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劫降临之时,盘龙山中曾一度被哭喊声所淹没,面对那些如同来自地狱般的野兽侵袭,那些昔日只会臆想的诸势力子弟都丧失了他们的勇气,他们没能像以往想象中那般手持刀剑向兽群发动进攻,去成就他们曾经向往了许久的霸业。
他们唯一做的事情便是逃窜,那些无助的哭泣声才是他们真正的心声,他们还都只是雏鸟,他们并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昔日的所有幻想都只是幻想而已,当见识到世间真正的可怕之后,他们的身心被在一瞬间完全撕裂了,他们完全崩溃了。
在妖兽群的爪牙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整座盘龙大山,哭号声成了他们留在这人世间最后的声音,而他们自己则成为了盘龙祭坛上的祭品,成为了无尽霸业前的一块块基石,在等待着真正的霸主登顶为王。
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盘龙山渐渐的安寂了下来,虽仍不是也有兽吼禽鸣之声充斥着天地,但那昔日的人族哭喊声却已不可闻了,毕竟浩劫之后,能够逃走的人早已逃走了,而那些留下的也都已成了无尽的尸骨,被永远留在了盘龙山中。
“师傅……”但事无绝对,便在妖兽横行群兽逃窜之际,自盘龙山的深处再次传出了人族的哭喊声,不同于以往那些哭声那般绝望无助,似乎将要陷入地狱一般,这次的哭喊更像是一种倾诉,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壮烈而雄壮,因为他并非要陷入地狱,而是终于逃离了地狱。
在这无尽的山林中,这样的声音显得尤为特殊,自它传出的那一刻,四周百里的野兽便都静了下来,停止了逃窜,瞪着它们闪耀着凶光的兽目,不可思议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这一趋势还在不断蔓延着,大片的安静还在持续在出现,很快整个盘龙山都听到了那痛哭的声音,那人族的痛哭声。
一时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了盘龙山中,亘古以来从未有过一刻安静的盘龙大山在那一刻真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生灵在那一刻都停了下来,野兽亦然,妖兽亦然,便连顶尖妖兽同样亦然,它们在共同倾听着千古不闻的声音。
“吼!”但是下一刻,兽群便都做出了反应,它们的眼珠都泛上了无尽的血丝,无论是妖兽还是野兽,都疯狂向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在它们看来,那个声音是人族对它们的挑战,无论何时何地它们都会前去毁灭敢于挑战它们的人族,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浩劫刚刚结束的时候,浩劫本就是因为人族的入侵而掀起,还敢来犯,实在可恶。
那一刻,整个盘龙山都沸腾了起来,万里天空中再次飞扬起尘埃,向着同一个方向,为了同一个目的,在这样的滔天威势面前,即便是凶威滔天的顶尖妖兽也不敢触其锋芒,唯有和它们一起向前奔驰。
而在一切的源头,紫谢草原上,金大山已经收起了悲声,在老乞丐的怀中痛苦许久,此刻他心中的那个死结已经解开了,他又恢复了昔日的男儿本色,但整片紫谢草原却弥漫在了更大的悲伤之中,哭号之声远震千里之外。
这正是金大山他们之前一直所担心的事情,在金大山跪在老乞丐面前痛哭之时,四周的小猎人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了,先是被妖兽追杀,后是看金虬师徒厮杀,他们早已疲倦不堪,现在长者已经归来,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但也发现了他们真正失去的那些东西。
“师傅!师傅!……”心神稍安,他们便看到了遗留在紫谢草原四周的的尸骨,那些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现在却真的死了,他们虽已都是猎人,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悲痛,禁不住伏地大哭起来。
入山时,他们有着上百的同伴,但此刻稀稀落落还能喘气的却不足三十人,已经元气大伤了,年长些的猎人还能克制住自己,年少的猎人都已哭得死去活来,那些死去的猎人都是他们的师傅,是带领他们走上这条路的人,其中的情感并不亚于金虬师徒。
阵阵悲痛的哭泣声在不住在山林中回荡,是生者对死者的缅怀,更是还活着的人对于自己前途渺茫的担忧,他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只是想大哭一场来抒发心中的悲痛,而那些知道这一可怕行为的年长猎人,也在这前所未有的灾难面前被震懵了,尚不曾发觉更大的危机在靠近。
“去劝劝孩子们,别被眼前的这道坎击倒了,我们的路还很长!”好不容易制止了金大山,抬头又见四周的众多徒子徒孙痛哭流涕,老乞丐心中也分外沉重,拍了拍金大山的肩膀,向诸多猎人道。
“是!师傅!”包括金大山在内的诸多猎人这才都反应了过来,连忙应道,他们这才回想起此刻他们正身处盘龙险地,逝者已逝,眼下还是活人重要,先前就地等死,不过是无奈之举,现在老乞丐已经回来了,他们又有了主心骨,而且他们已经见识到了金虬那份无比可怕的力量,他们要活下去绝非笑谈,值得为之奋斗。
“别哭了!快收起你师傅的尸骨,他是战死的,不要让他蒙羞!”
“走吧!师祖已经回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别再哭了!”……
诸多猎人立刻上前去扶住了正在痛哭的小猎人,劝慰他们,虽这些话语不能抹除他们心中的伤痛,但也令他们多少恢复了理智,明白痛哭并无多大作用,渐渐都收起了哭声,开始和年长的猎人们一起收拾亲人的尸骨,准备回村安葬。
一场近乎不可控制的事情便这样平息了下去,少年们含着泪水在收拾亲人们的尸骨,这一次他们真切地领悟到了盘龙山的凶险,这一次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死亡,这是上苍的考验,同样也是上苍的恩赐。
因为只有那些经历了浩劫,领略了伤痛,而后自浩劫中崛起的人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强者,才能够平定这个前所未有的乱世,创造属于他们的传说。
幸运的是他们现在还活着,并没有像那些倒下的人一样,成为盘龙的祭品,现在他们还算得上是浩劫的征服者,但是上苍的考验并没有这么容易终结,因为它将要给予的前所未有的霸业,只有最为坚强的勇士方能获此殊荣,剩下的人只能成为强者登顶的基石。
加油吧!少年们!只要还身处盘龙,上苍的考验便没有停止,下一个考验已距离你们近在咫尺,而你们能够依靠的却只有自己,去战胜恐惧!战胜天地!战胜自己!战胜世间所有阻碍你们的东西吧!
因为唯有这样,你们才能够被称为强者,你们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你们才能够追随在那个亘古不曾出现的强者的麾下,你们才能被称之为传说,历经风雨万千,仍旧会永远闪耀着无尽光芒的传说。
当然,这些自然都是后话。现在的他们还都很弱小,他们没有去征服天地的力量,也不曾拥有气吞山河的志向,毕竟那个绝世的强者也不曾苏醒,现在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咽下伤悲的泪水,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师傅,你刚刚为何叫住我们?”看着场面已经稳定住了,金大山三人也心中大定,这才悄声向老乞丐提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便在方才他们也曾要过去安慰那些孩子,但是被老乞丐阻止了。
先前场面混乱,他们并没有出声询问,但看老乞丐的脸色,他们也知道有巨大的麻烦来临,毕竟盘龙山老乞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何时见过老人有过如此严峻的脸色,本能也在意识着危险。
“这里已是万分危急的死亡之地,不可停留!必须马上离开!记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阿虬活着带出去,便是我们全部折在这里,他也绝对不能死!”老乞丐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沉喝道,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峻。
“师傅……”三人顿时都有些懵了,他们本以为老乞丐归来之后,他们就真安全了,可以活着走出这一片死亡之地,万想不到老乞丐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他们快走,很明显这里的局势已经不能由他掌控了。
他们本想再说些什么,此刻那来自远方的兽吼禽鸣之声已经传到了,在那震撼心灵的力量面前,他们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虽不知真的局势如何,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已经成了靶子,这种局势是他们从来不曾遇到过的。
“事到如今,如要全走已不可能!你们带着阿虬先走,我带着他们随后跟上!记着!一定要把阿虬带出,只要他还活着,我们九村十八寨的崛起便无人可以遏制!”看着满头大汗的三个弟子,老乞丐再次发出了低吼。
三个人顿时一阵沉默,他们也都是闯荡山林多年的猎人,明白现在这种局势是死地,能多出去一个便是一个,对于老乞丐的用意他们也都心知肚明,金虬的可怕天赋已经开始觉醒,那是何等强大,他们也都已经见识了,所以誓死守护金虬他们也认同。
“师傅,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但他们心中还有着不舍,毕竟留下的人所要面对命运已经极为明确,那只有死亡。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他们也已经从死亡的边缘数次挣扎过来了,但是留下的是他们的父亲,他们无法轻易舍弃这份情。
“不行!来的路上,我曾感觉到身后有一个极为可怕的凶兽在跟着,它应该也是为了阿虬,你们快走!我来挡住它!”老乞丐看着来时奔过的山林,警惕道,他的实力虽不及金虬,但是毕竟也相去不远,也感应到了他身后紧跟着的顶尖妖兽。
“嗯!那师傅保重!”三人一时也再无言语,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大山,去看看阿虬吧!别再和那只小狼崽闹气,难道你都忘了传说不成?阿虬非比常人,谁有能知他不会再现昔日的荣光,带来一番新气象呢?”老乞丐摇了摇头,向正在忙碌的诸多猎人走去了。
目送着老人离去,三人心中如利刃在搅动,但是也没有上前去阻拦,只是在心中默默表达了他们对恩师的感念,便来到了金虬的身边。此刻的金虬仍处于昏迷之中,他已失血太多,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却仍将小白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血已经染红小白的皮毛,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阿虬……”金大山伸手将倒在地上的金虬抱了起来,看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伤痛万分,那时的他被心魔所控,不惜杀死所有人来复仇,甚至也重创了金虬,但是当他清醒之后,他却已被无尽的悲痛所笼罩。
这时的他已经对于少年怀中的死敌视而不见,他的心中只有对于少年的愧疚,心中所想的都是昔日的少年相遇相知的画面,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阳光,他真的不能相信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他真的畏惧当时就这样杀死少年,那样他也就会被毁灭。
“大山,走吧!”见他人仍在发呆,身旁的王通出声提醒道,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危急万分,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不然他们就真的要辜负师傅的一番苦心了,他们的死亡将无任何的价值,他们现在必须走。
“师傅!”金大山摇了摇头,便向人丛中的老乞丐看去,王通和李宝也是如此,他们都知道这一去怕将是天人永隔,只能再看师傅最后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转身向紫谢草原外走去,为最后的生路走去。
“傻小子,好好活下去!”看着他们终于动身了,老乞丐的心中终于放了下来,经过盘龙山的内层之时,他已知晓了盘龙浩劫的残酷,明白所有的人要出去已不可能,但只要金虬能够活着出去,他也便无怨无悔了。
“来吧!畜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挥舞着手中的手杖,他已经开始在心中向随他许久的魔物发出了挑衅,他已经决定了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少年争取逃离的时间。
“吼!”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威压笼罩,震人心魄的兽吼声也在同一瞬间到来了,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一切并非来自山林,而是来自紫谢草原的另一方,那同样是压倒性的威胁,因为在那一刻他已不能动了。
但是他们的噩梦并不如此简单,便在那可怕的威压降临这一片土地之时,他一直提防着的凶兽也终于发动了攻击,它已化为一道黑影窜出了山林,直奔少年而去。
天地萧萧中,最大的困境已经悄然而至,而他们却一筹莫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