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颜：“这段话后来被引用到一本书里, 这本书的总结语，生活中充满了矛盾，遇到了矛盾, 我们既不能否认它，也不能无视它，它会刺激我们的思维和情感不断成长。”

“那一章叫《我既愿意又不愿意》。”

希瑟：“……”

桑稚颜：“我想用这段话来形容我此刻矛盾的心情。”

同时激励自己不断向前，不要逃避。

反正这都是她自己选的, 就算当时是头脑发热，那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希瑟。

抒发了自己的情绪后桑稚颜叹气：“抱歉, 我说了奇怪的话。”

“我要说，我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至少现在没有考虑过。”

希瑟完全理解, 虽然他之前莫名其妙, 可是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怪罪女朋友呢？低声道, “是我该说抱歉，我没有做好伪装, 太过不小心。”

“还有抱歉, 我可能要赶回洛杉矶了, 我们定下的行程看起来完全泡汤了，我经纪人马上来，对了她还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像希瑟这样冉冉升起的前途无量的新星, 经纪人肯定不愿意让恋爱毁掉他形象的，如果圈内人，两个经纪人可以对接，可桑稚颜并非圈内，她的家世出身让她看起来不会在分手后对八卦小报说什么，可是经纪人更相信合同。

桑稚颜：“……”

她默默对绿道, “这个也不曾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可事实证明，不在曾经考虑担忧范围的东西还有很多。

桑稚颜：“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量子物理学似乎就是这种说法的实证，波粒二重性，现在科学体系的基础的因果律……其实也可以说科学的尽头其实是哲学，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时间是什么，空间是什么。”

希瑟：“……”

桑稚颜，“我最近物理学提到了量子力学，就买来了一些书，你要书单吗？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就像是我们之前讨论直升机驾照考试。”

希瑟：“……”

“……行吧。”

这是第一次，桑稚颜根本没有发现不对。

他们的驾驶证理论考试都过了，希瑟又进了剧组拍戏，桑稚颜适应了同学的视线，媒体也因为他们长时间的不见面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可以说两个人因生活环境不同，共同话题十分之少。

分隔两地，只能电联，如果还没有共同话题，那怎么继续培养感情？

桑稚颜想到的第一种方法就是把自己看过的书推荐给希瑟，他们可以书的内容——以前她都只能默默跟绿说。

现在有男朋友了，可以跟男朋友说了。

可是希瑟：“……”

在推荐了书单n天后，桑稚颜忽然问道，“德布罗意说，在时空里，构成了我们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都是积木，随着时间的过去，每一个观察者都在一直发现新的时空，对这个观察者来说，这一块一块的时空即是物质世界的连续象。但是构成时空诸多事件的整体在他认识他们之前就存在了。”

“所以在时间里来回运动，如果粒子可以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呢？”

希瑟：“……”

他十分不想回答，可是桑稚颜继续问道，“希瑟，你怎么理解量子力学中的时间幻象？”

希瑟大概是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含蓄的道，“席琳，我对数学物理都不太精通。”

——他十六岁去好莱坞，高中都没有读完。

这一次桑稚颜仍旧没有认识到某件事，毕竟有人擅长文科，有人擅长理科嘛，他们之前讨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就很好啊。

她确实最近对量子力学感兴趣，读的书都是相关的，但是她也不能逼着不爱这个的男朋友来配合自己，不过她读书一向读的十分杂，不喜欢理科，我们可以继续讨论文科。

“我个人比较爱伦坡的书，他的作品集我都有买来收藏，不过我最近喜欢萨冈还有□□。”

希瑟：“……”

他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她，他其实不爱读书，他爱的泡吧，爱喝酒。

真正让桑稚颜意识到某件事的时候，是她忽然心血来潮——当然，也不全是心血来潮，而是心情难得的不错，她直升机驾驶顺利的通过了实践考试，拿到了驾驶证，她心情极好，需要找个人分享，现在这个人当然是希瑟。“总共有四句话，所有语句都不对，这些语句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这些语句中只有两个是正确的，所有的语句都是正确的。这四句话放在同一个逻辑下，有几个正确的？”

“回答正确，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个题一点都不难，基本的逻辑题而已，桑稚颜出这个问题，纯粹是想和自己的男朋友玩点’情、、趣，可是谁知道希瑟沉默了许久，试探性的道，“……一个？”

桑稚颜：“……”

这个瞬间，桑稚颜宛如被雷劈中了，三魂六魄差点就这样飞出了躯壳，之前忽略的东西这一刻全都聚集到了她眼前。

靠。

当初他们来做直升机驾驶证理论考试题时，希瑟总是过一会儿才会回答问题。

他说对物理数学不感兴趣……

她推荐的文学作品，从没有见他主动提起过……

一个简单的逻辑题，试探性的语气……

资料他似乎是高中没毕业……

桑稚颜道：“……亲爱的，希瑟，你知道美国哪个洲距离非洲最近吗？弗洛里达？北卡罗纳？马萨诸塞？缅因？”

希瑟：“……”这个沉默似乎代表了什么。

桑稚颜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微微发抖了，可实际上听在希瑟耳中，她的声音异常的平静，“……是不是我之前说的，你其实都不……感兴趣？”

希瑟：“……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经典电影，还有百老汇的经典剧集。”

桑稚颜：“……等等，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3547除以七，余数是多少吗？”

希瑟：“……席琳，我四年前就不上学了。”

啊，终于明白了。

在破碎了之前对‘尤斯塔斯’的滤镜后，桑稚颜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部分真实的希瑟·安杰尔。

……她的男朋友除了是个天才演员外，还是个高中辍学，数学物理乃至其他科都可能不及格的学渣。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又再度被狠狠劈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学霸，学神，她真的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男朋友会是个学渣。

……好吧，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希瑟的演技水平已经很高了，不能强求他学习也好。

是他们之前根本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可真正的暴击是来自。

“……六乘以七？你让我想想。”

听到这句话，桑稚颜精神都恍惚了。

难以置信的对绿道：“……这是个位数的乘法吧？”这不是随口就能说出的数学题吗？不要说高中生，小学二年级就能做出来吧？

这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滤镜碎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她男朋友的数学水平居然连小学二年级都达不到！

他天赋在演技上，反正她演戏很垃圾，所以她能在纠结后，比较平静的接受男朋友本质是学渣的这个事实，他们刚好互补嘛，但是，但是，这个位数乘法都要想一想，这已经超过了学渣的范围了吧？

她……真的有些无法接受了！

她：“……虽然高等数学在生活中应用不多，但是数学可以培养锻炼逻辑思维，有时候它可以帮助我们思考，所以我们还是要会一点的对吧？”

所以你至少要小学数学毕业吧？

桑稚颜：“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数学逻辑题，我们可以一起做做看？当然，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些经典电影，音乐剧，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刚好可以轮换。”

似乎是从她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听到了什么，希瑟：“……好。”

桑稚颜已经放弃让自己的男朋友变成学霸，但是基础的数学题，逻辑题，还有一些常识题，你至少应该知道吧？之前一直被滤镜蒙蔽了双眼，导致她根本没有注意，可现在有意试探，桑稚颜窒息的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和现在很多的美国年轻人一样，对美国之外的世界其实根本一点不清楚，常识知识严重缺失，关键是，就是对美国，他地理什么的也都搞不清楚！

桑稚颜：“……”这和文盲有什么区别？

绿：“……噗。”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它真的第一次感觉到她如此凌乱不成句的内心，它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笑。

桑稚颜觉得这已经是暴击级别了，没有什么能让她再如此失态了，可现实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某天一条新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登上了头条。

《惊！希瑟·安杰尔女友席琳·桑居然是鬼才作家迪蒙·迈基克？》

桑稚颜和无数人：“？？？？”什么？

这条新闻下是偷拍的视频，短短时间内，推特留言已经突破了两万。

不太清晰的视频里，可以看到公认的好莱坞神颜代表之一的希瑟·安杰尔趴在酒吧的桌子上，脸上似乎挂着两行眼泪，手边放着一大杯酒，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应该是在哪个酒店或者是夜店，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希瑟·安杰尔熟悉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

“……约翰尼，今天席琳又让我做了两张数学题……还有什么方程，真的好难，我、我真的做不出来……她是迪蒙·迈基克，我知、知道，她很聪明，她很好……但是数学题，真的好难……”

桑稚颜：“……”神啊，让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