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航把手放在车门把上，就等姐夫开锁，他好在第一时间逃脱姐姐的魔爪。不想旁边的方润珠突然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继续说。”

“我说，我说，你先松手。”方宇航顺着姐姐的力道歪着脑袋，他正是中年谢顶的年纪，可不想被薅成地中海。

“孟嘉锐以前有个女朋友，感情很稳定，已经谈婚论嫁了。后来他们家出了点经济状况，他就进了演艺圈，女朋友也出国了。他好像还在等那个女的。”方宇航乘姐姐分神之时救回了自己的一头青丝。

“他们还说了什么？”方润珠虽然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丝毫不显山露水。

方宇航犹豫了一下，算了，既然已经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都说出来吧：“天悦找他结婚一年，他没答应，说骗人不好。”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他在等前女友，却跟天悦擦枪走火？”张成国的拳头握紧，老骨头嘎吱作响。

“所谓擦枪走火，一般都不是出于本意……”见姐姐瞪自己，方宇航急忙收声。

“不是出于本意，那是出自本能了？”方润珠冷笑：“哪条法律规定本能犯法可以无罪释放了？”

“你……”方宇航无奈：“话也不能这么说。嘉锐那孩子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心地很好，责任感也很强，当初为了家里，宁可放弃女朋友……”

“你说到重点了！放弃女人是他一贯的作风，这种男人哪来的责任感？”张成国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椅背上。

“我口误。他不是放弃女朋友，他只是没有条件结婚，想推迟而已。”方宇航想起孟嘉锐，心里总有几分不舍：“那傻小子要是心狠，哪还会一直等着余敏，连手机号码都不肯换掉。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以找个比余敏强百倍千倍的女人。”

方润珠不说话了，她又眯着眼盯着一处不动了。方宇航急忙轻拽张成国的衣服，低声开口：“姐夫，快开门。”

张成国盯着小舅子冷笑：“你帮着孟嘉锐说话，还想让我放你走？你就乖乖待在这里被方教授打死算了！”

方宇航悔不当初，就不该替孟嘉锐说话：“姐夫，我肯定是站在天悦这边的。我已经劝过我们家小公主了，我让她把实情都告诉孟嘉锐，要怎么选择，是孟嘉锐该苦恼的问题。”

冥思的方润珠突然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老张，让他走吧。”

方宇航反倒不敢置信了：“姐，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不想留在张家，你何必要问？快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方润珠疲惫地靠着椅背。

方宇航看着姐姐，很不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天悦那丫头聪明着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什么时候做手术？我去看你。”

“还是别杵到我跟前了。我这把年纪伤口愈合得慢，到时候伤口要是被你气裂开了，不值当。”方润珠摆摆手，示意他下车。

方宇航没再说话，安静离开。张成国转回头，方润珠也正在看他。

“女儿要是能自私一点该多好。”方润珠心疼了。

天悦为了成全孟嘉锐和他那个遥远的女朋友，宁可自己承担一切，太傻了。

“老婆，我咽不下这口气，真的。你别拦着我。”张成国也哽咽了。

“不拦着，咱们一起。”方润珠往前移动身体，凑到丈夫跟前抓住他的手：“明天，你跟女儿一起去陶记吃小笼包。”

张成国顿了顿，眼睛一亮：“你是说……”

方润珠微翘嘴角，露出一点笑：“凭什么把选择权给别人？要不要，咱们俩说了算！”

上午十点，孟嘉锐准时出现在市立医院V318号病房。他手捧一束鲜花，还拎了各式水果和一个保温瓶。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方润珠了。比起上一次的高贵美妇人，眼前穿着病号服的她气色明显差了很多，气势都减了大半。面对上次的妇人，他没有一点压迫感，但眼下，他却有点胆怯。

“你就是孟嘉锐？”方润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

孟嘉锐突然恭恭谨谨地朝她90度鞠躬，抬起头时他也愣住了：这是干嘛呢？

方润珠先感意外，但一看孟嘉锐自己都无解的表情，没忍住露出一点笑：“过来坐吧。”

孟嘉锐尴尬笑笑，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祝您早日康复。”

方润珠接过花又想笑：“这种话等我做完手术再说更合适吧。”

孟嘉锐脸皮抽搐，他这是怎么了？在张天悦面前没形象，在张天悦他妈面前也要丢了面子吗？

“我、我有点紧张。”孟嘉锐想抽自己了，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是见朋友的母亲，又不是来见丈母娘的！

方润珠把花放下，盯着他手里拎的东西：“还带了什么？”

“哦，这些是我们家里种的水果，纯绿色食品。还有这个，”他举起保温瓶：“这是鸡汤，家里养的老母鸡，我妈熬了6个小时。”

“你妈熬的？”方润珠有些意外：“她知道你是拿来给我的吗？”

“就是知道给您的，所以她今天特意提早一小时起床熬的。”

方润珠想了想：“那她得几点起床？”

孟嘉锐后悔提这茬了，何必让人徒生歉意呢。

“平时我父母四点就到山庄工作了。”他答非所问。

方润珠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和你母亲都有心了。”

“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天悦，一听说您不舒服，大家都很担心。伯、伯母，祝您早日康复。”孟嘉锐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怎么又说这一句了！

方润珠忍不住了，怕自己笑得太狠，她把嘴抿了又抿。从孟嘉锐手里接过保温瓶，她打开盖子闻了闻：“很香。我一定会都喝完的，帮我谢谢你母亲。”

孟嘉锐很高兴：“您要是喜欢，我下次再拿来。”

方润珠点点头，指着椅子：“坐下吧。”

孟嘉锐听话地坐下，毕恭毕敬。

“天悦怀孕的事，你知道了吧。”

孟嘉锐大惊，可看方润珠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他又松了口气，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孩子是你的吗？”方润珠微笑着朝他扔出一枚炸弹。

孟嘉锐仿佛听到了五雷轰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