远超越了他们之前的所有选择，时光流逝，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走！”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沉寂，正是金大山，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心爱的弟子，他选择了逃脱，虽然并不光彩，却同样伟大，因为他已经为了心中那份亲情，放下了他最为重要的荣耀。

“好！我也走！”他的反应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随机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开始纷纷开口了，这一刻他们也都舍弃了自己的荣耀，只为了挽救那个少年的生命，光芒同样属于他们。

一时间，那个紫谢草原如今默默无闻的角落里，传出了震天的呼号之声，所为的并不是冲锋陷阵的觉悟，而是为了逃走，为了保命，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一种觉悟，它的光芒丝毫不亚于那些勇敢者的荣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