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松阳点点头，走进了审讯室。
在那里，雷小川已经彻底清醒，坐在铁椅子上不住颤抖。
“你不仅自己吸·毒、聚众吸·毒，而且还涉嫌贩·毒，没什么异议吧？”纪松阳道。
“我，我没贩·毒，都是他们朝我要的……”雷小川道。
“朝你要？不是你引诱他们吸·毒，然后为他们供应鬼水的吗？”纪松阳道。
“呵……他们是这么说的？不！”
雷小川咬着唇摇了摇头，“那些人是求我，我才给他们搞来的。他们写东西、演戏没有灵感了，江郎才尽了，要那玩意，来刺激刺激脑子，才能写出东西、演好角色！”
“你看那个长头发的胖子了吗？他靠鬼水，写了好几部大卖的剧本呢！”
为了协助禁毒大队展开后续工作，叶风也在审讯室里。
闻之，他冷笑道：“如果作者三观都不正，能写出真正有意义的作品么？无非也是精神鸦·片罢了。”
“你的鬼水是从谁那里买来的？”纪松阳道。
雷小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只知道那个人被叫做小波，我们是在昆仑娱乐城认识的。一年前，我因为接连被毙掉3个剧本，加上被分手，所以信心崩塌，去那里买醉。”
“小波给了我一杯掺了鬼水的酒，从此拉我下水。以后，每次去买鬼水，都是在娱乐城里。”
“昆，昆仑娱乐城？”叶风锤了一下大腿。
“怎么？叶队，你知道那里？”纪松阳道。
“不仅知道，而且熟得很呢。纪队，和小波搭线的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叶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卧底的工作很危险，你这么年轻……之前有没有接触过？”纪松阳皱起了眉。
“没有，不过我有信心，不瞒您说，除了当刑警，我第二志愿就是当武打演员！”
叶风拍了拍胸脯。
“那……我让我们副队杜飞，跟你搭档吧，他缉毒经验比较丰富。”纪松阳道。
“没问题！”
……
“叶队，你确定这身衣服可以吗？”
从更衣室里出来，杜飞别扭地拽了拽紫色衬衫领子，提起银色手提箱，向前试探地走了几步。
“啧啧，相信我，准没错！”叶风潇洒地戴上墨镜。
他贴身穿着件黑衬衫，外面是一身笔挺的竖纹灰西装。
两人从后门悄悄出了执法局，向着叶风的奔驰车走去。
“叶队，杜哥……你们去哪？”林安突然出现在拐角处，脸匪夷所思。
叶风咬了咬唇。
心道，她来得也太不巧了，肯定要一起去。
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听杜飞将两人去娱乐城找小波的事，全盘托出。
“叶队扮演社会大哥，那可是本色出演。”
林安莞尔一笑，“我也去，你们等我几分钟。”
“安安，你别去了，那种地方不安全。乖啊……”叶风揽住了她的肩膀。
“可我不放心你们。”林安红着脸小声说。
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杜飞，只见他一脸慈父笑容。
“哎呀，就让林安去吧，有个女同志在，兴许我们演得更逼真。我们枪都带好了，还怕他们吗？”杜飞道。
“行吧，安安，你也不用特意换什么衣服了，到那，我安排个人，专门保护你。”
叶风说着，帮她拉开了车门。
……
夜已经深了。
小城逐渐寂静下来，但洗浴KTV一条街却热闹非凡。
在街心位置，一栋四层楼，被闪烁的霓虹灯包着。
楼顶上是个光彩熠熠的银色灯牌，上面镶嵌着两个金色大字：昆仑。
叶风驱车直接停在正门口，很快便有一个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为他打开了车门。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服务生道。
“呵呵……预约毛线啊？”
叶风冷笑着摘下了墨镜，“找蚊子！”
“啊，是，是叶大哥呀，您先进来歇会，我马上帮您叫我们老板。”
服务生殷勤地引着三人，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楼是酒吧，灯光暧昧地闪烁着。
一支乐队在舞台上唱着摇滚歌曲，台下的男男女女尽情舞动着。
这是林安第一次来酒吧。
她穿着件牛仔短裤和棉质T恤，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不多时，文梓举着瓶洋酒，笑嘻嘻地走到了三人桌边。
“风子哥，带嫂子来玩，也不提前告诉一声，我提前得把最好的包间，给你们留出来啊……”
叶风敛起了笑容，按着文梓的脖子，压低声音冷冷道：“你小子老实交代，为什么有人举报，昆仑出现了鬼水交易？”
“鬼水？什么玩意儿……”
“别装傻！”
叶风冲着文梓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新型冰·毒。”
“风子哥，我和你打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吗？要是有人敢在我这里吸·毒，我早就上赶着去找你了。我这胆量你也不是不知道……”
文梓倒酒的手，微微发颤。
“那小波这个人你听过吗？”叶风道。
文梓皱着眉想了想，将酒杯重重撂在桌子上，道：“他呀，我还真认识，听说他曾经只是个底层小混混，后来突然钱多了起来，经常来我这里消费，大手大脚的。”
“不过，这人其实没什么胆量本事，见识更短浅，不过是有了两钱瞎嘚瑟。对了，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有一间房，他是长期包下的！”
“他在哪个包间？今天晚上来了吗？”杜飞浅浅抿了口酒。
“就在208室，来了。刚到没多大会儿。”文梓道。
“那你帮哥个忙，把我们引荐给他，就说要找他买货。”叶风掐了烟。
“得嘞！”
叶风起身披上了西装外套，按住林安的肩膀，道：“安安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
说罢，他跟着杜飞与文梓，走向了二楼。
走进包厢，只见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坐在环形沙发正中。
张开的双臂旁，依偎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
听到门响，他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文老板今天带的是什么人呢？”
“这是我朋友，想和您做点生意。”文梓道。
小波收回了胳膊，坐直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风，又瞥了一眼杜飞手中的箱子，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们？”
“嗨，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这位是打省会来的风哥，在那边，道上的人没有不认识、不佩服的！这次，风哥专程和兄弟来，就是为了和您做单大生意的。”文梓说着抱起了拳头。
“波兄，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吗？”叶风微微颔首，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杜飞随即将箱子搬起，放在了水晶茶几上。
小波咧嘴一笑，一挥手道：“可以，算你们有眼光。关门！”
闻之，周围的姑娘们，抱起衣服，四散而逃。
“那你们好好谈……”
蚊子笑嘻嘻地掩上了门，末了，透过门缝，忧虑地望了一眼叶风。
“说吧，你们要多少。”小波道。
“你现在有多少？”
叶风依旧冷着一张脸，冲着杜飞扬扬下巴，声音淡而沉稳，“我们全包了。”
杜飞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沓沓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
小波喜出望外，连忙从手提包里摸出了几包白·粉，道：“我今天就带了3包，本来是给别人带的，但那人今天没来，正好先给您吧。风哥，幸会幸会……”
他站起身，向叶风伸出了手，手指上一枚指甲盖宽的金戒指，闪着光。
叶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见杜飞将鬼水收拾完毕，小波抽走了两沓钱，道：“我哥们儿那里还有一批新货，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保您满意，不如咱们定个时间……”
“明天晚上。”叶风淡淡道。
“得，得嘞！”
小波笑得灿烂，“明天晚上11点，还是这间，我找几个漂亮妞，咱们好好玩玩。”
“嗯。”叶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原来这就是鬼水啊……”
坐在车上，林安拆开了一包白粉，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第一次见？”杜飞道。
“嗯，虽然前段时间的案子，都扯上了这东西，但我是第一次接触到。”
林安用手电照着指尖的白色晶粉，“想不到，竟然是这么恐怖的毒·品……”
杜飞微微一笑，从手提包里，又拿出了另外两包晶粉，道：“这两包是我从局里带来的，这包是纯度10％的冰·毒，这包是纯度20％的，你手里的鬼水纯度能达到40％。”
林安接过两包冰·毒，与手中的鬼水仔细对比着，道：“虽然外观有点像，但仔细看，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很聪明嘛……”
“喂，你们在后面鼓捣什么呢？”叶风一手扶着方向盘，眼睛不断瞄着后视镜。
“教你媳妇辨认鬼水呢。”杜飞笑道。
“你让我媳妇歇会行不？都几点了……”叶风不耐烦地嘟囔着。
听见“媳妇”两个字，林安的脸腾地红了。
她赶紧扭过头，望着窗外迅速掠过的夜色，掩饰狂跳的心。
“是不早啦，待会你把我放在局里，你们俩赶紧回家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杜飞道。
“我先把安安送回家，然后和你一起回局里，对付一宿得了。”叶风道。
“怎么？你们没有一起住啊……”杜飞很惊讶。
“没，没有……我和哥哥一起住。”林安红着脸，接连摆手。
叶风瞟了一眼，后视镜里她慌乱窘迫的样子，觉得既可爱又心疼，眼神里却透露出深深的忧郁。
什么时候，究竟要多久，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家人呢？
才能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和你共度余生呢？
然而，一想到林平那重重的一记巴掌，叶风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日子还长着呢，还怕不能把你娶回家么？
……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1点。
林安蹑手蹑脚进了门，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嗅着酒精味道，走到了紧闭的卧室门前。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打开了门。
借着月光，只见林平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苍白的脸颊上毫无血色，眉头微皱，薄唇轻抿。
她悄然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只见他胸口肩膀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绷带已被拆掉，伤口赫然显现。
一股不知名的悲伤，几乎穿透了林安，她轻轻放下被子，离开了林平的卧室。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林平的眼皮，轻轻抖动了一下。
……
6月13日夜。
叶风与杜飞，准时前往昆仑娱乐城208包厢。
他们一身颜色鲜亮的西装，手提2个银色大箱子，步伐沉稳。
包厢里烟雾弥漫，茶几上堆积着数个黑色手提包。
见了叶风，小波拉起身旁的瘦高男人，笑道：“风哥，这是我兄弟茄子。他那里货还有很多，今天都带来了。”
“哦，你好。”
叶风故意压低着声音，他的嗓音本就带着一丝沙哑，这么一听，令人有些背后泛寒。
“风哥，今天在这儿好好玩玩，我请客。”
茄子阴阴一笑，拉来了几个漂亮姑娘，都是风情万种。
“咳咳……”
叶风面不改色，“今天主要来谈生意，无关紧要的人，都不需要在场。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希望你们能理解。”
“啪……”
茄子眯着眼，拍了几巴掌，一把推开姑娘们，道:“风哥是讲究人……关门吧！”
包厢很快恢复了寂静，茄子和小波，迅速拉开黑色手提袋，里面露出了一包包白色粉·末。
“风哥，这都是极品。”
小波掂量着手里的白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杜飞率先拆开了一包，端详片刻，冲着叶风点了点头。
叶风嘴角微微勾起，只听“咯噔”一声，箱子被完全打开，露出了一片粉红。
小波喜笑颜开，脑袋向前探出去，瞄着箱子，喃喃道：“好……”
突然，叶风将箱子一合，推向了茶几另一头。
随即，一只手牢牢擒住小波的手腕一拧，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手枪，架在了他太阳穴上。
茄子见大事不妙，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手枪。
刚要对着叶风扣动机扳，便见杜飞飞身扑来，将他按在了地上。
“砰——”一声，子弹射偏，打在了杜飞右胸上。
然而，他依旧牢牢压着茄子的身躯，丝毫没有放松。
这时，大门被踢开，禁毒大队与刑侦队组成的特别行动组，冲入包厢，迅速将茄子与小波制服，将现场鬼水缴获。
“快，快叫救护车！”
叶风扶起杜飞，只见他脸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颤抖着，右胸血流不止。
林安跪在地上，撕开了他的衣服，然后用大团纱布，堵住了汩汩流血的伤口，道：“杜哥，一定坚持住啊，别睡……”
窗外，传来警车与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叶风抱起杜飞，向楼下冲去。
次日一早，专项行动组，紧急召开了总结部署会。
“本次行动，功过参半。功是缴获鬼水10公斤，抓获毒·贩严波、王向东。过是……轻敌，没有配备防护装备，导致杜副队长重伤。”纪松阳道。
“杜飞现在怎么样了？”叶风道。
“情况稳定了，不过还在ICU观察。最近是没办法继续工作了。”纪松阳道。
“对不起，是我失职……”
叶风垂下头，抹了一把脸，眼睛里全是血丝。
“别泄气嘛！”
纪松阳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有好消息。昨晚对严波、王向东也就是茄子，进行了审讯，他们供出了隐藏在嵩昭市区里的制毒厂。”
“嵩昭市区？”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看似风平浪静的小城里，还藏着制·毒窝点。
“没错，但他们也不清楚厂子具**置，因为交易地点变化多端。目前运营厂子的有三个人，柴明、柴亮、俞芬芬。”
纪松阳在白板上，写下了关系图，“柴明、柴亮两人是亲兄弟，俞芬芬是大哥柴明的妻子。三个人从事制毒，应该超过2年了。”
“纪队，下一步工作怎么开展？”众人道。
“我们打算让严波联系制毒厂，然后派出卧底人员，以提货的名义前往，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
纪松阳重重敲了两下白板，“制毒厂的人，更加狡猾难对付，而且一定藏有枪支弹药。问题是……现在杜副队还在病榻，谁和叶队一起去呢？”
空气突然凝固。
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鏖战。
叶风靠在窗边，一支接一支抽烟，喃喃道：“我自己去得了……”
“我和叶队一起去！”林安突然开口。
“你一个小姑娘……”纪松阳怀疑地凝视着林安。
“我没问题，关于鬼水的相关知识，杜哥教过我，而且我已经和叶队搭档半年了，我确信，自己可以胜任。”林安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太危险了吧！”
王斌也站了起来，“要不我去吧，纪队！”
“我可以的！”林安皱着眉，紧紧盯着纪松阳的眼睛。
纪松阳左右为难。
目光瞥向了叶风，只见他悠然掐了烟，淡淡道：“让安安陪我吧，我了解她，她要去干的事情，你们所有人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