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几个近侍之中,香川景则跟随最久,最熟悉秀家的想法,因此当刚刚听到尹达家异动的消息之后,便已经提前一步带人出去看过一圈了,目的是为了保证秀家的安全。
香川景则带回来的消息让秀家对于这件事的疑惑程度更深了,今夜的事情一直透露着种种不同寻常。
此时此刻管正利和太田资正依旧没有察觉其中的问题,反而更进一步劝说秀家道:“既然如此,主公当现在趁着尹达家没有反应之前赶紧离开,若是尹达家有所行动,将主公挟持在手,我方必然陷入被动!”
然而秀家却不赞同他们的提议,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只要你我通力配合,定然可以从从容拿下利府城。如今一点风吹草动就让我潜行出城,传出去了岂不是有损我丰臣家颜面?”
“主公...!”
“主公...!”
秀家见两人依旧坚持,只能进一步作出解释,想要化解两人的担心。“至于美浓担心的问题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更觉得此事有些不对!
若是尹达政宗在出发之前就有了这样的发现,如今利府城内城防不可能守备这么松懈,他们应该秘密在城内聚集兵士,准备发动突然的袭击,将我拘禁向关白讨要条件!
那么就不可能放源四郎进来,因为他们要放着从北方来的使者,很有可能破坏计划。
就算放进来了,也一定会有人去通知城代尹达成实,那么此刻尹达成实应该有所动作了。
不说带兵包围这里,也一定会派人在周围严密监视,可是刚刚五郎次郎(香川景则)周围走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这不正常!”
“说不定是尹达政宗在那边临时起意呢?”管正利提出自己想法说道。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尹达政宗的书信是让谁呈送的?是他的右笔须田伯耆!!
依照原本的计划须田伯耆会在明日早些时候抵达左沼城面见别所澹路,别所澹路作出反应需要1天,这也是为什么约定3天后行动的原因。
尹达政宗需要等待别所澹路的回复才能作出下一步的布置,他不可能这么早知道须田伯耆叛变了,不能提前作出反应!
如果这事真的是他一手策划的,此时此刻的尹达政宗应该在美美的睡大觉,等待明日晚些时候别所澹路的回复。
若是回答是同意联手,那么他才会派人来通知尹达成实做好应对,如今尹达成实如何知道自己兄长的计划呢?”
其实这也是秀家刚刚听到香川景则带回来消息之后,灵光一现想到的问题,如今将其陈述给两人听却是越讲越自信。
“就算尹达政宗知道了须田伯耆背叛的消息,那也是夜里晚些时候了,就算马上派人通知这里,时间上也一定要比真田源四郎晚,你们又在担心什么呢?
如今时间掌握在我方手中,行动由我方发起,掌握利府城之后完全可以将尹达政宗召回,若是他不听从命令,我方兵力占优自可以北上连着他的6000人一起扫了!”
听到秀家分析的头头是道,两人这才放下了己见,而秀家则对着管正利又吩咐道“你此去城外,派人连夜送信给南方的中川摄津守和左竹常陆等人,让他们尽快安定手上的事,带着兵马北上与我会和。
特别是左竹常陆等人,算算日子蒲生侍从怎么也快抵达会津了,让他们和蒲生侍从交接之后带人过来。
就算蒲生侍从人未到,也让常陆守将会津镇守的事交给结城等人,自己带人先一步北上。”
秀家是在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此事为真,尹达政宗发现自己暴露很有可能真的和北方的一揆联合,那么自己这边兵力合计只有2.5万人显然是不够的。
若是再加上左竹家的6000人,那么怎么拿捏尹达政宗和一揆都游刃有余。
“派人统治蒲生侍从,让他尽快安东会津,然后对会津进行动员也带人北上,这边事儿需要尽快结束。”
随着秀家最后一个命令的下达,两人领命而去,而秀家则继续在马场实职的掌灯下,查看手中的信件。
然而让秀家失望的是,这两封信件并为多少不同,最起码从笔记和语言逻辑上来看确实像是尹达政宗的手笔。
如果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花押和签名上有些许的微小差异,不过这并不能算作证据,毕竟每个人每一次签名都不是完全一样的。
“主公,我等来为主公服侍披甲。”在秀家陷入思考的时候,北条繁广带着秀家的具足来到身前,此刻是他已经披挂完毕,随时准备为秀家死战。
秀家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张开双臂,让自己的侍从为自己褪去睡衣穿上战袄、披上战甲。
不管秀家承不承认,眼下从这份信件上来看确实看不出破绽,秀家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只是秀家怎么都不能理解,不理解尹达政宗抽了什么疯,历史上的他有近60万石,尚且不敢有真的动作,这一世仅有23万石的他凭什么敢跳这么高?
就算他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计划,带着一揆众击败了真田信繁,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和秀吉还会组织第二波攻势北上评定一揆,到时候可就不是3/5万众了,而是10万以上的大军横扫整个奥羽。
就算他在利府城内控制了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丰臣秀吉不是一个会被威胁的人,就算他会接受条件,等秀家安全返回之后以秀吉的性格依旧不会咽下这口气,再次北征奥羽依旧会进行。
那个后世一直传闻早生二十年天下就算他的这个男人,当真没有这般政治智慧吗?
在抛开这些不谈,你尹达政宗一介大名,最后居然和一揆土包子合作,就算秀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在大名间的名声也就臭了。
毕竟任谁都不愿意和一个与一揆有交往经历的大名做邻居,害怕你那一天心情不爽了在我家里面也扇动一揆坐收渔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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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野长政与秀家住的很近,两家人实际上就是门挨着门的关系,这是浅野长政自己的要求,尹达政宗为此还腾空几个家臣的房子给他住。
因此太田资正从秀家院子出去没走两步就来到浅野长政居住的屋敷门外,对着门口守门的两名浅野家武士说道“我是关东丰臣大纳言家的家老太田美浓守,有要紧事要求见你家大人。”
守门的武士起初答道“我家大人早已歇下,我的上级此刻应该也已经休息了,大人事情若是不要紧的话,明日一早再来可否?”
说罢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位置说道:“如今距离天明没几个时辰了,我家大人有早起的习惯,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太田资正自然知道事情事关重大,岂容门口的守门武士耽搁,随即加紧了语气,却又低声呵斥道“休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拦在门口,此刻是大纳言有急事找他,乃是泼天的大事,岂容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在他身后的管正利也开口威胁道“你先去去通报了你家大人,让他去通报浅野侍从,事后浅野侍从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奖赏你,但是若是你不去你与你大人、你主公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额...在下马上就去。”被两人这么一吓,守门的武士自然不敢耽搁,转身闪入门内。
不多时,浅野家家臣沟口通胜开口,在确认了两人身份之后将两人引至浅野长政处。
睡眠被打断的浅野长政还有这一丝起床气,开口对着身边的侍从多有抱怨,看到太田资正到来顺带着也损了他两句“美浓守你怎么和你家主公一样,都是这么喜欢使唤人,难道实在是等不及明天了吗?”
房门被拉开,屋外的寒风吹入屋内,浅野长政受冻打了一个喷嚏,将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一些。
太田资正跪坐在垣廊上,神色凝重的向浅野长政汇报道“刚刚我方武士从前线来报,尹达政宗密谋造反,密信被我方截获连夜送入利府城内,我家主公深感情势紧急,请大人过府一叙。”
太田资正在说前半段的时候,浅野长政还迷迷湖湖的,一个眼睛耷拉着,半睁着听他汇报,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气。
可是等太田资正讲到一半,他却已经“蹭”的一下从榻上站起,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也不管自己只除了澹薄的睡衣和外面的寒风“蹬蹬蹬”几步走到屋外,用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你说什么,美浓?”
或许是因为太田资正带来的消息太过骇人,又或许是被刚刚浅野长政的气势所慑,在这个冬日的夜晚刚刚还有些嘻嘻索索的浅野藩邸变得格外安静,只留下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
事实上这个消息确实吓人,在太田资正开口的一瞬间,沟口通胜等人就勐地扭头看向他,就连原本背身矗立在院落中持枪守夜的武士们都忍不住扭头回望。
太田资正将伏倒的身体挺起,抬起头将眼神与浅野长政对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方掌握密信,尹达政宗要反!”
浅野长政从太田资正口中再次确认的了这个消息,任然有些不可相信,眼神带着讶异缓慢的坐在了地上,直到一阵寒风让自己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回过味来。
“尹达反了,大纳言有什么指示吗?”
如果太田资正所言不虚,那么眼下他就身处险地。
在利府城内这个龙潭虎穴之中也只有自己的外甥秀家可以依靠了,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便向向其询问秀家的计划。
直到太田资正和管正利将秀家这边的安排与他说出之后,他才稍稍安了一下心,扭头看向一遍的家老龟田高纲说道“你准备一下带着人随这位大人走,按照大纳言的安排行动。其他人随我前往大纳言官邸。”
说罢便转身回去准备穿衣,而太田资正则在外面说道“请殿下穿戴好甲胃再前去主公那里。”
“还要着甲?”浅野长政衣服穿到一般,不可置信的问道。
而太田资正则说道“流失无眼,为防不测。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罢便与管正利交代了两句转身先行离开,他还要登城去请尹达成实,可不能在这里等着浅野长政穿衣。
等浅野长政依照太田资政的要求带着人来到边上秀家的藩邸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严阵以待的模样。
与自己那边匆匆穿上戎装不同的是,秀家这边的侍从和旗本们早就已经穿戴好甲胃,开始加固加高这边的院墙,虽然只有几十人却透露着肃杀之气。
等他被引至秀家面前,秀家已经穿戴好甲胃坐在马扎之上。
浅野长政看到秀家这番模样,也神色凝重的问道:“我深怕美浓守年迈话说不清楚,因此匆匆从那边赶过来,没想到你已经做足了准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秀家也不解释什么,将真田信胜送来的信件交给浅野长政审阅,并说道“你来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尹达左京大夫的花押。”
浅野长政与秀家一样,先确认了一下花押的模样说道“看起来确实像是左京大夫的。”随后再开始看起了信件上的内容,但是却是越看越心惊肉跳。
“此信为真?”浅野长政读完之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秀家想要确认真实性。
秀家自己还等着你来确认呢,怎么可能给你答复,因此也只能悻悻的答道“你刚刚不是看过花押了吗?我还问你是否确认花押是尹达政宗亲笔了呢。”
秀家说着,将此前自己与尹达政宗的往来书信一齐交给了浅野长政,让他对比花押的不同。
浅野长政深感此事事关重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怠慢,认真仔细的对比起来。
两人正交流着呢,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秀家向外面询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在屋外伺候的北条繁广答道“主公、浅野侍从大人,是尹达安房守来了。”
听到尹达成实就这么过来了,秀家内心悬着的心悄悄一松,同时心中的疑虑更盛。
他对着依旧在比对字迹的浅野长政说道“也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这封信件的真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