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是灰败而宁静, 那暗浓稠的仿若没加水的墨,凝结在湖面之上。
星点渔火之中,一艘精致瑰丽的船只缓慢游行其上。
水下潜伏着暗影, 犹如海中的凶鲨。
它们伺机等候。
突然, 天上落下一束光,“噼里啪啦”星火闪耀。
那些原本飘散在湖面的小渔船突然开始疯狂朝那艘大船驶去。
架势小渔船的船夫们在点燃渔船上的稻草后纷纷跃入水中, 与此同时,大船周围攀上许多黑衣人。
火光,尖叫声, 浓黑的烟雾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船上的船夫纷纷跳河自保。
在不远处的一艘连舫小船上, 郑峰立在船头, 仰面而视。
火光印入他的眼中, 男人的表情冷漠至极。
“大哥,真的能行吗?”郑濂面露担忧, “太子带出来的可都是以一当十的锦衣卫。”
“锦衣卫也是人,也会有皮肉之痛, 可我们的死士就不一样了。”郑峰语气轻缓,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艘火光四溢的船, 像是在跟郑濂说话, 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它们没有痛觉,不是人,而是野兽。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
船烧了很久, 半个时辰后,有一位死士从水底游过来。
“大人,船上没人, 只有几个船夫。”
“什么?”郑峰面色大变,他猛地蹲身下来一把攥住那个死士的衣领,咬牙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死士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郑峰的面色已然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会没人的?”
“是啊,我们的眼线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上了船才回来跟我们汇报的。”郑濂嘟囔了几句,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是太子发现了我们的眼线,故意使用了障眼法?”
“一定是走陆路了。”
郑峰当机立断,“下船,快马追。”
只要他追得够快,他们就跑不了!
一定不能让太子到底姑苏,找到那个人!
“大哥,你还病着呢。”郑濂企图阻止。
郑峰却是冷笑一声,“只要能阻止太子到达姑苏,就算是病死也无妨。”
小镇一日游结束后,苏枝儿又跟周湛然踏上了旅途。不过这次肖楚耀并不在他们身边,替她服务的换成了蒋文樟。
蒋文樟此人苏枝儿并不了解,可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女主的裙下臣吧?
苏枝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按照现在的剧情蒋文樟跟女主发展的程度……嗯,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算了,她关注关注吧。
自从蒋文樟骑马护在马车身边后,苏枝儿趴在马车窗子口,一双美目就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过。
坐在苏枝儿身边的周湛然:……好生气,好想发脾气。
苏枝儿正在暗中观察,冷不丁一只冰冰凉凉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捧住她的脸,强硬地掰回来。
苏枝儿:?
“他丑。”
苏枝儿:??
“看我。”
苏枝儿:……
虽然苏枝儿是个母胎单身,没有谈过恋爱,但女生在这种方面应该都是无师自通的。
她敏锐的察觉到男人应该是吃醋了?
虽然你在吃醋,但你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丑吧?
马车帘子轻微晃动,苏枝儿看到了蒋文樟略显僵硬的脸。
那种因为被上司责备,虽然不甘心,但又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忍受的小表情……好吧,并没有。
可能只是风太大,把脸吹僵了。
蒋文樟是个严肃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并不像肖楚耀那样活跃,会经常表达自己的情绪,并插科打诨像个痞子一般还敢是不是的调侃自家大魔王老板几句。
当然,都是背地里的。
“嘘嘘。”苏枝儿赶紧发出两个噤声的音,让这位什么话都敢说的社交牛逼症患者住嘴。
虽然你是大魔王,但你迟早要死的知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努力的为你清除障碍知不知道?
“你要更衣?”大魔王完全不懂苏枝儿的暗示。
苏枝儿表示很心累。
这位大魔王的智商真的好想她家幼稚园里那些三岁半的小盆友。
陆路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
古代不像现代一样,到处都能找到住的地方。
这不,赶巧了,今天他们就睡在了路上。
大冬天的,像苏枝儿这种身娇体弱的小仙女肯定就是睡在马车里。
因为马车不大,所以像周湛然这种虽然瘦,但体积也不小的男性人类就只能屈就睡在外面了。
大家栖息在小树林里。
十辆马车排排放,苏枝儿躺在最宽敞最大的那辆里面,戴上自己的耳塞和眼罩,然后又裹上围巾和毡帽,以此确保自己的睡眠质量。
马车上挂着的风灯飘飘忽忽,苏枝儿已酣然入梦。
突然,以蒋文樟为首的锦衣卫们警惕起来。
他们持刀起身,神色严肃地看向四周。
周湛然靠坐在马车上,他头顶的风灯飘飘忽忽,将他那张脸照得惨白,如鬼魅一般。
“啪嗒”一声,有豆大的雨水从天上落下。
从疏到密,“噼里啪啦”打在马车顶部。
苏枝儿戴了耳塞,裹了围巾,还罩着毡帽,实在是听不见。
似乎只是有点倒霉,天气不好下雨了。
可锦衣卫们的脸色却越来越深沉。
“唰……”有长剑破空之声传来,雨滴被劈碎。
同一时间,原本安静仿若木偶人般的锦衣卫们就像是被落入了一滴水的热油锅,“哗啦”一声就炸了。
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跃出,直奔坐在马车前的周湛然。
蒋文樟带人正面迎击而上。
刀剑相交,火光四溢。
这些黑衣人皆是死士,极难应付,再加上肖楚耀带走了大部分锦衣卫,因此这场战役就变得困难起来。
相比起鲜血四溅的血腥杀戮场,以苏枝儿这辆睡眠马车为主的一小块地方,难得透出几分宁静来。
男人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皮,搭在膝盖上的手捏着佛珠轻轻转动。
有一名死士突破了蒋文樟的防守圈闯入,被周湛然一脚踹到三米远处。
越来越多的死士突破防守。
锦衣卫虽武艺高强,但寡不敌众,蒋文樟身上挂彩,只得急喊,“主子,快走!”
马车内,苏枝儿砸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
她觉得自己身下垫得被子似乎有点不舒服,就使劲往里拱了拱。
外面腥风血雨,里面岁月静好。
苏枝儿甚至还抱住了她的大白。
突然,马车一阵强烈晃动颠簸。
苏枝儿裹着被子的身子也跟着颠了颠,不过没醒。
外面的锦衣卫们口吐鲜血,跟死士们进行生死较量。
“哗啦”一声。
一名死士的尸体撞到马车,直接把马车窗子都捅破了。
有风吹进来,夹杂着古怪的血腥味。
苏枝儿虽然堵了耳朵和眼睛,但并没有堵住鼻子,毕竟她还是要呼吸的。
马车窗子一破,外面的嘈杂声似乎更加清晰了起来。
苏枝儿蹙了蹙眉,睡梦中的她正窝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电视节目从灰太狼吃懒洋洋变成了懒洋洋狂揍灰太狼。
灰太狼的亲戚过来帮忙,也被懒洋洋继续狂揍。
懒洋洋雄起了!
瞬间,苏枝儿的脑子里全部都是灰太狼以及他亲戚的惨叫声。
声音隔着耳塞越来越清晰,苏枝儿想,这电视还带回声的?真的好高级哦,仿佛身临其境呢。
苏枝儿缓慢睁开眼,先是一片黑,她想了想,伸手拿开眼前的眼罩,拨开毡帽,然后迷迷糊糊往旁边漏风的地方一看……挂着一颗头。
啊啊啊啊啊!
因为太恐惧,所以导致苏枝儿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回事?她又穿越了?恐怖片现场?
有一只苍白骨感的手从窗户口伸进来,扯住那颗脑袋往外一扔。
苏枝儿看到了周湛然的脸,她赶紧跪爬起来。
男人看着她,皱眉说了一句话,苏枝儿还带着耳塞,她听不清楚。
小娘子赶紧把耳塞取下来,而男人的手也已经伸了进来。
他似乎想把她从窗户口拽出去。
那么小一点窗户口怎么可能拽得出去!卡住的苏枝儿非常气愤,可在看到外面散落的断肢残腿时,她怂了。
苏枝儿从马车里滚出来,贴到周湛然身边。
男人随手牵过一匹马,将苏枝儿放到前面,纵马而走。
黑色的骏马穿梭在树林之间。
正是深夜,树林里非常暗,即使苏枝儿努力瞪大了眼,也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能抱住身后的周湛然,企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安全感。
可入手都是湿润的水。
不,不是水,是血。
他受伤了吗?
苏枝儿不敢问,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拖油瓶。
既然身为拖油瓶就要有拖油瓶的自觉,她道:“你把我扔下来吧。”
那些人应该不是来杀她的。
周湛然表情凝重,掐着她腰肢的手逐渐收紧。
苏枝儿嘤嘤嘤道:“我或许还能活命。”
周湛然:……
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不行。”男人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嗓音发狠,“要死一起死。”
好吧,苏枝儿也明白,如果周湛然死了,她一定也活不成。
就算他把她从这里扔下来,那些杀过来的黑衣人也不会放过她,最多一剑就把她给解决了。
苏枝儿沉默下来。
她为自己身为拖油瓶而感到耻辱。
雨越下越大,山路湿滑,马匹驮了两个人的重量狂奔这么久,已经有点乏力。
周湛然抬手一甩身上的大氅,随意丢弃。
大氅吸饱了雨水,更重,男人这是在给马减负。
雷雨交加,硕大的闪电就像是陡然劈开了半片夜空,苏枝儿一抬头看到了男人滴着雨水的脸。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下颌是如此的凌厉和瘦削。
苏枝儿想学着周湛然的样子把身上的斗篷扔掉,可男人却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按住她的手。
不仅没让苏枝儿把斗篷扔掉,反而替她盖住了脸。
盖住了脸,雨水的声音变得朦胧,男人的心跳声变得清晰。
“咚咚咚……”因为正在骑马,所以男人的心跳比平时略快。
可并没有向她传递出任何慌乱的感觉。
那一瞬间,苏枝儿感觉到一股安心。
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好细!
呸呸呸!这种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好重。”头顶突然落下来一个声音,苏枝儿脸上羞涩的表情一僵。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马跑不动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枝儿:……是了,没听错。
这个致力于替自己养出三层游泳圈的男人现在居然在嫌弃她胖?好吧,像这种逃命的时候她确实不应该苛责他什么,或许他说的也是实话。
但是,就,好!生!气!
忍住。
忍一时,能苟命。
雨声和雷声一齐落下,周湛然突然停住了。
他说,“悬崖。”
苏枝儿不敢冒头,怂得不行。
“追过来了。”
原本话少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变成了恐怖追杀现场直播员,一句一句增加苏枝儿的恐惧。
苏枝儿表示就再说的话我就真的要变成拖油瓶了。
她伸手拉开头上的毡帽,看到前方雨幕之中追逐过来的一队人。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最前面的那个人是……郑峰?
郑峰看着被自己围堵在悬崖边的周湛然,嘴角露出冷笑。
他跟郑濂兵分两路。
一队攻击,一队追杀。
周湛然纵容武艺高绝又如何?毕竟是人,都会死的。
只不过让郑峰颇为意外的是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个女人。
未来的太子妃?那位长乐郡主?
呵,果然是红颜祸水。
若单单只是周湛然一个人,他或许不能笃定自己能够杀了他,可如果加上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长乐郡主,这份胜算直接飙到了九成!
还有一成是郑峰给自己留的面子。
“太子殿下,雨夜路滑,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郑峰装模作样的打招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枝儿想说她不是人吗?是鬼吗?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激怒男主的好,说不定还能多活一分钟。
等一下,反派死于话多or主角因为反派话多而被天降神兵拯救的这种设定会不会也出现在她跟周湛然身上?
苏枝儿立刻仰头望天。
“啊噗噗噗……”苏枝儿被雨水呛到。
这天是破了吗?这么大的雨,还专门往她的鼻子里灌。
周湛然一手按住苏枝儿的小脑袋。
小娘子缩在他怀里,被冻得牙齿打颤,“你,你能打赢吗?”
男人冷静道:“没有你,可以。”
苏枝儿:……再见!
她想着身后那个黑漆漆的悬崖或许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可是!她凭什么要跳悬崖!如果没有你,她才不会死呢!你个拖油瓶!
苏枝儿在心中怒骂小花这只大反派,然后用力把自己挂在了他身后,并发表真挚誓言,“你死,我死。”
“轰隆隆……”天际处雷鸣轰轰,苏枝儿趁机道:“你不死,我死了,雷轰死你。”
周湛然:……
因为雨声太大,所以郑峰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什么。
不过因为那位长乐郡主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所以说话的时候便透露出一副含情脉脉,欲效仿虞姬,自刎乌江的表情来。
难得看来倒是有几分真情在。
实则苏枝儿是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
郑峰盯着少女被雨水浇灌的脸,她眼睫上的水顺着白皙的面颊往下滑,不知是泪,还是雨。
青丝黑发贴着面颊,更显出几分妩媚的楚楚可怜。
郑峰心中冒出几分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嫉妒来,他双眸微眯,“长乐郡主,我可以救你一命。”
苏枝儿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可她没听清楚郑峰说了什么,因为雨声太大了。
“你说什么?”她拉长声音扭头问,仿佛一个耳聋患者。
郑峰身为事业型男主,难得生出几分怜香惜玉之心,他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可那边的小娘子却歪着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像是真的听不到。
“你,说,什,么?”
郑峰:……
郑峰再蠢也明白了,她在耍他。
她又耍他,这是第二次了。
她在企图拖延时间,想等锦衣卫过来。
呵,痴心妄想。
“长乐郡主不必等了,锦衣卫不会来了。”话罢,郑峰也不再给他们时间,抬手一挥,身后的死士们持剑而上。
苏枝儿以为这种场面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最多是在电视里。可万万没想到,这种电视情节居然真实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其实,如果把这些人想象成演员,吐出来的血想象成血包,那些断胳膊断腿想象成……呕,想象不下去了。
男人让苏枝儿蹲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下等。
悬崖边就这么一棵独苗枯树,苏枝儿伸手用毡帽遮住眼睛。
遮完以后又觉得不行,虽然她菜,但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吧?
苏枝儿撸起袖子,努力地攀上独苗树。
她爬得高一点,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就比较难杀到她?
苏枝儿刚刚爬上一点,一名黑衣人就被周湛然一脚踹下了悬崖。
从黑衣人情不自禁发出的惨叫声来看,这悬崖的高度应该很不错。
腿软了,不敢爬了。
苏枝儿又蹲回去。
呜呜呜。
她只是一条咸鱼,就不能让她好好挂着嘛。
苏枝儿委屈巴巴地拧着自己斗篷上的水。
好重,她都要站不起来了。
正在苏枝儿思考自己要不要在死前吃顿饱饭的时候,那边正在跟人打斗,基本一手一颗脑袋的周湛然突然往后撤回。
黑衣人们单手捂住口鼻,疯狂撒粉。
这是什么?
苏枝儿戴上口罩看。
看到苏枝儿拥有如此精良防护口罩的黑衣人们:……
虽然苏枝儿有口罩,但周湛然没有。
再加上黑衣人们一看就是偷袭的,有男主光环在身的郑峰自然是会赢得这次比拼。
周湛然吸入一口,抬手遮挡,为时已晚。
苏枝儿大骂,“卑鄙!”然后用力朝郑峰竖起了中指。
原本神色阴鸷的郑峰在看到苏枝儿竖起的中指时眸色一颤。
因为太黑,再加上形势紧张,所以郑峰没有过多关注这位长乐郡主的容貌,最多就是垂涎一下她湿漉漉的妩媚姿态。
可这个手势却让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腹部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郑峰瞪大眼,推开身前死士,朝苏枝儿的方向走去。
这边,苏枝儿刚刚伸手扶住周湛然,正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不想小花突然反身抱住她。
呜呜呜,她的臭宝受委屈了。
苏枝儿嗓音哽咽,然后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
嗯?她为什么在往后倒?
等一下,她后面是悬崖吧?
苏枝儿的眼睛逐步瞪大,她看到郑峰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
“苏枝儿!”郑峰没赶上,他隐忍又克制的叫了一声,被雨水淹没。
而被周湛然抱着倒向悬崖的苏枝儿此时心中只有一句话。
看看她的蹦极带绑好了没……哈?没有蹦极耶,真刺激呢。
跳下悬崖不死,这是男女主才有的待遇。
苏枝儿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她命不该绝,上天让她享受了一次男女主角的待遇。
是了,她没死,小花也还有一口气。只是因为他垫在了自己下面,所以现在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雨没有停,天色渐亮,苏枝儿想着郑峰或许会来收尸,她赶紧坐起来,发现自己除了一点擦伤外,整个人完好无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运气?
感恩作者,笔下留情。
苏枝儿弯腰摸了摸小花的脸。
好烫,像是发烧了。
小花虽然瘦,但毕竟是个男人,苏枝儿肯定抱不动他。
她想了想,脱下自己的斗篷,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男人翻滚到上面,然后拖着斗篷,像老牛拉车一样,慢吞吞的往前走。
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虽然地上会留下痕迹,但幸好有雨,她只希望雨水能冲刷掉地上拖拽的痕迹。
“呃……”苏枝儿走出三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好累,完全没力气。
那种生死关头爆发出来天赋潜力的人到底是怎么爆发的?
苏枝儿索性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被泥水浸湿的斗篷,觉得应该是它的原因。
她舍弃了斗篷,架着周湛然的一双胳膊,咬牙往前走,勤劳的像头牛。
雨雾迷蒙中,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
苏枝儿眯眼,仔细地看。
看到一位背着背篓的人。
分不清男女,大概是电视剧中专门喜欢安排给男女主救命的角色?不知道对反派管不管用。
苏枝儿这样想着,站起身想上前去问问。
不想一站起来,头重脚轻,晕倒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茅草屋里,四周很清净,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不过从墙壁上挂着的一些东西来看,这应该是个猎户的家。
什么兔子皮,狐狸皮,吃剩下的那截野猪都被挂在屋顶,苏枝儿躺在那里,跟那头野猪对视半刻,默默移开视线。
这风雨飘摇的茅草屋真的能承受这头野猪的重量吗?不会塌了吧?
苏枝儿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起身,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周湛然,赶紧伸手去摸他的心脏。
还跳着,没死。
苏枝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欣喜之色。
“啪嗒,啪嗒……”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苏枝儿用被子把周湛然盖起来,然后自己钻进了床底下。
没办法,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男人太大了,搬不动,床底下也塞不下。
茅草屋的门被人打开,苏枝儿率先看到的是一双草鞋。
沾满了污泥,看脚是个男人。
男人把身后的背篓放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草药。
他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姑娘?”
苏枝儿觉得应该是在找她,她从床底下探出一颗头,乖巧举手,“在这。”然后艰难吸气,“我卡住了。”
男人:……
苏枝儿成功从床底下逃脱出来,那个男人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说,“姑娘真是幸运,那么高摔下来都没事。”
苏枝儿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男人生得五大三粗,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时常有人摔下来,没死的话我就剥下衣服换点钱财,运气好的话还有银子,前些日子也有像你们一般殉情的小情侣,可惜,死了。”
苏枝儿:……害怕的抱住自己。
剧本里面不是这样写的!温柔可爱,心地善良的救人济世的隐士高人才不是酱紫的变态!
“对了,”男人突然抬手指向苏枝儿身后,“你郎君在半个时辰前醒了一次,不过他好像……”
好像什么?
“傻了。”
嘎?
苏枝儿愣了一会儿,然后扭头,正看到周湛然从床榻上坐起,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眸子望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对象突然智障,女友不离不弃……真的一定要不离不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