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廷尉府从咸阳监狱以及栎阳监狱之中，筛选抽调了一些女性狱卒侦讯德妃。说到这里，我们先来观察一下先秦的刑狱手段。

挖空心思对同类的残酷折磨，是人类的专利，凸显了人性野蛮、阴暗的一面。古往今来，人类制造了大量骇人听闻的残酷刑具、发明了五花八门的戕害生命的处决方法。先秦时期，刑讯一般使用笞仗（鞭子和棍棒），之外的炮烙等手段虽然也有，但被视为桀纣之道，多数情况不为所用。古代对待罪囚的处罚主要有财产刑、劳役刑、自由刑、人身伤害刑、死刑（大辟）。包括罚款，责令上缴或没收财产，服苦役、流放或剥夺自由身为奴隶，而黥墨（在脸颊或额头上刺字）、劓（割鼻）、刖（砍掉手脚）、膑（挖膝盖骨）、宫（伤害男女生殖器）就是典型的人身伤害刑了！处决（枭首、弃市、绞刑、腰斩等等），其中最厉害的是五马分尸和俱五刑（剜眼、割耳鼻、去势、砍掉手脚、最后再腰斩）。

我国古代王朝的统治者尽管暴虐，但对于刑罚的使用还是有所忌惮的。如汉高祖死后，吕后把他的宠妾戚夫人抓来，剁去手脚，割掉鼻子耳朵舌头，眼睛挖出，丢在猪圈里喂养，取名“人彘”，结果吕后自己的儿子看到，非常震惊，惊呼：“我有如此狠毒的母亲，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从此性情大变，不理朝政，整日饮酒，一年后死去。

秦国的刑罚历经商鞅、吕不韦、李斯时代的不断变革，已经有了很多人道和进步，减轻或废除了一些残酷的刑罚、缓解了民众犯法连坐的压力，说秦国是暴政纯属无知，相反汉承秦制却是事实，汉代的不少律法条文直接照抄秦律，较大秦时期加重刑罚的法条反而增加了不少。

秦国律法一般是不关押女犯的，这主要是因为受男女授亲不亲的礼制影响。女犯在狱中，极易被男性囚徒或狱卒玷污受辱，公开鞭笞臀部也不可行，黥墨和劓会伤害女性容貌，刖膑和废除人道的宫刑对女性来讲生不如死，所以对女犯一般是处以财产刑或罚做官奴（主要是充当官署仆役或军妓）。后来，秦国有了专门关押被判处徒刑女犯的监牢，也主要是针对王室和贵族妇女。

秦王的妃子德妃、公子扶苏的生母，成了被他第一个投入“刑狱”的女人，尽管牢狱的地点还设在原来的宫寝。

李斯手下的女狱卒们大多数是枢密府训练过的打手或杀手，更有着“出类拔萃”的手段！

不让使用寻常的刑具，她们就在棍棒上缠绕包裹好布帛，这种打击会伤害囚犯的脏器、而在皮肤表面看不出什么痕迹。为防范自杀，大多数时候，德妃都被剥脱干净、手脚反捆成一颗肉粽子，反复被浸入掺杂了冰块的冷水之中。饥饿、干渴和被剥夺睡眠成了常态，绝食带来的后果是强行灌食和当中的便溺失禁。这些女打手们得到命令----不可伤害德妃的下体，否则德妃一定早遭了毒手。

枢密府百般利诱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李斯下令：她不肯说就算了，只要交代指认出咸阳还有多少同伙就行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枢密府和廷尉府官员们恼羞成怒，冯毋敬命人将德妃裸身绑在马厩的槽枥上，“若是还不识相，不肯招供，老子就把守备军的战马（公马）全都牵来！”

德妃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为逃避罪责，李斯等人将尸体投入宫中的水井，禀报秦王说看护不严、德妃投井自杀了，一缕香魂含冤而去。

秦王嬴政命人填埋水井、压上巨石，彻底废弃了这座宫室。只是有传言说，此后秦王时常会在傍晚时分，孤身来到这里，抚摸着冰冷的石头独自叹息。

李斯借机除掉三晋在秦势力的如意算盘以德妃的身死而落空。这个三晋势力其实主要就是外戚势力。先秦时代作为大国的政治联姻的互派公主为君王妃子的制度，产生了一个恶果---就是外戚势力的强大。以华阳太后为代表的楚国势力做大，就是明证。作为君王，不得不受到来自外戚贵族强烈的干扰，很多的军政外交政策不得不屈从、妥协。

秦王和李斯的处事，从来都是环环相扣、处心积虑的精心谋划。这种特殊的人物，不得天下也难！

德妃死了，公子扶苏还在，从那时候起，公子扶苏就成了秦国长史李斯紧紧盯防的人物，叵耐还有扶苏的父亲秦王嬴政，否则十个扶苏也早被李斯等人暗害了。秦王当然知道李斯的心思，“长史，扶苏（荒草）这个名字，果然是不吉。当初若是听你的就好了呀！现在，你可以告诉本王，太子刚刚诞下的时候，你夜不能眠、翻找典籍替本王给太子起名字，它是什么呢？”

李斯不胜感慨，“当年，当初臣下给太子拟的名字，就叫戈------赢戈，赢姓为胜利，戈者，武装也！-------就是战无不胜啊！扶苏者，扶为哀叹音，苏者，荆蛮衰草也，十分的可惜呀。”

秦王嬴政：“扶苏为正嗣所出，他母亲也不在了，无论他是枯草还是大树，本王都希望他活着。”

李斯默然垂首：“臣下懂得王上的意思了。”

秦王嬴政也叹息道：“前有赵国的淑妃，如今又是德妃，都不与本王同心，本王实在是不打算再立王后了。可祖母华阳尊太后坚持要立楚国公主谨妃，长史以为如何？”

李斯：“尊太后垂垂老矣，王上就不要再违逆她老人家的心愿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三晋（赵、魏、韩），暂时还需要楚国的中立，臣以为当速立谨妃！”

秦王放下手中的毛笔，“好，册封谨妃的事情我来办。长史现在去办一件事情-----以追杀参与袭击尉缭的凶手之名，挑起与韩国和魏国的摩擦，准备兴师讨伐它们。”

李斯笑容可掬地赞美秦王说：“大王是想神龙摆尾，指东打西吧?吾王英明啊！”

秦王哈哈大笑：“朕终于又被长史夸奖了一回，难得呀！----你来看，本王现在的小篆是不是也有精进啊？只是本王觉得小篆绝美，但书写太慢了，只是批改奏折，本王就终日累的头晕眼花。”

李斯：“是啊！书体之变，小篆也绝非定式，枢密府和廷尉府中还有高人，比如廷尉府的冯毋敬，还有栎阳狱令程邈，常年与公文打交道，都是有一手可以快速书写的独创书体，他们都是官吏，可谓是官吏之书。”

隶书的起源就是官吏之书，但是最后它普及了，就将“吏书”改为了隶书。先秦的法律碑刻文字主体是小篆和石鼓文，政府民间日常书写用的是小篆、大篆和隶书的混合文字，不过隶书因为书写流畅、比划简洁，迅速就崛起为古中国的大众文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