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一首, 宋莹莹又唱了一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她声音清亮,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稚嫩, 根本唱不出这首歌中的沧桑和感悟,满满的都是憧憬。憧憬年老的时候,心中还藏着一段美好的爱情,身边有爱人相伴。
殷茁听出了她的琴音和歌声。他看着她, 耳边是她暖而轻的歌声,她就像刚出壳的小鸭,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纯真,还不知这个世界的险恶。
一时间,他心头生出一股保护欲,竟不希望她看到这世间的险恶。然而下一刻,这念头就被他甩去了。真正的为她好, 不是保护她不经受风雨,而是教会她在风雨中屹立。
他一心教宋莹莹才艺,教她梳妆打扮, 如何凸显自己的优点,教她精致护肤,等等。
有时候还会带她去园子里, 看看花,赏赏景,教她作诗。
宋莹莹看着他站在花树下,眉目清雅,身姿雍容,随口作诗的样子,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虽然三观有些扭曲,但是真美、真有才啊!
这一天,殷茁带着宋莹莹在花园里赏花,顺便教导她仪态。比如蓦然间被人从身后叫住,如何回头才显得美,就听到庄主的声音传来:“殷姑娘,好久不见。”
“殷姑娘”顿了顿,对宋莹莹示意了下,然后开始了当场教学。
只见他微微转动身体,以一种缓慢而优雅的姿态转过身,下颌线抬得优雅流畅,看向庄主时,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喜悦:“庄主。”
宋莹莹暗呼,果然是美!
如果她不是事先知道他其实是个男孩子,此时也被他惊艳到了。
然而庄主却面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艳之色,只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总能看到殷姑娘的身影,最近却不怎么见到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殷茁在惊云山庄做客。做客的理由,宋莹莹听他说过,没什么理由,就是来住住。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热情好客。尤其是惊云山庄这样江湖上的大势力,总不能别人来住住,就拒之门外,显得很没有风度。
于是,殷茁就这样在惊云山庄住下来了。
除了殷茁,惊云山庄还住着好些个侠士,有的是没饭吃了,有的是躲避仇杀,反正各种理由都有,惊云山庄就养着他们。
也是因此,殷茁捡了个小丫鬟回来,每天吃惊云山庄的饭,惊云山庄也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家大业大,不差这点口粮,还能经营出一个宽厚仁义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殷姑娘前些日子捡来的小丫鬟?”庄主看到宋莹莹,却是眸光一亮。
机敏如殷茁,顿时就看了出来。他心里暗骂,这老狐狸,他几次三番引诱他,他都不上当。如今见了宋莹莹一眼,就动了色心。
暗骂之余,又不由得有些骄傲。这是他捡来的好苗子,当做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庄主喜欢上她,也是他的眼光好。
他眸光一瞥,看向客客气气跟庄主说话的宋莹莹,暗道,这丫头小小年纪,什么本事都还没有学到,却连庄主这样的老狐狸都动了心,可见天赋异禀。
然而很可惜,她哪里都好,就是不怎么认同门中教义。
“殷姑娘教导得很好。”跟宋莹莹说了两句话,庄主便看向殷茁赞叹道,“莹莹姑娘知书达理,举止得体,丝毫看不出从前乃是贫苦人家的女子,竟像是小户千金了。”
连莹莹都叫上了,这老不羞!殷茁眼底微冷,面上淡淡地道:“庄主谬赞。”
又说了两句话,庄主便离去了。离去之前,还特意对宋莹莹道:“殷姑娘很有些本事,你跟在她身边,好好学着。庄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也不必忍着,只管来寻我便是。”
如果殷茁当真有什么短缺或不便的,应当是找管事去问。庄主却说,叫宋莹莹直接找他就好,未免客气得过了头。
宋莹莹还没察觉出什么,殷茁却是看得透透的。但他也没说,心里有了别的思忖。
未过几日,殷茁接到门中消息,外出办事。宋莹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练琴。
练了没一会儿,庄主派人来叫她去。
宋莹莹就去了。
见到庄主后,也没有别的事,就问一问她,殷茁最近怎么样?在庄上住得顺不顺心?莹莹怎么样?从前是良家女子,如今成了丫鬟,可还适应得了?
不是关心殷茁,就是关心宋莹莹,甚至关心宋莹莹的话还要多些。
宋莹莹有点摸不着头脑,庄主这是看上殷茁了,却不好意思说?又想起原剧情里庄主一直没被殷茁勾引到,更是摸不着头绪。
她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或者说,偶尔觉得不对,却觉得是自己敏感了。
直到殷茁来了,看着她就怒骂:“混账!我叫你看着胭脂,你却跑来躲懒!我好好做的胭脂,全凝成了疙瘩,两日心血都白费!”
庄主一听,以为是殷茁做了什么胭脂,叫宋莹莹看着,结果宋莹莹被他叫了来,给耽误了,他也不太懂,忙解释道:“是我叫莹莹姑娘过来的,不想竟耽误了殷姑娘的事,真是过意不去。但这件事怪不到莹莹姑娘头上,殷姑娘不要动气,我叫管事拿几盒胭脂赔给你。”
殷茁的脾气大得很:“什么胭脂,比得上我自己做的?庄主可知道,我都选了什么料子?单单南珠就用了四颗,细细磨成了粉,用的滤纱都是鲛人俏……”
庄主听到这里,只觉得女人真败家,做个胭脂罢了,居然浪费那么多好东西!但殷茁住在惊云山庄,除了吃吃喝喝,别的是不用惊云山庄出的,他自己有许多银子。
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殷姑娘算一算,一共损失了多少,我折成银子赔给你。”
往自己身上揽罪。
殷茁便冷冷道:“我如今吃住都在惊云山庄,哪敢叫庄主破费?只怪我这丫鬟,没轻没重,我叫她看着东西,她却跑了来,一定是又偷懒!”
说着,就要掌掴宋莹莹。
庄主忙道:“且慢!且慢!殷姑娘此话差矣,来者即是客,我惊云山庄岂能怠慢客人?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非要赔钱给殷茁。
殷茁推拒不过,就收下了,又瞪了宋莹莹一眼:“还不跟我回去?”
宋莹莹便向庄主道谢又告辞,跟着他回去。
进了院子,宋莹莹就好奇道:“姐姐,你没做胭脂啊?”
殷茁进了院子,淡淡瞥她一眼:“算你有眼色,没说什么蠢话。”
“嘻嘻,我又不傻。”宋莹莹笑道,“姐姐这次赚大了,随口扯了个谎,几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殷茁目露讽意:“赚大了?我差点失去一个弟子,你却说我赚大了?”
宋莹莹呆呆地看着他:“啊?”
“那老不羞,对你起了色心,你没看出来?”殷茁瞥她一眼,“仔细想想。”
宋莹莹便仔细回想起来。
她其实也有一点点感觉,只是不大敢相信而已:“他的年纪,都能做我爹了!他怎么会这么想?太不要脸了吧?”
“呵。”殷茁冷笑一声,“早告诉过你,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这回信了?”
宋莹莹仍是不服:“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我才见过几个,怎能一口定论?”
殷茁好悬没给她气得呛到:“你要把天底下的男人都见识一遍,才下定论?”
“也不是。”宋莹莹说道,低下头,抠着自己的袖子。
俊朗、和蔼的庄主,忽然变成了见色起意的不要脸的老不羞,对她的冲击还是蛮大的。
“我仍然认为你做的不对。”她低着头道,“那些女子,并没有要你试探她们的男人,你没有资格替别人做主,将她们推向另外的人生。”
殷茁冷冷道:“看着她们在泥沼中沉沦,而不管?”
“她们所处的,未必是泥沼。”宋莹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可以换一种方式,让她们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是幸福还是泥沼。然后,只搭救求援的人。”
这世上有很多夫妻,本可以白头到老。还有一些,已经不再是当日的恩爱,但即便是反目,也不至于太过狠绝。殷茁的行为,将很多夫妻推到了仇恨的两边,虽然让她们认清自己所嫁非人,但最后却并不开心,甚至痛苦不已。
哪怕他是好意,可他伤害到了别人。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他搭救,有那么一些人,她们不愿意生活变动,不愿意家庭破裂,她们有别的需求。
“宫主,做事情要讲究章程,不能胡来、随心所欲地行事,见到男人就扑上去,哪怕他们还不是坏男人,却硬生生将他们打到坏男人的那一边。”
殷茁冷冷地看着她:“你在教训我?”
宋莹莹歪了歪头,露出一点微笑:“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姐姐是觉得受教了吗?”
殷茁嗤笑一声,别开头,看向明亮而锦绣花团的院子里。
“你懂什么。”他漠然地道。
一个没经过风雨的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全是想当然。等她受了伤,看她还会不会如此?
绝情宫的左护法,曾经也很天真,跟现在的她很像。后来动了心,被背叛,现在比任何人都憎恨男人。
但她神智癫狂,无法胜任宫主之位,殷茁才想着再培养一个。
他没有看宋莹莹。但他想着,这棵苗子,他要好好栽培。
作者有话要说: 庄主:殷姑娘美则美矣,然鹅老夫就是没感觉┑( ̄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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