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被父母带回了在浙南山区农村的家。若叶家坐落在半山腰上，盘山公路旁。若叶家出门走几十米，就是一条仅容两辆车并行的水泥马路。那条路直通山脚下，很陡，是坡道，有的部分四十五度倾斜。

若叶的家，是农民的木质屋顶土房子，大概存在了一百年了。墙壁是稻草混合泥土打造的土泥砖砌成。房梁是木质的，已经黑乎乎，灰尘蛛网布满不成样子了。屋顶是灰黑色土瓦片铺就。

若叶睡的床，还是她太爷爷结婚时候，睡的那种婚床。木头造就，漆成红色，雕龙刻凤，罩上白色纱幔蚊帐。

若叶家附近稍有钱的，都新建了两层楼砖瓦新房。再有钱的，早就全家搬出去了。其实，若叶这里农村的青年，娶媳妇儿都挺不容易的。有能力的出去打工了，就在外面落户了，极少有新娘肯嫁到这里来。

硬要说的话，若叶家这百年破旧老木屋，给几千块，看有没有人肯买。

不过，若叶母亲勤快，在屋后猪圈养了两三头生猪，在屋前喂了十几只鸡鸭，又在附近种了一两亩菜地。若叶家屋前后，种了几株茂密翠绿的果树。

若叶家前的院子里，他父亲种上了一些兰草、桃花，若叶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若叶家屋前屋后鲜花盛开的时候，也是极芬芳好闻的。这里空气还是蛮好的，人又少，也清静。

“哎，好不容易盼着，出了一个名牌大学生。怎么会就变成了女儿？”若叶父亲叼着烟，坐在院子里的躺椅里，看着夕阳西下。

若叶在屋子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父亲，黯然回到了屋里。

吃晚饭的时候，若叶一家三口，围在桌子边，桌上摆了几个简单的菜。

若叶父亲一两白酒下肚，拿起筷子，指着若叶母女说：“你们两个，啊，见了亲戚，谁都不许告诉……”

“告诉什么？”若叶母亲一边给若叶盛汤，一边问。

“若叶变成女孩的事情啊！你们谁都不许说！不论是遇见谁，亲戚也好，同事也好，朋友也好，统统不许说！”

“为什么？那……亲戚问起若叶去哪了，我们怎么说？”若叶母亲奇怪地问。

若叶父亲，一拍桌子说：“就说，就说，罗叶他在学校，没回来！再不然，就直接说，罗叶失踪了，死了！我老罗家丢不起这个人！”

若叶听见父亲这么说，扒饭的筷子停了下，又继续默不作声地，继续吃她的饭。她低着头，直直地看着菜碗，根本不敢看父亲一眼。

“现在，她叫若叶了，不叫罗叶了……”若叶母亲好整以暇地提醒道。

“总之，就是不许说！不许对外人提起！我罗志星丢不起这个脸！”若叶父亲喝的脸红通通，扬着筷子大声说，“不能让人知道，我老罗家出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这几天连觉都睡不好！”

若叶听了，皱了皱眉。

“哎，医生都说了。我们家若叶现在是姑娘了，什么不男不女的？若叶，你别听你爸瞎说。你爸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知道吗？”若叶母亲温和地对若叶说。

“知，知道了。”若叶乖巧地点点头。

“女儿怎么了？我爸就像你这样……”若叶母亲不满地指了指若叶父亲，“我从小长大可受气了。我爸为了要个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孩子……”

“你，你别喝了！”若叶母亲夺下若叶父亲的酒杯，重重顿在桌子上，指着若叶父亲，“你说说，女儿怎么不好了？！”

“女儿好？女儿好，我家的香火怎么办？我这可是独子，眼看我老罗家到我这一代，就不能传宗接代了！你还说怎么了？”若叶父亲也大声起来。

“你们别吵了！”若叶站起来。

若叶父母都静下来。

“我回房间里吃。”若叶端着饭碗，走向自己卧室。若叶的卧室，四面土墙，角落放了台电脑桌，空气飘着淡淡霉味。

“对对对，你就好好躲在你自己房间里。白天你也不许出去！”若叶父亲指着若叶的背影嚷嚷道。

“那亲戚问起怎么办？若叶总不能一直躲着。”若叶母亲问。

“就说罗叶死了。至于若叶，过几年找个好婆家，远远地嫁了就是！”若叶父亲大手一挥。

若叶刚迈进自己卧室，听了父亲说的，差点一个趔趄，险些把碗砸地上。她羞得一张小脸粉红粉红的。

若叶坐在电脑桌前，一张小脸愁眉苦脸，才刚吃了两口饭。

“嫁的越远越好！”沉默老半天，若叶父亲大声粗犷的声音，又一次从外传来。

“噗。”若叶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去。

“瞧你说的！”若叶母亲说。

“不嫁得越远越好，难道还嫁在我们这穷山沟沟里啊？”若叶父亲理直气壮。

若叶只好在卧室里，翻了翻白眼。若叶小脸白里透红，颜如玉，双颊红霞飞。

“怎么就说到嫁人这个问题了？”若叶羞赧地小声嘀咕。

吃了饭，洗了澡，若叶正在自己卧室换衣服。

若叶母亲开门走进来，看见若叶，就说：“你怎么还穿男孩子的衣服？”

若叶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合身，明显大了许多松垮垮的Ｔ恤和牛仔裤，回答：“这些是我以前的衣服啊？”

“你现在是女孩子了，就要穿女孩的衣服了。你这样像什么话？”若叶母亲温和地说，“脱下来，脱下来！”

“可是，我没有女生衣服啊？”

“谁说你没有，你衣柜里不就有一套？”若叶母亲笑了。

“不可能，我以前可是个大男人，怎么会在我的衣柜里收着女装……”

“我是你妈，你的小秘密，我还不知道？”若叶话没说完，若叶母亲就打开若叶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一条黑色蕾丝连衣裙，裙子还用塑料袋包裹得好好的。

“这个，这是……”若叶看了目瞪口呆。

“反正你以前，就喜欢藏着女孩子衣服。你现在真的变成女孩了，正好穿女孩子衣服啊？”若叶母亲笑盈盈看着若叶。

“这，这个裙子，不是我的……”若叶连忙矢口否认。

“别不好意思了，我早就知道了……”若叶母亲把包裹衣服的塑料袋打开，取出黑色蕾丝裙子。

“这是，这是刘冰凝的裙子。她，她寄放到我这的……”若叶又连忙说。

“你不是没和刘冰凝上床吗？她怎么会有裙子放在我们家。再说了，这条裙子，早在你和刘冰凝耍朋友之前。它就存在你衣柜里了……”

“这是，学校社团演戏用的裙子……可是，我没穿过。”若叶只好承认。

“那现在穿不是正好？”若叶母亲把这袭黑色蕾丝纱裙递到若叶面前。

若叶羞得小脸通红，连忙说：“不可以啦，这条裙子穿不出去的……因为，这是女仆装。”

“什么叫女仆装？”

“就是，咖啡店里，给人端盘子服务的女仆穿的那种裙子啦！”

若叶母亲把黑裙展开，拎起来看，说：“恩，漂亮是漂亮，果然像是女佣穿的。”

“这裙子，还配有手套和大腿袜呢……”若叶母亲拎起口袋里的，长袖黑色手套，和大蕾丝花边黑色大腿袜。

“啊啊啊，不要看了！”若叶赶紧抢过裙子，丢在床上。若叶已经羞耻到受不了了。

“嘻嘻。那……给若叶穿，妈妈以前年轻时候的裙子吧？”

“啊？”

没几分钟，若叶母亲拿来了一条黑色底碎花真丝连衣裙，说：“这是妈妈，二十年前买的裙子。”

若叶接在手里摸了摸，裙子腰身很细窄，质感摸起来很舒服，丝薄透气，一看就是少女穿的样式。

“妈妈现在身材胖了，穿不了了。当时买的时候，这真丝裙子可贵了，一直保存到现在……就给你穿吧。这裙子腰太小了，你穿一定能穿上……试试看？”若叶妈妈轻抚裙子，满眼回忆。

“我，我还是穿我以前的男装吧？”

“傻孩子，既然已经是女人了，就该穿裙子。”

“妈妈，你出去一下好吗？”

“还害羞吗？好好好。”若叶母亲走出若叶卧室。

过了片刻，若叶换上黑色碎花真丝裙子，走出卧室。若叶清秀可人，长发及腰，穿上少女风的真丝碎花裙，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娇嫩荷花。

若叶父母看见了，眼前一亮。

若叶父亲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张大嘴，失口叫道：“小荷？”

“小荷”两个字出口，若叶父亲像是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鄙夷骂道：“哼，一个儿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孩子妈也跟着胡闹！”

若叶父亲骂完就赶紧快步走进自己卧室。

“小荷是谁？”若叶问若叶母亲。

若叶母亲笑了笑，走到若叶身边，摸了摸若叶一头如丝柔滑的黑发，轻轻说：“二十年前，你爸爸刚刚认识我的时候，就总爱叫我‘小荷’。”

“哦～妈妈叫若雨荷嘛……额，那，那叫我‘小荷’？”若叶恍然大悟后，又愕然。

“嘻嘻，你真像我脱的壳。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也像你一样苗条，但没有你这么漂亮。走，妈给你梳头。”

若叶坐在梳妆台前，若叶母亲在若叶背后，一缕一缕地轻轻拿起若叶如水秀发，为若叶梳理黑色长直发。

“没想到妈老都老了，居然得了个女儿。可惜，是拿儿子换来的……”若叶妈妈感慨万千。

“妈妈～”

“都好，都好。你能回来就好，你失踪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和你爸爸，疯了似的到处乱找，逢人就问见过你没有。”

“让妈妈操心了……”若叶歉疚地说。

“早点睡吧。我的乖女儿……”若叶母亲给若叶梳好了头，摸摸若叶的头，就要去睡觉了。

“晚安妈妈。”若叶看着母亲走出若叶的卧室。

若叶看着丢在床上的黑色女仆裙子，咬了咬唇，轻轻摸了摸裙子。她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打开一张照片。那是以前男儿身的若叶，穿床上这条黑色女仆装，在学校照的照片。

看着这照片，若叶神色复杂。

“我错了，我只是去年在学校，穿过一次这个女仆装裙子嘛。怎么今年，我就变成女生了呢？啊啊啊，杀千刀的人贩子！”若叶抓狂地抱着头。

若叶再次看向床上的女仆装，她伸手缓缓拿起女仆装，站到镜子前，把衣服往身上比划。

“现在我穿这裙子，会比去年我穿的时候漂亮多了吧？”若叶呢喃。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若叶气急败坏地，把黑色女仆装，手套，大腿袜一股脑地扔进自己衣柜深处，“呯”地关上衣柜。

“睡觉吧……”若叶躺在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