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回了松海豪庭。余彪把顾斯年的车停好就离开了。温润推着叶寒声上楼。顾斯年落后两人一步。在后面饶有兴趣的观察他们。
叶寒声明显的不太高兴, 顾斯年也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此刻看见他一副“我不欢迎你但是我男朋友答应了我不高兴也要憋着”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相比之前情绪寡淡运筹帷幄的模样,顾斯年反而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虽然有些幼稚吧,但有人气儿,像个好好活着的人。
他也不用再时刻担心他哪天会火山爆发, 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三人上了楼,经过叶寒声家里,两人脚步不停, 继续往里走。顾斯年眉毛微挑, 没想到竟然是叶寒声住进了温润家。
要知道叶寒声从双腿残疾之后, 家里的家具都是定制的, 连高度都做了调整, 就是为了方便叶寒声日常生活。顾斯年一直知道他们俩可能住在一起了,却不知道原来是叶寒声住进了温润家里。
眼中的兴味之色渐浓,顾斯年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三人在玄关换了家居拖鞋, 叶寒声熟练的转着轮椅回了卧室换衣服,也没有说客气客气招待一下这个舅舅。
温润轻咳一声, 下意识想要替叶寒声解释两句, 但是一想顾斯年是叶寒声的亲舅舅, 应该比自己更熟悉他的脾性才是,解释的话便收了回去,道:“您稍坐一下,喝茶还是果汁?”
“茶吧。”顾斯年颇有兴味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这里处处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大到阳台上的摇摇椅,小到茶几上摆放的鲜花,都能让人看出来,屋子的主人很会生活。
“你这里很好。”顾斯年夸赞道。
比起叶寒声那套只有黑白灰到处死气沉沉的房子要好上太多了。难怪叶寒声会选择搬过来。
顾斯年刚在沙发上坐下,换好衣服的叶寒声就出来了。他换下了正装的衬衫长裤,换成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虽然看见顾斯年时仍然不太高兴,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从轮椅换到沙发上坐下,叶寒声自顾自打开电视。过一会儿,见顾斯年还在四处打量,终于忍不住道:“既然看过了就早点回去。你很闲?”
顾斯年平时很少来他家,现在忽然主动跟来,让他有种生活被窥探的不悦感。而且多个人在,就仿佛房子里多了个巨无霸电灯泡,连牵个手温润都害羞。
总共就这两天假期。还要被人挤占,叶总的不爽直接写在了脸上。
顾斯年却半点不觉得不妥。而且他是看出来了,只要温润同意了,这个外甥就不会当面赶他走。因此他颇有些有恃无恐。
温润沏好了茶端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而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叶寒声身边。单人沙发上的顾斯年神情微动,两人神态亲昵,看来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相处的。
揶揄的看了叶寒声一眼,叶寒声却没有理他。他便转而跟温润说起了话。
温润性格内敛,现在面对的又是长辈,言谈间更加谨慎了一些,几乎是顾斯年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老实的叫顾斯年都有些心疼。
“你是请假回来的,什么时候回剧组?”
“后天晚上的机票。”
“拍戏很辛苦吧?为了寒声还这么两地奔波。”
“不累,我想陪着他。”
“平时寒声有没有欺负你?他脾气不好,你别惯着他,要是受委屈了,可以来找舅舅,舅舅给你做主。”
温润瞥一眼脸色漆黑的叶寒声,小声辩解,“他脾气很好的。”
顾斯年嘴角抽搐,不知道“脾气很好”的标签是怎么贴到叶寒声身上的。不过看温润神情真挚,并不是为了给叶寒声面子,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叶寒声嘴角微微翘了一点,略带得意的斜眼看顾斯年。顾斯年摇摇头,心想就温润就这老实劲儿,哪里是叶寒声的对手,说不定被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顾斯年在家里留到了下午。傍晚的时候温润下厨做了饭,五菜一汤,都是家常菜色,但是色香俱全。顾斯年常年国内国外两边跑,国内也没有固定居所,经常是到一个地方就长住当地的酒店,酒店大厨手艺他早就吃腻了。此时看着温润做的一桌菜,闻着味儿就夸起来了,“你这手艺比酒店厨师好多了,看着就有食欲。”
温润正在醒酒,闻言笑道:“就是家常菜,您尝尝。”
顾斯年也不客气,夹了一块排骨,两下吃完了又夹一块,嘴里还夸道:“确实比酒店的饭菜好吃。”
叶寒声冷冷剜了他一眼,对温润道:“别给他倒酒,等下还要开车。”
温润一想也是,正要换成果汁,却被顾斯年将酒杯端走,他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笑眯眯道:“喝醉了可以找代驾。再不济,这么大个房子,总有间客房让我留宿吧?”
他说话时看向叶寒声,叶寒声脸色漆黑,剜了他一眼,低头喝汤。
吃完饭,顾斯年抢着要去收拾碗筷,温润哪能让客人收拾,拒绝了他帮忙的要求,洗了水果让他去看电视。
温润收拾了碗筷进厨房,叶寒声也跟着进来了。
温润洗碗,他就帮忙把洗好的盘子擦干水渍放进橱柜里。叶寒声道:“改天叫人来装个洗碗机吧。”
这套房子在温润住进来前并没有人住,因此洗碗机之类的都没装,温润住进来之后,因为是借住,也不好随意改动。
不过到了现在,两人确认关系住在一起,他反而很喜欢做饭洗碗这样温馨的时刻。他做家务,叶寒声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就好像两个人在认认真真的过日子一样。
“以后再说吧,现在两个人的碗筷也不多,不用这么麻烦。”温润将洗碗池也冲洗干净,回头往厨房门口望了望,隐约能看到顾斯年正在看电视,他才压低了声音问叶寒声,“你和舅舅关系不好吗?”
一开始他还不觉得,但是回家以后,看两人相处,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
叶寒声轻咳一声,“也不算不好。”
温润奇怪,“那你为什么不欢迎舅舅来家里?”而且言辞间都是叫人赶紧走的意思。
“……”叶寒声表情有点复杂,但是面对温润的不解的神情,又不好扯谎骗他。沉默片刻,他慢吞吞道:“他小时候不喜欢我。”
温润:“???”
温润试探着问:“所以你也不喜欢他?”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叶寒声神色有点尴尬,其实他对顾斯年的感情很复杂,不讨厌,但是也没有那么亲近。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得点头承认了。
对,因为我小时候他不喜欢我,所以长大了我也不喜欢他。
虽然有点幼稚,不过很说的通。
“你很喜欢他?”叶寒声想着想着又有点不高兴,拉住温润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你对他那么殷勤干什么?”
温润莫名,无辜道:“他是你舅舅呀。”
因为是你的亲人,所以当然要对他好一点。
叶寒声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气儿总算顺了一些,终于大度道:“对,他是长辈。对他客气点就行了,不用太殷勤。”
温润抿唇偷笑,越发觉得此时的叶寒声像个记仇的大孩子。他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顾斯年就见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一阵,叶寒声出来时就满面春风了。甥舅两人坐在一块,总算能和谐的看一会儿电视了。
……
温润把另外一间客房收拾出来给顾斯年住。又拿了一套叶寒声没穿过的睡衣给他。顾斯年洗漱过后出来,就看见客厅里叶寒声正卷起裤腿在泡脚。
那木盆里泡着药包,客厅里弥漫着中药苦涩的味道。而温润此时正挽着袖子,蹲在一边,手法熟练在他脚底和小腿按揉着。
看见他出来,叶寒声神色僵了一瞬,又很快掩饰过去,垂头只当做没看见他。只是原本放松的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握紧。
他虽然已经能接受温润触碰他的伤腿,但是骤然被顾斯年看到,还是有些不适应。
顾斯年则是沉浸在满心诧异之中,没注意到他微小的情绪变化。
他只知道两人感情很好,叶寒声很看重温润,却不知道已经重视到愿意让他触碰自己的禁忌了。
——没错,从车祸之后,残疾的双腿就成了叶寒声不能触碰的禁忌。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医生都不让碰,当初他们试图让他去好好治腿,就花费了不少功夫。只是到最后,叶寒声也不肯再继续接受治疗,这么些年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顾斯年满心惊喜,看向温润的目光又有了变化。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闲聊一般对温润道:“这是在做什么?”
温润道:“按摩穴道,加速血液循环。免得肌肉萎缩坏死。”
果然,顾斯年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道:“还是你厉害,以前我和郑宣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听,当初要是让医生好好治疗,说不定现在就不用坐在轮椅上了。”
温润一愣,诧异回头,“叶总的腿还能治好吗?”
叶寒声猛地抬头看他,眼中带着警告。顾斯年怕再继续说下去,他当真会把自己扫地出门,便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以前医生说是有机会的。”
说完忽略了叶寒声冰冷的目光,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躲回了房间。
温润有些心不在焉,手上还熟练的按摩着,心里却想着顾斯年方才的话。原来叶寒声还有机会站起来的。
他很想问一问,当初为什么不肯继续治疗,但是看见叶寒声沉凝的脸色时,又把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不继续治疗,肯定是有原因的。他怕问多了,又戳到叶寒声心里的伤疤。
做完按摩,两人分别去洗漱。温润心里放着事,磨蹭了半天才从浴室出来。叶寒声已经半靠在床上等他了。
温润磨磨蹭蹭的挪过去,挨着他躺在,纠结的辗转反侧。
叶寒声一把把人捞起来,垂眸看他,“在想什么?”
温润跟他对视片刻,咬了咬腮帮肉,还是说出了口,“舅舅说你的腿还有机会治好……”
“那是以前了。”叶寒声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神色,“现在未必还能治。”
温润抓着他的手指捏来捏去,纠结一会儿还是迟疑着问道:“那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肯治?”如果及时治疗了,现在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了。
“你嫌弃我了?”叶寒声微微眯起眼,手指不轻不重的捻着他的耳垂。
温润拧起眉,忽然伸手把他的嘴巴捏成了扁扁的小鸭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只是心疼你。”
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只能坐在轮椅上。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过,但是看他从来不让人碰触双腿就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直是介意的。这双残疾的腿让他觉得自卑和屈辱。
温润之前一直以为他的腿已经没办法治好了,所以只是说服他接受按摩,免得以后因为小腿肌肉萎缩遭罪。
他今天才知道,叶寒声的腿,原来是有机会治好的。
他有点生气了,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气他一直瞒着自己。但对着这个人,他又永远发不起脾气来,只觉得心疼,恨不得将人装在心上,把过往的那些苦涩都化成甜。所以他只能气恼的捏住了他的嘴巴,不许他再说出恼人的话来。
察觉他眼底藏着的恼意,叶寒声及时悬崖勒马,握住他捏住嘴巴的手,叶寒声一点点把那只有点倔强的手温柔的掰了下来,攥在手心,才有些无奈道:“是我错了。”
“当初也不是不想治。只是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五成。而且术前术后的调养时间很长,加上复健,一共将近要三年的时间。我当时一心只想着报仇,就放弃了治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当时对母亲和妹妹出事,唯有自己活下来感到无比自责。但他还要活着给母亲妹妹报仇,不能以死谢罪,所以才放弃了治疗机会。用这双残疾的双腿逼迫自己时刻记住母亲和妹妹的仇。当然这些想法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也不必再让温润知晓。
到了现在,他虽然已经走出了当年的阴影,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继续治疗。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希望渺茫,不想让温润白白欢喜而已。五年前尚且只有五成的治愈几率,五年后如何可想而知。
与其白白折腾,存了希望又屡屡失望,不如就这么过完余生。他当初在医院时见多了一方久病,另一方备受磋磨最后弃之而去的故事。
他不想他和温润也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叶总:我只是一只可怜无助害怕被抛弃的小猫咪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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