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这条命，是韩老爷子救的。一场绞肠痧。差点让他送了命。好在韩老爷子医术高超。换了其他人，他早就见阎王去了。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自从收了这个小丫头，他连亲都不肯娶，就怕人家对翠花不好。

“爹，你说什么呢！要不是爹爹，翠花已经是个孤儿了。都是爹爹一手把翠花带大的，爹爹就是翠花的亲爹爹。”

翠花看着老张的脸。那是张朴实无华的脸。黑漆漆的肤色，再加上眉骨那条寸许长的疤痕。看上去甚至有些吓人。

当初外公选了老张来收留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长的够丑！

随着年龄的增长，翠花的容貌会越来越丑，如果不是老张来收留，怕是今后瞒不住她的身世，也怕那个仇家找上门来。

“翠花，你是个好孩子！是那个人没福气。别再想他了，爹爹都知道。你为了能见他一面，每次都弄的灰头土脸的回来。傻孩子，好男人多的是，你是块宝，会有人看出来的。”

老张怎么会不知道翠花迷上了陈平。为了他，还挨了打，鼻青脸肿的，却不肯说出实情。本来这男女之间的事，他也不大清楚，可看到翠花的狼狈相，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那样的人，可不是他能高攀的起的。听说就连县丞家的小姐也对他另眼相看。更何况这城里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时不时的都偷偷瞧着他，只等他能看上一眼。哎！要是韩老爷子还在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爹爹，我知道了。我不会去找他了。他看不上我，我心里明白。”翠花绞着手，心里一阵难过。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容貌。若不是这张吓人的脸，他又怎么会那副嫌恶的样子。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

“哎！”老张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求老天开开眼，给翠花安排个好姻缘吧。

前院，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项羽，项庄，还有所有今天参与抗秦的兄弟们，都抱着酒坛子喝的兴起。

有多少日子没这么痛快过了？项羽已经记不清了。自从跟着爹爹，叔父来了这会稽之后，就再也没开心的笑过吧。

“我今天也杀敌了，籍儿，为父也杀敌了。我不是废人，不是废人！”项超，项羽的父亲，半躺在了一旁的软垫上，手臂半环着酒坛，用手腕将酒坛捧了起来，满满的灌了一大口。手腕上还留有布条摩擦出的血痕。交错畸形的手指，更是僵直的紧扣着酒坛的边缘。合着辛辣的酒水，眼里蓄满了泪水。

“父亲！”项羽和项庄两个人，都靠坐在项超的身边，心里酸楚不已。

项超的手是被秦人废的。蕲南之战是每个楚人心里的痛！秦王政年，当时项羽不过才九岁而已。可他却清楚的记得，祖父带着楚国的全部兵力，共计40万人迎敌。

那是秋天，金灿菊开的漫山遍野。祖母亲自绣的平安符挂在祖父的腰间。看着祖父意气风发的样子，谁能想得到不过一年时间，回来的竟是祖父的尸体，和楚军大败的消息。

楚军大败，王翦乘胜追击。直逼楚国城邑。父亲带兵守城。又怎会是60万秦军的对手？

父亲双手被废，母亲，姐姐被当场羞辱致死。楚王被俘，从此楚国便沦为秦人的地盘。由得他们四处撒野，肆意践踏。

父亲悲泣的哭声，让项羽又想起的当时的情形。满眼所看到的都是红色，无尽的红色，那是楚人的血液。整个楚地都是一片血海。金灿菊都是血红的颜色。母亲，姐姐那一声声的惨叫，仿佛还回响在项羽的耳边，让他连做梦都不得片刻安宁。从九岁那年开始，他的人生除了复仇，就再也没有别的了。这是爹爹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项羽庆幸的是，那个时候项庄才不过四岁，已经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了。所以，他的脸上还能保有那副纯真的笑容。还可以活的肆意，洒脱。毕竟再惨痛的经历，没有了记忆，就不会伤心。

“项老弟！我们总有一天会攻进咸阳去，看着那个皇帝老儿跪在我们面前，要他血债血偿！”范增脸上通红一片，可脑子却异常清醒。项超的悲泣，他又怎能不明白。亡国的岂止是他一人，这里在坐的都是和大秦有着血海深仇，为了报仇，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对，大哥，我们一定会攻进咸阳的，我们要看着这秦人灭绝，就像当年一样。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项梁猛灌了一口酒，赤红了眼睛。

项庄环过父亲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父亲瘦弱单薄的身躯，正发出低沉的悲鸣。这一刻，项庄已经没了胜利的喜悦，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有些伤，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即使是用血液清洗，也无法洗去曾经的伤痛。

短短三天的时间，城里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项梁接手了大部分的事情。毕竟他一直跟随在殷通身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这期间，项庄找过殷子琪。他们也商量过了，这么个弱女子，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放她回去。虽然死了父亲，可其他的族人还在，生活至少不成问题。可没想到，殷子琪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的情绪，反而怔怔的陷入了沉思。

虞雅琴一大早就看着殷子琪站在了庭院中央，前几日的那份凄楚神情已经去了大半。这倒是让她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照她的个性，还以为要再花上些时间呢。

“姐姐早啊！”看见虞雅琴走了过来，殷子琪打着招呼说道。如今她已不是那个殷家的大小姐，又怎么能再端架子？等着别人来请安不成？

“早啊，今天天不错，再过三天就是春节了。照这样看，今年怕是不会下雪了吧。”阳光暖洋洋的照着身上，虞雅琴看着院里那株盛开的腊梅树，心里有些诧异。

今年还真是特别的暖呢，花开的也比平日里早了半个多月。光是股清新怡人的香气，让人心里都带着点点春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