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有些人,高中生涯的结束, 代表的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离别。
毕业之后, 除了关捷和路荣行还在一起, 大家确实都去了不同的地方。
刘白在北, 张一叶在西,毛子和举人也还是学生,拿着家里的大洋,在学校过着“你有我有全都有”的轻松生活。
他们之中,只有孙雨辰提前耗光了衣来伸手的少爷福气, 进了首都偌大的就业市场里随波浮沉。
刚来北京开始飘的时候,孙雨辰因为文化水平不够, 阅历又不够, 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幸好运气还凑合, 茫然地住了一小段时间的青旅之后,在手上的钱所剩不多的关口, 在一个地铁站外面的招工场地里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工头。
那个泼辣的大姐看他一身学生气, 又长得人模狗样, 虽然没能给他介绍一个工作,但好歹帮他搭上了一个出租群租房的房东。
房东是个靠拆迁达到经济自由的大爷,在首都开出租车玩,为人健谈和善,属于后来评分系统出来以后的五分好评司机。
大爷二婚,大儿子孩子都上初中了, 小闺女却才和孙雨辰差不多大,所以看孙雨辰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各方面都挺照顾他。
孙雨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首都落了脚,成了一颗被社会的土壤埋起来的种子。
而同一时间,在地处东边的f大里,关捷的解析草稿纸厚度一天天堆了起来,一式两份,一份是被路荣行批得红字到处开花的底稿,一份是改完后准备交给老师的正稿。
他从来不会一味地依赖别人,路荣行帮他捋了两周之后,关捷有了模板和经验,自己摸索到了表述的窍门,不怎么需要路荣行了。
路荣行虽然被抛弃了,但也并不寂寞。
作为各路杂志的多年铁粉,他在新订的《历史研读》杂志末尾看到了约稿函,因为刚看完清末的船政发展史,心里的激荡还没平复,在图书馆微机室摸鱼的间隙里,花了4天撰了篇“近代船政考”,按照投稿须知的要求,投进了杂志社的邮箱。
他本来投完就忘了,抱的是重在参与的期望,不过一周之后,稿件被录用的回复邮件以及对方编辑的联系方式,突然出现在了网上的收件箱里。
编辑因为他是新人,稿费给的是底价千字180,其实常约稿人费用要高一些,但反正是意外所得,一篇论文四千多字,算起来也有七.八百了,路荣行自己对此还是挺惊喜的。
这时候身边都是学生,靠自己的双手赚得最多的可能就是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女生当宿舍管理员助理、男生当校园巡逻之类的工作,一次考勤15-20块钱不等,一个月干满了也才600。
所以关捷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料到他这么会赚钱,一边看路荣行的眼睛里差点冒出崇拜的小星星,欣喜之情无以言表地说:“爸爸!”
路荣行想当的是他的老公,不过还是口是心非地逗他:“乖,爸爸以后养得起你了。”
关捷眉眼弯弯地撅了下嘴,像是要来亲他。
路荣行一动不动地坐着福利空降,却没想关捷凑到跟前之后,陡然翻脸地喷了他一捧橘子味的气流。
关捷:“呸!你才养不起,早上我听化院的一大哥说,他导师买了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硒化钒,你猜用了多少钱?”
路荣行跟他混了这么就,已经有了一点“有些试剂很贵”的概念,随口猜了猜:“2000?”
关捷撇了下嘴:“再乘个5吧,就差不多了。”
而且要是往上比,这东西也可以说是个白菜价,元素的同位素、搞生物的那些酶啊中间体之类的更吓人,计价单位都是毫克和美金,所以没钱不要搞科研,吕老师的口头禅不是空穴来风。
1万对学生阶级路荣行自己来说,确实有点遥不可及,所以他扒了下关捷的脸说:“这么贵,确实养不起,算了,不要你了。”
关捷乐得够呛,乜着他吹牛:“你怕屁,我又不要你养。”
路荣行当然知道他不会吃白食,但这挡不住他是个小白脸,连忙又把自己扒开的头勾过来,在他柔软温滑的口腔里舔了一遍。
关捷一边跟他纠缠,一边断断续续地忧患了片刻,感觉自己挣钱无门,莫名其妙就好像矮了他一头。
不过这也没办法,化学是个烧钱而且就业口狭窄的专业,投入期限漫长、活动环境艰苦、收获慢,除了最终能走上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剩下的都要怀恨转行。
关捷能走到哪里,这时根本看不出瞄头,他会羡慕自己的对象,但仍然喜欢他刺激性气味扑鼻的专业,被老师夸了两句就不行,最近的作业写得飞快。
路荣行纯粹就是瞎写瞎投,暂时对未来毫无规划,但人生的每一个未来去向,其实都早已预设在了过去的点滴经历之中。
比起高中的竞赛和高考前夕,大学的生活可以用惬意来形容,一不小心就容易越来越懒。
关捷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年的寒潮没能击倒路荣行,他既没发烧也没感冒,开心地拉着他研究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军训功不可没。
于是早上又跟打鸡血一样,为了长久的健康,拉着路荣行开始锻炼。
路荣行不愿意跑步,两人协商了一下,最后买了副羽毛球拍,晚上去体育馆瞎打。
关捷的pose倒是摆得都挺好看,长手长腿地伸展开了在场子里扑棱,特别是仰头等着接球,拍子朝后挥过肩膀,整个人拉成一个长条,很有点高挑和一击必杀的气势。
不过他就是个绣花枕头,接球的准头没什么进步,一星期下来就被路荣行虐成了咸菜。
他俩都算是有脸有身材,所以有时候会有个别外向的妹子组过来打断,问能不能跟他们一起打配合。
关捷向来随和,起初只要时间合适,一般都不会拒绝。
然后他慢慢发现,跟他组队的学姐会卯着劲朝路荣行挥拍子,对面那个套路相当,弄得他跟路荣行一直在接球捡球,比自己打着玩累多了不说,最关键的是他也会忍不住吃一点飞醋。
路荣行喜欢自己是他的事,关捷反正是得为自己的爱情而战一战的,这种情绪驱使他学会了蹩脚的婉拒,也会找角落里的场地玩。
路荣行对此很是松了口气,要是话语权归他管,他根本不会组什么队。
体育馆里除了羽毛球和兵乓球,还有桌球可以打,馆里提供装备,押一卡通租用就行,只是球杆套数有限,能不能租到得看运气。
关捷看别人“砰砰”打得可有意思,上前去找不认识的大哥们借了根杆子捅了两下,第一杆就戳出了一个蹦得挺高的跳球,之后运气空仓了,球边都擦不着一个,下来自己水平太差又不想学,就给桌球扣了个黑锅,说不好玩。
只是不玩这个,大学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活动。
11月末的星期六,路荣行班上组织了一个周边古镇一日游的冬游活动,规定是可以带家属。
关捷就是路荣行的家属,路荣行想带着他,去跟班长报备了一下,也付诸了出双倍活动费的行动。
不过班长最后没有收关捷的人头费,其他带男女朋友的同学也是这待遇,因为家属并不多,也不用住宿,他们吃不了多少钱,太计较了显得小气,也开会跟班上的学生确认过这事。
路荣行觉得还是占了便宜,买了点牛轧糖、牛肉干之类的零食,让关捷提着自己去派送。
古镇是个水乡集镇,看得出大部分建筑是新修的,但头一次看见仿古建群的人还是会有种眼界大开的古朴感觉。
关捷一跃成了个“刘姥姥”,一直都在东张西望,路荣行觉得他的表情比风景有趣,动不动就笑他像个土包子。
关捷已经被他嫌习惯了,在他肚子或后背上抽来捶去,杀伤性四舍五入,基本为零。
开始他们跟着大部队,后来人多了众口难调,班长懒得伺候,直接在原地把行程改成了自由行,定点回这里集合就行。
关捷和路荣行自此脱离了大部队再脱离寝室队,最后在窄窄的巷子里买了吃、吃完买,吃饱了就往沿河的木廊坊上一坐,看脚下的河水悠悠地流,再要么就是伸长了耳朵,偷听旁边有文化的大叔们谈这地方的历史和名人。
路荣行听到了熟悉的关键词,还能给关捷再拓展一下。
中午的午饭因为有些人没按时归队,气氛不怎么好,吃的也就那样,导致晚饭凭空取消,自己拿主意去。
隔天班长在群里共享了照片,路荣行用小航的电脑把自己和关捷相关的几张添进相册锁了起来,解锁的问题是“我邻居的小名”。
答案却不是关敏取的关节炎,而是矮子的拼音小写。
彼时关捷又从吕老师手里接了一批新任务,兢兢业业地忙着“出书”,不知道路荣行在空间相册里埋汰他过去的身高。
胡新意偶尔会用座机给关捷打电话,然后同桌俩相互分享一下各自的生活。
虽然胡新意不太勤奋刻苦,但高三的压力也让他无处可逃,对比关捷有滋有味的生活,胡新意在那边冲关捷抱怨:“草,你也太爽了!一比我就更惨了,我右边的中指都被笔杆子抵歪了你知道吗?”
关捷幸灾乐祸地笑,并不同情老同学,当年他在竞赛期一个小时的假都没有,胡新意还不是浪的飞起,所以现在他也要“冷眼旁观”。
挂断之前胡新意恶狠狠地发誓,表示他也要来大学过好日子,拼不拼老命再说,但是绝不复读。
关捷给他鼓完劲,收了线去找路荣行,那位正在阳台上翻书,悠闲稳静得不太像个学生。
阳历的这年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关捷和路荣行摸出去吃香芋哥大力推荐的一家自助鱼火锅,说是物美价廉,不吃f大四年算白读了。
关捷看大哥的话放得这么狠,登时就坐不住了,他正在食欲旺盛的年纪,对口味也不太挑剔,简直就是个无敌腿长的捧场王。
就是那鱼火锅的小铺面藏得有点深,坐落在一堆仿江南小院外墙的居民区里。
关捷跟路荣行在老街巷里一百米就拐个弯,有一段巷道做了点观赏性的遮阳,据地四五米的高度上拉着几排细绳,绳上首位相接的绑着五颜六色的油纸伞,在下面穿行的时候,关捷心里有种突如其来的浪漫感。
在油纸伞路的尽头,两人还发现了一个匾额上写着“永远的大师”的私人博物馆,门口立着的介绍牌上标明了参观免费。
路荣行是个博物馆爱好者,脚步立刻就慢了,好奇地在门口往里瞟了几眼,看见了天井中间的大水缸和周围的堆砌盆景,在一种“雅致”的感觉里进去了。
院里没有游客,只有一个馆主兼管理员,见观众来了也不搭理,对他们和气地笑笑,兀自在门口的阳光里泡茶喝。
馆里的藏品稀少,主要还是以老旧打印照片和文字说明为主,墙上挂的到处都是。
路荣行一进来就看明白了,这是一个让人不会好受的博物馆,缅怀的都是那些为国民做了巨大贡献,但结局又多半凄凉,并且几乎不怎么为人所知的老前辈。
叶企孙、萧光琰、郭永怀、何泽慧、马相伯……
路荣行每次看见这些名字,心里都会觉得酸楚和不值,但要是历史的篇幅里没有这些人,现今的世道大概不会是眼下这个。
这些人就是他来读历史的一个原因,因为所有伟大的精神、苦难以及辉煌,通通都埋在历史的深处,而他需要被感动。
路荣行也不清楚,知道了这些之后有什么用处,他只是有点兴趣。
关捷出来玩,一般是不看大版的文字的,但全是黑乎乎照片的这里莫名有种厚重感,而且馆主似乎有意为时代的健忘鸣不平,放了不少被迫害的史料,有多可考有点难说,但煽情的效果堪称一绝。
关捷看到叶企孙坐在椅子上睡觉,并且对造访者说习惯了的时候,眼里“唰”就下来了,这个人的遭遇让他心里难受。
路荣行听见吸鼻子的细微动静,转头看见他忙着此地无银地擦眼泪,心里瞬间就有点后悔,想着自己也是有病,明明出来玩,非要看什么博物馆,结果把他搞成这样。
可是关捷不这么想,这些人无疑是可敬的,自己以前是没那个阅读面,了解不到他们,现在有机会,他会记住并仰望这些奉献过的先辈。
从这个私博里出来,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鱼火锅的味道都因此逊色了两分。
但这次回学校之后,关捷下意识开始关注近代历史人物版块了,这个兴趣的培养,路老师带队的功劳可谓是居功甚伟。
元旦之前,路荣行本来打算回家看看老太太,汪杨觉得车程太长,从学校到家里,单程的转车换乘就要十六七个小时,让他算了。
路建新也劝,他的腰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在家闲不住,琢磨儿子见不到他奶奶总归惦记,思来想去请认识的人帮忙在市里组了套台式机拉回家装上了。
汪杨妇联的办公室里就有电脑,基本操作她会,到街上的网吧里让老板帮忙申了个q,回头登在自家电脑上,兴冲冲地打电话喊路荣行来视频,一边还没忘记叫他喊上关捷,因为她自己把李爱黎也叫了过来。
关捷接到通知匆匆赶来,就见路荣行借着小航的台式机,q端右上角挂的小窗口里挤了一堆人。
路家的老太太茫然地坐在中间,路荣行的妈在右边挥手说嗨,自己的妈在左边,看见自己来了,笑眯眯的脸一下凑近,把他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爸瞬间挡没了,跟着熟悉的亲妈式嫌弃就传了过来。
一会儿说他穿少了,一会儿说他头发该剪了,再要么就嫌他嗓门太大了,关捷心想什么远香近臭都是假的,远了也臭!
路荣行家里有了电脑之后,他们每周都会去网吧发视频,有时一次有时两次,对面关捷的爸妈出现的次数很少,不是不想看孩子,只是觉得老进隔壁家不好。
关捷有时在网吧,也会给他姐打电话约视频,可惜多半都碰不上。
关敏已经大三了,她一直没有谈恋爱,霸占着学校院里的奖学金,助学金有时也轮得到她,加上她自己随大溜找了两份家教辅导的兼职,有点脚不沾地的意思,顾不上搭理关捷。
不过碰到化妆品的相关问题,她通常会秉着一种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化学好的就懂化妆品的错误直觉,回来请教她的弟弟。
关敏:“我听别人说,化妆品里面添加剂多,还是自己做的用起来好,你帮我问问你们学院的学姐,她们平时都用的什么化妆品?有手工卖的吗?”
关捷跑去实验室里问,然后学姐们给他讲了个《笑林广记》里鬼故事。
昔人杨一笑,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所以她们对待化妆品的宗旨就是,逝者如斯夫,不买不是人。
关捷反馈回去,他姐“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几成。
之后h市又下了两场雪,都很稀薄,雪球都捏不出一个来,温度倒是带下来了,弄得附近饰品店、鞋店里的毛线都被抢购一空。
有没有对象的小姐姐们都架起了木制的粗毛线针,窝在宿舍里穿针引线。
那阵子学校里特别流行那种针眼大过鹌鹑蛋、面上毛茸茸、两端带着流苏的围巾,起初基本能靠有没有这个,来鉴定这人是不是单身狗。
不过半个月下来就不行了,因为有些有针织天赋的男生也加入了毛线大队,开始混淆视听了。
关捷年年光着脖子生扛,活得照样强壮,但是今年不行了,因为路荣行要管他,说是看见他的脖子就觉得冷。
“你不看不就行了?”关捷有点不识好歹,觉得他屁事多。
但他每次在风里缩成个球,路荣行又会把围巾给他,因为路荣行求生欲很强,围巾下面还有一层高领毛衣。
这年的寒假来得要比往年晚些,到了2月份才放假,关捷没回城南参加期末考试,因为回去只能被成绩羞辱,他等到大学结课了,才和路荣行一起回家。
不同于以前的大巴车两小时直达,这回他们又是火车又是汽车,提前还感受了一把学校里代购买票的火热阵仗。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人随即加入了春运大军,关捷在路上当仓鼠,一没事干他就吃,厕所跑得勤快,碰上厕所里有人,他还得憋回来。
路荣行让他忍一忍,回家再吃,关捷前三秒说好,过一会儿却又吃了起来,路荣行一发现了看他,他就哈哈哈,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零食.精迷惑了。
两人穿山越水地回到大院,透过栅栏门,远远看见他们的妈坐在外面唠嗑打毛线。
孩子回家的头几天,一般都能享受到超高规格的温暖待遇,家长们知道他俩今天到,灶上的骨头汤早已经煨得阵阵飘香。
路荣行卸了琴和包,去屋里给他奶奶打报告,老太太明明对时间认知模糊,认出他之后却又笑着笑着就哭了,反复叨叨回来就好。
他们在家吃了饭,又接受了院里长辈们的殷勤探问,接着路荣行推出小电驴,载着关捷麻溜地往靳滕家跑。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靳滕的家门大敞,人却不在家。
两人事先并不知情,所以吆喝着就进了卧室,拐弯之后视线一开,登时跟房里一个正往外走的陌生男人对了个正着。
男人看着和靳滕的年纪差不多,可能是成年人的体格稍显宽阔,视觉上比路荣行要矮一点,五官生得硬朗,属于那种板起脸会让人感觉严肃的长相。
不过眼下他的表情和形象都和霸总相去甚远。
关捷看这个眼生的大老哥在自己老师的房里里穿睡衣、外披军大衣,右手绑成了蚕蛹,再用纱布吊在胸前,一看就是个伤患不说,脸上的表情还多,先愣神后眯眼,接着才恍然大悟似地反应过来,拿健全的那只手招了下说:“你俩就是靳滕那对宝贝学生吧?他买菜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们先坐会儿。”
路荣行还没开口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整出来的这个待客的感觉,就跟他就是个主人家一样,对面的吊膀子男就过来了。
他习惯握手地伸出手,居然叫得出他们的名字:“路荣行和关捷是吧,你们好你们好,我是你们老师的朋友,魏松青。”
关捷和路荣行对他是早有耳闻但未曾谋面,猛不丁在这乡村的自建房里喜相逢,都想不到传说中的大编辑居然会是这种居家而又……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
靳滕半小时之后才回来,期间关捷已经从局促到自在地问明白了,魏老师这一手的伤都是见义勇为,在街上痛打流氓的时候落下的,瞬间对他肃然起敬。
而魏松青浸淫职场十来年,话题范围比路荣行还多了一个阅历的范围,什么都能聊一点,这使得靳滕刚进家门,就听见魏松青在房里大批他前职业的坏话。
什么环卫工人扫个地都要拍个十几遍、那些贫困户感谢干部送温暖的新闻也是假的云云,嗓门那叫一个中气十足,根本听不出伤患的虚弱。
可他放着家不回,年似乎也不打算回去过,说是他老娘逼他相亲烦死人,非要赖在自己这个连现磨咖啡都没得喝的村里,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在靳滕对着发呆的那圈院墙上,尽管春风还没拂过江南的水岸,但星点嫩绿却早早地绽在了这个清净的村间小院里。
今年的新年来得晚,春天却一反常态,悄无声息来得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