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闲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转头看向夏衿。
夏衿笑了笑:“我虽是她的主子,但这是她家里的大事,她想去,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看到董方眼里的坚毅,苏慕闲点点头:“行,那明日我有空就过来接你。”
董方眼里瞬间迸发出来的亮光,让夏衿不忍直视。所以在苏慕闲转头问她明日要不要一块去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罗夫人还病着,离不了郎中,我就不去了。”
苏慕闲明显沉默了一下,问道:“罗夫人病了?我近来比较忙,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她长途奔波,又忧心罗公子,所以支撑不住,发了两晚的高烧了,情形比较凶险。”夏衿道。
岑子曼在旁边插嘴了一句:“阿衿你两个晚上没阖眼,一直在那边守着,实在太辛苦了。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要不,今晚请一个郎中来替你吧?”
这话看似在心疼夏衿,实则是提醒苏慕闲,罗骞这个情敌强大。即便他不在夏衿身边,罗夫人这个准婆婆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为了帮表哥,她可是在罗夫人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罗夫人送家传玉镯给夏衿的举动,转眼间就传到了她的耳里。她担心夏衿会心软。
要知道,罗骞与夏衿的亲事,最大的障碍就是罗夫人。如今罗夫人改弦易辙,将阻挠变成了拉拢讨好,看在岑子曼眼里,就觉得自家表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知道皇上交给表哥的事很重要,重要到关系朝庭的命脉与走向,但夏衿这里要是不抓紧,很可能就花落别家。这两天她可是大为苏慕闲着急上火。
果然,苏慕闲一听这话,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夏衿,似乎想从她的眸子看出她心中所想。
夏衿心思灵透,岑子曼这点小心思,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不过她行事,一旦拿定主意,是不会以别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笑了笑,神情淡然:“罗夫人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今晚要是不发高烧就没事了。到时候安排下人守着,只发低烧我就不用起来了,不必麻烦别人。”
岑子曼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慕闲一眼。
苏慕闲紧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道:“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忙了。”
岑子曼见夏衿没有说话,只得接话道:“好。”起身相送。
夏衿也站了起来,只是送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好让表兄妹两人说些私房话。
岑子曼本是有话要跟苏慕闲说的,但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苏慕闲是她表哥,但夏衿是她好友,还是她未来小姑子。她虽希望夏衿能嫁给苏慕闲,却不能不顾及夏衿的感受。
到了台阶处,苏慕闲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屋门口一眼,并未看到夏衿的身影。他失望地回过头来,对岑子曼道:“行了,我又不是外人,不用送了。”挥了一下手,“我走了。”大步下了台阶,朝外面走去。
岑子曼回到屋里,几次想要开口问夏衿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知道夏衿的性格,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她现在态度不明,只是因为无论是苏慕闲还是罗骞,都没能彻底俘获她的芳心,让她下决心托付终身。
那天晚上,罗夫人果然没再发高烧,只是微微有些低烧,到了下半夜体温就恢复正常了。宋妈妈守着她,没有惊动夏衿,夏衿得以一觉好眠。
第二天早上见罗夫人恢复得极好,她开了一剂调理的药,便回了她所住的院子。
“姑娘回来了?”一个丫鬟赶紧过来给她将帘子打了起来。
这丫鬟叫清影,原是岑子曼屋里的大丫鬟。岑子曼见夏衿只带了董方一人,而且董方并不是那等训练有素、能把主子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丫鬟,便将清影和另两个二等丫鬟拔给夏衿使唤。
夏衿环顾了屋里一下,问道:“苁蓉呢,还没起身么?”
因为今天董方要去衙门,她昨晚便没有要她到客院伺候,而是带了岑家的一个丫鬟。这会子时间不早了,董方应该早就起床,可又还未到去衙门的时间。她应该将热水准备好,等自己这个主子回来的。
清影犹豫了一下:“苁蓉姑娘起床洗梳完,吩咐奴婢给姑娘准备热水,便又回房去了。”
夏衿皱了皱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虽说董方吩咐准备热水,清影还是问了一句:“姑娘是先沐浴还是先吃早餐?”
“先沐浴。”夏衿虽说在岑府客居,但仍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会在天未亮时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功。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沐浴。
一顿饭功夫后,夏衿披着湿漉漉的发头,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出来,坐到院子的早餐桌前,便看到董方穿了一身浅紫色绣枙子花的衣裙,梳着百合髻,脸上抹了胭脂水粉,打扮得极为精致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好岑子曼洗梳完出来吃早餐,看到董方这模样,而且眼睛还老往院门口瞅,显然精心打扮了等苏慕闲来。她冷笑一声道:“武安候爷忙着呢,起码得巳初才能过来。”
董方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夏衿身后站定,低下头去咬着唇,不敢再东张西望。
“赶紧吧,早餐都凉了。”夏衿夹了一个包子放到岑子曼面前,端起粥喝了一口。
两人吃过早餐,待董方跟着其他丫鬟收拾餐具出去,岑子曼才抱怨道:“那丫鬟一看就是不安份的,你干嘛要把她留在身边?我发现你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好了,跟菩萨娘娘都有得一拼了。”
“敢讲菩萨娘娘坏话,你就不怕待会儿出门摔一跤?”夏衿白她一眼,“我留她在身边不是为了她的忠心和能干,而是为了她哥董岩。再说,董方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心大了些。还有一年我就还她自由身了,现在凑合着用吧。”
岑子曼无语。
喝了几口茶,她先问:“罗夫人的病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
“那你去不去衙门?我还没看过别人审案呢,要不咱们一块去看看热闹?”
夏衿看她一眼,嘴角微勾:“我家宅子修缮好了,我本打算跟我哥一起出去选家俱的。你自己决定,是要去看审案呢,还是跟我们一块去选家俱。”
岑子曼一下红了脸,伸出拳头来捶了夏衿一拳,嗔道:“你就笑话我吧。以后看我笑不笑话你。”
看到岑子曼那窘态,夏衿无良地大笑起来。
等吃过早餐,让清影把头梳好,夏衿站了起来:“走罢,看家俱去。”
岑子曼却还想努力争取让苏慕闲跟夏衿见上一面,道:“现在时辰还太早些了吧?店铺还没开门呢,要不晚些再去好了。”
夏衿却理都不理她,直接朝院门走去。
岑子曼只得跟在后面。
待得苏慕闲来时,就只看到董方在门口翘首以盼,他想见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从清影嘴里得知夏衿并未在罗夫人院里,而是跟岑子曼、夏祁去看家俱了,他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催促董方道:“赶紧吧,一会儿我还有事。”
待董方上了马车,他便打马奔驰,往京城府衙而去。到了衙门,跟府尹打了个照面,说了些客气话,再将许元经移交给衙役,他便准备告辞离开。
“候爷您这是要去哪儿?”董方见状,急急问道。
“我有差事在身,不宜多留。你的事我已托付给府尹大人了。案情也不复杂,一会儿就完事。有张管事和李嬷嬷在此照应,不会有问题的。待审完案你就跟他回去,别四处乱跑。”苏慕闲耐着性子交待了几句,便策马离开了。
董方脸上失落的神色极为明显。
她来打官司,岑府自然会派人来陪着。李嬷嬷还以为她是担心苏慕闲走了,审案时会出状况,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苏慕闲离开衙门,直接去了专门卖家俱的那条街,再让下人一个个店铺地寻找岑子曼等人。
“表哥,你怎么来了?”看到苏慕闲,最高兴的是岑子曼。
夏衿也诧异地回身望了过来。
苏慕闲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我曾借过夏姑娘银子,今天是来还银子的。”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倒不好叫夏衿为“阿衿”。
看到苏慕闲宽大手掌里的银票,夏衿蹙眉想了一下,才想起苏慕闲第二次被人追杀,她救了他,又教了他一些藏匿、追踪功夫后,因为他身无分文,便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没这么多,当时只借了你二百两。”她从他手里抽出两张,心里倒是挺高兴。
因为她来京城时太过匆忙,也没准备,身上只带了三百两银子。不用钱时还觉得挺富余,但来看了家俱,便觉得这三百两银子不够了。
家俱不是衣服,用旧了随便扔了或是送人。这东西一用就是十几甚至几十年。现在夏衿有钱了,当然得给家里买好的。但太后赐的宅子太大,把各种厅堂、房间摆上家俱,花费不是一般的大。三百两银子,连定金都不够。夏衿又不想让岑子曼知道她缺钱,否则岑家有可能会送整堂家俱给夏家。
苏慕闲送这二百两银子,倒正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