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幽暗，加上四肢僵硬，封羽的内心已经乱成一团，他的呼吸急促，抖动的肢体让他分不清是寒冷还是紧张，总之水下的状况很是可怖。

封羽再次潜下去时，心脏的反驳在极力抗拒着，他能够明显感觉出跳动的速度在一点点减少，身体的每次移动，都会让它沉重不堪。

他举着手电寻找张秀贤，人消失不见了，他看不到一点光亮，张秀贤的手电光彻底没了，封羽慌了，他极力向下，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人在漆黑未知的空间里，感官是会无限放大的，他沿着水下悬棺查看，一直到了他刚才上去的地方，这时他嘴里的氧气已支撑不了多少，由于心脏跳速减少，比上次要有所缓解。

封羽又往下了一段距离，他的肺快要炸了，剧烈的冰冷让他昏昏欲睡，但他看到了佛母殿的门阁，张秀贤必然是看到了这儿选择继续下去的。

封羽咬了咬牙，呛了口水硬着头皮继续游下去。

等他进入到佛母殿的顶上时，张秀贤的手电漂在当中，人却没了影子，先前在下头时，顶上只能看个大概，如此凑近后看，顶上全是精巧壁龛，里面皆有像耸立，分不清是神是魔，周边上是云麓纹，三角顶造型充满了贵气。

封羽在周围找人，不停闪烁手电，希望能够找到张秀贤。

而水下却突然有股水流向他冲来，貌似是有个什么物体在下头移动，封羽让吓了一跳，他的脑子处在缺氧状态，以为是什么幻觉，可这一想法立马就被他否定了。

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从封羽身前经过的，是一条一米多粗，长有金色鳞片，红色鬃毛的蛇形异兽，它在封羽面前穿过，又看到了它竟然有一对后爪，尾巴上有长触须。

这形象已非常明显，封羽的脑子几乎确定这就是一条龙，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龙存在。

神族人屠龙后遗留的压龙骨是封羽最近能知道龙的故事，没想还有一条真龙在棺材山底下，想起龙骨村人在地底听着的密语，八成就是这条龙发出的，天下龙脉相通，难怪龙骨村人会死守在海滩边上，原来，世上还有一条龙所在。

在龙面前，封羽自感渺小，龙身游动后，龙头从视野范围内经过。

封羽毕生难忘，龙有一幅庄严的样貌，眼睛金碧璀璨，长须髯面，这就是在画中所见过的中华文化里最为神圣的代表。

龙看了一眼封羽，奇怪的是他瞬间没了那种窒息感，很快，龙就消失在了水下。

这是让人无法捉摸的一幕，以至于封羽很多年后想起，他依旧在怀疑自己所见的到底是否是真是假。

封羽接着就感觉到水位下降过了他的头顶，深呼吸到了空气后，他的脑子恢复了思考，他不知为何水位会突然下降，是张秀贤找到了什么机关？可四下始终不见人，封羽着急的再次潜入水中。

然而水位的下降速度十分迅速，短短一分钟内降了有十几米，当他寻找无果再上来时，已经露出了佛母像的头部。

张秀贤的手电漂了上来，封羽知道他人一定在佛母殿中，他反复游了三次都没找着人，最后等水位从佛母殿退去，才在地道的入口处看到了他。

那底下是神画所在，难道阳山上的机关在这底下？又或者说，是刚才那条龙救了他们呢？

封羽猜了一圈没有结果，龙早没了踪迹，棺山下有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张秀贤昏迷了过去，将肚子里的水挤出后仍旧没有清醒，他现在又冷又饿，如不补充体力，恐怕难以坚持下去。

封羽翻包去找，好在这东西是防水的，里面还有些干粮能够充饥，勉强塞了两口后，靠在边上休息，他不敢点火，因为外面的山猿发现他后，极有可能对他发动攻击。

封羽在想，这里要是有真龙的话，那老猿会通人话也不足为奇，龙气是可以改变万事万物的，正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棺材山有佛母为仙龙为灵，在大量的脉气聚集之地产生了龙气，棺山人在此基础上改了水道，使这里成了氤氲之地，在古代历史上，龙气升腾乃是要出皇帝的。

这实则也是棺山人所做的，他们为将佛母供奉，特地把这里做成了一个天然道场，至于水中的龙是怎么来的，这不得而知，棺山人和神族人有过什么协约已是千百前的事情了。

封羽这一刻思绪很乱，他的心智越发老沉，看事情会变得越发的远，他知道这里的一切是这个世上所不该出现的，棺山人要守护的，与封家后人们想知道的，是个矛盾的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属于上层的机密，是少一部分人所努力的结果，神族人所做，皆是为了佛母。

老辈人的思想是封羽无法揣摩的，神族人建立了那么多分支，宣传神教文化，为的是发展壮大让更多人加入守护佛母的行列，文化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传播途径，它能将苦难的人民汇集起来，这便是神族人最初的想法。

佛母所救之世，不正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吗，它坠入三鼻地狱所受的苦难，换来的是属于这个世界原本的安宁，现在回过头来再想，神族后裔所做的种种，倒是能被人理解了，为了信仰或是目的的活，是一件充实的事情，反观封羽在棺材山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后，反而有点被掏空的感觉。

他坐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他想起了白曼曼二叔等人，还有刚刚才遭不测了的徐教授，真是叫人不禁唏嘘。

历史或许是注定好的，就像佛母殿地下的神画，世间所有劫难都不可避免的会一一发生，不论是什么外力都无法影响，棺巫溪曾以为能改变历史，可他帮助了王莽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在顺应历史发展，他心灰意冷，留下了八阶幻方为后人封长门所破，封长门也在临死前，在封家祠堂后院里知晓了佛母和棺山人的所有，他大概与此刻的封羽是一个想法，仿佛看破了一切，又放不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