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高夜所料,马超的败退对于衙县之内联军士气,打击可谓巨大。毕竟昨日在大家心中,一日破衙县的马超如同神衹一般。谁想到昨日还在顶礼膜拜的大神,今日就被拉下了神坛,还被一顿拳打脚踢。当残兵败将逃回衙县的时候,当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只看马超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任谁能将他和往日里意气风发的西凉锦马超联系在一起?
马超之败,可以说让本来士气高昂的联军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步度根,当年和高夜交手的时候,就总被高夜算计。心中本就对高夜有些畏惧。这一次出兵相助袁绍,本来是抱了趁火打劫之心。虽然要面对高夜,可是马超之勇加上阎行之谋,都让步度根仿佛看到了击败高夜一雪前耻的希望。可又谁能想到,高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马超给打成了这般模样!
几乎是听到马超战败逃回的一瞬间,步度根的心都凉了。别看步度根在大堂之内,跟阎行一起好言安抚着马超,说着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之类的话,可在他的心里,对于高夜不由得畏惧又加深了几分。
至于阎行,虽然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嘴上说的是安慰马超的言语,可心里却在笑马超的耿直。都说年轻气盛,果然是一点都不假。这马超虽然武艺过人,更是久经战阵,可说到底还是年少轻狂,以为有了一点点战绩,就可以小瞧天下英雄。自己不过是吹捧了马超一番,不过是让手下带着整个联军的士卒膜拜了马超一番,就让马超高兴的不知所以。就让马超丝毫不顾手下士卒连番征战急需休整的事实,心甘情愿的带兵向着高夜所在的粟邑出击。
其实庞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这种种的不协调,种种的蹊跷都是阎行为了算计马超的布置罢了。不然凭阎行的智商,若是想要好好打仗,又怎么可能会让马超这支疲惫之师继续前进,又怎么会让马超在出兵之前烂醉如泥呢?
可惜庞德只是一员优秀的战将,他虽然觉得似有不妥,可真要让他去识破这些战场之外的阴谋诡计,也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偏偏就是因为庞德已经有所察觉,却又没有细想。因此在高夜劝降他,在高夜一边嘲讽着联军是乌合之众,一边拆穿了阎行的诡计的时候,就更加觉得心中难受。毕竟这可是一场惨败,哪怕自己当时再多想那么一点点,说不定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马超已经败走,昨日还一时无两的声望,今日只怕已经颜面扫地了。高夜说得对啊,捧杀捧杀,就是捧得越高,死的越惨啊。至于自己,战场之上那一下子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肋骨甚至断了两根,自己连反坑的余力都没有,就被一群陷阵营的士兵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如今成了高夜的阶下囚。只是让庞德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是阶下囚,可高夜对自己却是照顾有加,不但餐餐有肉,更是命军医给自己接好了骨头。他高夜甚至亲自前来探望,虽然言语之间对西北联军和步度根极为轻视,可庞德能感受得到,高夜对自己却重视非常。只是忠臣不事二主,马超对自己亦是恩遇有加,自己又岂能背叛马超?反正自己如今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马超如今的境况如何啊。
说起来马超如今在衙县的境况,远远没有庞德猜想的那么惨,也远远没有阎行估计的那么惨。毕竟他们两个都忽略了步度根在高夜手上从没讨过好这个事实,也低估了高夜在草原上的威名。因此两个人自然都没想到,整个联军对于马超的战败,除了沮丧和同情之外,就连一丝一毫的鄙夷都没有。
只是马超还算好过,会合了韩遂的马腾如今是火冒三丈。虽然马腾没有韩遂那般七窍玲珑的心思,也没有韩遂那般能算计,可是自从败退之后到现在,足足三天已经过去了,马腾就是再笨,也明白自己这一次之败,不单单是因为夏侯渊用兵得当,更重要的是因为韩遂在自己的背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刀。若非如此,马玩、杨秋二人一直敬重自己,为何会在行军如此缓慢,仿佛就是在放自己孤军深入一般。这一次和夏侯渊大战,若是马玩二人能从左右杀来,自己也不至于惨败。这一次若不是赵昂和梁宽二人及时赶到,只怕自己就要殒命于此了!
只可惜了武功城内的粮草,可惜了姜叙,可惜了自己的二子马休,更可惜了自己麾下的儿郎。马腾走一路,就痛心了一路。韩遂啊韩遂,你为了一己之私,弃盟军之谊于不顾,这般算计自己,我马腾此番又岂能与你干休!
大营之中的韩遂闻听马腾兵败,心中便是大喜。毕竟马腾遭逢如此大败,实力损耗必然严重,只是有些可惜居然让马腾给逃了出来,这梁宽、赵昂二人还真是护主心切!不过原本自己就和马腾实力相若,如今他实力大损,又如何能再是自己的对手?况且阎行那边也给自己发来了消息说是一切顺利,若是马超也在高夜手里吃一个大亏,这西凉境内,还不是自己一家独大!
只是韩遂心中欢喜,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足的。耳听得马腾败军归来,更是急匆匆的赶出了大营,带着程银、梁兴等八部将一齐来到大营门前迎接马腾。眼见得马腾面色不善,韩遂更是面色坦然的笑着说道:“寿成啊,这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太过介怀!来,为兄已经备下了酒席,给寿成你压惊!”
众人一齐走入大帐之中,韩遂即命开席。酒过三巡,可马腾依旧是黑着脸不说话,直让大帐中的气氛凝重非常。又是一杯酒饮下,马腾狠狠地把酒樽砸在桌案之上,指着韩遂怒道:“韩文约,你我纵然是往日有所嫌隙,可如今大敌当前,我不避生死,亲率兵马在前交战。可你呢?带着兵马一战未打不说,还在后面频频算计于我等,面对那些战死的将士,你于心何安!”
马腾这番话,可谓是声情并茂,声色俱厉,直让刚刚举起就被的韩遂脸上有些挂不住。而其他部将闻听了马腾的话,也是心有戚戚焉。西凉十路联军从天水一路杀到这里,各部都有损耗,尤其像侯选、程银他们两个人,几乎损失了一半的兵马。可唯独韩遂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任何的损失,还把军粮大权握在手里。如今马腾兵败,马玩、杨秋二人一开始虽然记恨马腾得了粮草不分给他们二人,可如今马腾的话一出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韩遂的道。
韩遂也正是敏锐的发现,马腾这一番话直把自己放在了其他所有人的对立面上,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便僵在了脸上。眉头一皱,亦是把酒杯当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上,开口沉声道:“寿成何故如此血口喷人!我韩文约此番行得正坐得直,几时算计过你,又几时算计过其他人!你怎的不说,那梁宽、赵昂、姜叙等人为筹集了粮草三千石,你丝毫不顾及联军之谊,中饱私囊呢!如今你吃了败仗,倒还反咬我一口。打了败仗不丢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你现在这样,逮谁咬谁想要把责任推脱出去,才当真是辱没了伏波将军的威名!”
马腾却是寸步不让,冷笑一声道:“谁是谁非,自有公论!你问问他们,难道心中不知道我今日之败究竟是为何么!”说着马腾站起身来,看着韩遂道:“你说你没有算计盟友,好啊,下次你亲率兵马去迎战啊。到现在为止只有你的兵马毫发未损,你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吗!”说罢也不管韩遂说什么,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马寿成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韩遂虽然心中暴怒,可也实在是无法反驳。自己兵马毫发未损这件事,真正的戳到了自己的软肋,只凭这一点,其他人就绝对不会信服自己。酒宴就这样不欢而散,暴怒的韩遂直到回到了大帐之中,才骂起了娘来。整整半个晚上,哪怕韩遂躺在榻上,也是辗转反侧,被气到根本睡不着。
就这样折腾了一宿,直到快五更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没睡多久,一阵喊杀声直把韩遂从床上惊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大喊着来人。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不等韩遂问话,就急忙说道:“主公不好了,曹军……曹军杀进大营来了!”
“什么!曹军什么时候杀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大营防卫森严,怎么说被杀进来就被杀进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主公,来不及了,还是快点逃吧!”那侍卫一边帮韩遂穿着铠甲,一边劝道,韩遂闻言亦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侍卫又能知道什么,如今还是逃命要紧!韩遂一出大帐,只见整个大营早已是乱做了一团,尤其是粮草囤积之处,更是火光冲天。眼见如此,韩遂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同样被惊醒的马腾,同样是立刻做出了撤退的决定,炸营之势一旦形成,任谁都无力回天。只是马腾刚跑了没多远,一阵乱箭,一支伏兵当即从左右杀来。马腾眼见伏兵,更是大怒道:“好一个韩文约,到了此时也不忘置我于死地!众将士,随我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