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早早的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准备，开始向大名开出筹码调略这些大名加入自己的阵营。

但是计划根本赶不上计划，很多大名在虾夷谈完了条件之后不久，秀家就收到了来自本州岛的最新情报。

就比如毛利秀元吧，秀家找他的时候是以打击毛利和岐阜两家为条件和他谈的，许诺其继承毛利家家督的身份。

毛利秀元很清楚，秀家既然要打击毛利家必然要对毛利家作出处置、减封，最后谈下来的条件是保证毛利家安艺、周防两国及备后部分领地不少于50万石的安堵。

但是等到秀家带着大名们登录本州岛，这才从南部胤信口中得知才过去半年时间，天下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庆长8年（1603年）4月，秀家在虾夷留下了岐阜家的军势之后，下令整个虾夷总督府各领动员。

领内和人、朝鲜人、明人以户位单位，每10户出2丁，直接编练成军，得兵2万1500人。另抽调女真户每2户抽1丁为射手、重甲兵丁，得兵5400人。虾夷部落由总督府筑前从部落中直接募兵得兵1万3600人。

这些士兵秀家打算留下1.5万和人军驻守在各城，加上岐阜家的2000人（扣掉战损）合约1.7万余人防备虾夷南侵。

剩下的6000人分组城4个备队（函馆、日高、石狩、胆振），再加上长生军2个备队、女真兵编组为虾夷兵团，总人数为1.5万人。

至于那1万3部落民，则会留下3600人驻守松前、石狩两国，防备山中的虾夷部落兵，剩下的1万人由秀家带走。也就是说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发展之后，虾夷已经可以为秀家提供出2.5万可战之兵。

若是再加上在虾夷的各大名的军势，总兵力达到了8万余人，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子送回本岛，即便是秀家早就联系好了运力，从函馆转运青森来回需要1日，运送这么多人都需要连续转运2个多月。

当然部队可以慢慢转运，大名们却是先一步坐船返回了本州岛。刚一上岸，陆奥大名南部胤信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

一见秀家到来立马上前将这边的最新情况向秀家告知。

“你是说......北之庄殿下背刺了岐阜殿下？宣称岐阜殿下是叛贼？上杉家到现在都没有沦陷吗？”

“岐阜殿下围攻鱼津城耗时2个多月，最后拿下了鱼津城但是遇上了北陆积雪不得不拖延至开春再向越后进军。”

“他不是岐阜的亲弟弟吗！”震惊之余，秀家仅凭得到了这部分信息，秀家就很快得出了答桉：“岐阜要完了。”

“当然岐阜若是就这样带兵折返大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殿下或许不知道吧，您允许最上出羽守会乡养病，可是他却动员了最上领的数千军势参与到了对上杉家庄内的攻势，还被上杉家击破了！”

对于最上义光的选择和结果秀家不可置否，只能说这都是他自找的。但是现在秀次从优势局变成了劣势局，秀家的战略目标就得变了。

在虾夷的时候，秀家以为上杉家撑不了多久，所以定下了【尊王讨逆】的目标，以讨伐秀次及他的从属势力为目标。

然后借着浑水摸鱼的功夫，连带着把德川、大坂方面一起讨了。

但是现在秀次这么个拉胯样，眼瞅着就要覆灭，现在继续高举这个大旗是来不及了。

而且现在的敌人从秀次变成了大坂方面，人家说到底还是秀家的主家，秀家能打出来的旗号真的很少，总不能打出“G#M无罪，Z#F有理”的旗号吧。

秀家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准备以“护国讨奸，清除乱臣”为口号，对发动战争。

其实这个旗号很虚，因为清君侧这个旗号在日本并不拥有太深的文化土壤，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以许诺南部家得到轻津为条件，让南部胤信固守南部本领，监视尹达家背侧之后，秀家带着其他的大名继续向南行进。一路上如青森大名蛎崎庆广、出羽大名轻津为信、安东实季等人一路随行，直到来到大崎领内的古川城。

这里是蒲生家的领地，蒲生家家主蒲生秀行今年刚刚21岁。尽管他娶的是德川家的女儿，但是秀家还是打算与他见上一面。

此次虾夷征伐，秀家本意要征发蒲生家的军势，但是却比德川家康书信，以蒲生家无嗣为理由请免。

当时秀家和德川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故而给了他这个面子，没有征发蒲生秀行从征。这就少了4年“交流感化”的时间。

为了迎接秀家和众大名，蒲生秀行真的很给面子，摆出了很大的场面来宴请众人。

宴席之上，还没有亲自出阵过的蒲生秀行看着秀家带来的万余军势，以及数十万大名好奇的向秀家问道“右府此次从虾夷得胜归来，实在是值得庆贺。右府此次是打算上洛领赏的吗？”

“是...也不是”秀家面带笑意的看向蒲生秀行，以及席下作陪的蒲生家家臣说道“朝中有奸佞也，关白殿下留下的天下这才几年又兴了兵乱，我愿发义师以平之！”

秀家说话的时候与其很平静，但是在话入到蒲生秀行耳中却是这般的震耳欲聋。再扫视一圈席间的大名们，似乎对秀家刚刚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蒲生秀行知道此事秀家恐怕早已和他们谈妥。

“右府是在说笑吗？”说话的是蒲生家的家老蒲生乡成，他是因为蒲生家家臣骚乱被改易之后，接替蒲生乡安的家老。

此人与德川家康的关系不错，当初迎娶振姬的时候就是由他出面从德川家接的人。

秀家的眼色一凌，对着他质问道：“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敢问右府口中的奸佞是谁？”说话的是町野繁仍，他是目前蒲生家内部的奉行笔头，也是家老之一。

但是与蒲生乡成不同的是，他与秀家的关系不错。但是就算和秀家的个关系不错，也不敢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随意的站边。

“谁是造成天下纷乱的罪魁祸首，自然就要讨伐谁了。”

蒲生乡成达道：“可是听闻如今岐阜殿下已受困于春日山城下，不得已带着本部返回岐阜。然其后路已为北之庄殿下截断，右府这个时候上洛勤王是不是晚了一些。”

“是这样吗？可是我听闻岐阜尚有余孽，出羽的最上和西国的毛利都还没有平定，就连岐阜自己都还打算抗拒不法。天下只要一天不安定，便有替主君分忧的必要，这是我身为‘若年寄’应做的。”

其实秀家本来是打算借着宴席上这么多大名逼蒲生秀行表态，但是仅仅是三两句话的试探秀家便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他其实最初是想要直接将德川、毛利等大名统统指为叛逆的，但是后来发现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切实依据。换句话说，现在的秀家大义名分并不真切。

他也只能暂时放下邀请蒲生秀行加入的心思，转而换了一幅说辞，邀请他去参与对最上家的攻势。

“最上家从逆已是事实，然大坂来出羽何止千里耶？怎可劳师动众。身为若年寄自有替主分忧处置最上家之特权。

我意由尹达、蒲生、南部、安东、轻津等5家为主，之后我会联络置赐、长井两郡的中村家一同加入讨伐，再加上本人亲自挂帅的旗本亲番各方总兵力约为2万人。

最上，小家也。我等领十万兵北伐虾夷，如今得胜还朝，随行处置一个最上家不过是举手之劳。

今日当着这么多大名面，我特邀请殿下一同列席，不知殿下是否有意替丰臣家分忧，为丰臣家建功立业？”

秀家口中‘若年寄’处置最上家的特权其实是在偷换概念，秀家这个若年寄相当于丰臣家治下的“武家长者”，替年幼的少主管理天下武家。

但是这也仅仅是名义上的统领，正在拥有合法管理大名权利的还是五大老评议机构。之前多次评议时候，五大老之所以会带上秀家和秀次成为7大老，不过是碍于他们两人的名分罢了。

但是如果真的要到了较真的时候，秀家的行为甚至还比不上秀次讨伐上杉家的法理性。

但是在这种场合，秀家的身份最为尊贵，也没有和秀家特别不对付的人存在，自然不会指出秀家话语中的漏洞，自然是秀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如果说之前秀家话语中带着挑衅的语气，而且话说的太大蒲生家不敢接话的话。

如今秀家表示要让蒲生家出兵参与对上杉的讨伐作战，身为家老蒲生乡成从主君蒲生秀行眼神中接到确认的信号，当即表示“此事我蒲生家应出一力，殿下且在此稍后，1月之内我蒲生家定动员3500军势跟从殿下出征。”

“如此甚好，我与诸位殿下，在福岛城等候侍从到来。”

客套过后，秀家与大名们留宿一夜之后继续上路，蒲生家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秀家若是要真的要对最上家动手，轻津为信和安东实季两位大名不应该跟着秀家一同南下，此刻的他们应该在自己的领内整顿军势，等待南部家援军抵达之后对雄胜郡的最上军展开攻势才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点，那就是身为大名的先行南下领赏，但是为什么在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军势，从南部家领一路向南行来？

而在队伍中，更是夹杂着蒲生秀行过去从未见过的装束和面容的武士。

秀家真的要对最上家动手吗？

可以动手，也可以不动手。但是既然答应了蒲生秀行，自然要给他演一出戏，顺便也可以逼迫最上义光表态。

尹达政宗没有被秀家留在利府，这可是一只老狐狸，留在自己的背后秀家实在不安心。

但是当秀家抵达福岛城的时候，却发现秀贞早已再此等候多时，除了秀贞之外，就连秀家留守关东的家老藤堂高虎都已再此等候。

一见到藤堂高虎，秀家就向其发问：“怎么回事，左渡。我不是让你在关东动员兵士的吗，你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殿下！好事！天大的好事！”藤堂高虎一见到秀家，几乎是手舞足蹈的来到秀家面前，激动的向秀家说道“岐阜殿九头龙川战败被俘，前不久被大坂方面在六条河原处斩。”

“！

”听到这个消息的秀家愣了一下，眉宇间皱成了“川”字。他不理解这对他来说怎么能算是好消息呢？自己举旗的牌没了啊！

当然在明面上，当着这么多大名的面，秀家还是得挤出一抹苦笑说道“是吗？内府还真是迅速，这么快就平定了岐阜之乱，如今天下得安，当真是一件好事啊！”

“殿下...”藤堂高虎凑到秀家身前，轻声向秀家说道“我指的好事不是这件事，左府被斩，是由北之庄参议监督的，连带着把左府膝下7子全部斩杀！”

“！

”

转折来的太快，秀家在震惊了片刻之后，眼珠在眼眶中迅速旋转，他不理解德川家康在做什么，明明都快把自己锁死了怎么会作出这番愚蠢的操作。

原本依照之前德川家康迅速处置丰臣秀次的表现，秀家的返回还是慢了一拍。就算最后能将最上义光处理了，在名义上占了功劳，最后还是得不到什么好。

大坂方面完全可以利用这次岐阜之变，将自己的心腹大名转封到秀家的身边，从四面八方将秀家锁死。之后秀家想要再入关上洛就困难重重了。

但是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坂那边简直是给秀家送来了神助攻。

试想一下，一个连自己的亲藩都能杀掉，甚至是全家男丁灭门的丰臣家，那些外样会怎么看待？

你连自己的本就嗣子澹薄的亲藩说杀就杀，那我们这些外藩在你的眼中还算什么？

外藩也会畏惧大坂方面，害怕因为随便一个理由便被处置了。这个时候的日本各大名，好似一个精神紧绷的人，只要有人挑拨他们那根神经，就会有人连绵不断的跳出来！

“这是谁的主意？五大老过了审议？”

“不知道，但是听说当时近畿只有德川殿下在，上杉殿下尚在越后重整领地。浅野殿下从八幡山城出逃、毛利家早已远遁回本领固守。”

丰臣秀贞解释完，藤堂高虎在一旁补充说道“左久间加贺守和堀能登侍从还在八幡山城被杀了！彼时德川也在城内！”

此刻的秀家，尽管已经竭力的想要完成表情管理，但是脸上的笑意还是按捺不出的跳动出来。

他正愁没借口带兵上洛呢，更愁没有机会削弱德川，结果机会就这么送到了自己嘴边。

随后就出现了极其夸张的一幕，秀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在那里干嚎着“左府啊~左府！你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还有我的那些子侄们啊，你们又何其的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