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说起了这位郑海潮郑大老爷。郑海潮在栎阳一带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早年间,他就是市井间的一个无赖,心狠手辣不要命,加入了黑帮。
郑海潮为人够狠,又颇有心计,天生就是个混黑帮的好材料。他在黑帮里左右逢源,很快就由一个小喽,上升为一个小头目。
当上了小头目之后,郑海潮的势力快速发展,很快就成了栎阳城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赢重威登基之后,秦国改革,依法治国,黑帮受到了严厉的打击,很多黑帮大佬都被捉拿入狱。郑海潮是个聪明人,他研究起了新法,钻法律的空子,成功洗白,变成了一个合法的商人。
其实,暗地里郑海潮还在做黑帮的勾当,黑帮的那些生意可都是一本万利,让郑海潮就这么放弃了,郑海潮可舍不得。
了解了郑海潮的所作所为之后,石正峰问老百姓,“郑海潮这么恶劣,官府为什么不抓他?”
老百姓说道:“这新法实行起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官府不能随便抓人、冤枉人,冤假错案少了。坏处是有些坏人犯了法,没有证据,依然逍遥法外。”
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这秦国的新法也不例外。
没有实施新法之前,石正峰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要是认定了郑海潮是个坏人,一句话就能把他抓起来,先给他定罪,再找证据。
现在实施新法了,就是秦王要抓一个乞丐,没有充分的理由、充足的证据,这乞丐也抓不得。
石正峰问老百姓,“郑海潮做了这么多坏事,就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老百姓们都摇了摇头,告诉石正峰,新法实施之后,栎阳城换了两个太守,这两个太守刚上任的时候,都是派人去把郑海潮抓了起来,想要给他定罪,但是,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把郑海潮无罪释放了。
赖金旺叹了一口气,对延禧说道:“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走吧。”
石正峰问道:“大叔,您要去哪?”
“离开栎阳,他郑海潮再厉害总不至于一手遮天吧?天底下总有我们父子的一席之地,”赖金旺是个恋旧的人,一辈子就没离开过栎阳地面,如今突然要走,免不了一番伤感。
石正峰说道:“大叔,你没做错什么,是那些讨债的人先动的手,你们父子是自卫,大家都亲眼看见了。”
赖金旺说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郑海潮是黑帮头子,我不过是个穷铁匠,我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石正峰说道:“秦国现在是依法治国,凡事都要讲个法、讲个理,大叔,你们别走,这件事我帮你们摆平。”
赖金旺诧异地看着石正峰,心里憋着一句话没说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斗得过郑海潮吗?
石正峰说道:“大叔,你们父子现在就跟我去官府,咱们状告飞豹赌坊。”
石正峰又看了看周围的老百姓,说道:“乡亲们,麻烦你们跟我去一趟栎阳城,做个证人。”
人群中有人叫道:“栎阳城离这里太远了,要是有马车接送,我们就去。”
石正峰说道:“有,我这就租几辆马车。”
石正峰掏出银子,把镇子里的出租马车全都租了下来,带着赖金旺、延禧,还有愿意充当证人的老百姓,一起前往栎阳城。
石正峰写了一份状纸,递交给了栎阳太守孔方正,孔方正并不认得石正峰,以为石正峰就是个普通百姓,他接了石正峰的状纸,命令衙役去飞豹赌坊传唤郑海潮。
过了一会儿,衙役回来了,没有带回郑海潮,把郑海潮的小舅子吴高带了回来。
吴高牛气哄哄,见到孔方正之后,拱手行了一个礼。
秦国实行新法,废除了跪拜叩头这些封建糟粕,老百姓在公堂之上见官,鞠躬作揖即可。
孔方正年纪轻轻,三十出头,是第一批新学院毕业的学生,毕业之后从书吏开始做起,由于表现优异,步步高升,升到了栎阳太守的位置。
孔方正板着脸,摆出一副威严之相,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吴高,“郑海潮为什么没有来?”
吴高嬉皮笑脸,说道:“回大人的话,这飞豹赌坊是我的产业,和我姐夫没关系。”
栎阳城的人都知道飞豹赌坊是郑海潮开的,但是,你要是去官府查执照,这执照上的经营者写的却是吴高。
按照现代世界的说法,吴高才是飞豹赌坊的法人代表。
一个衙役凑到了孔方正的身边,低声说道:“大人,飞豹赌坊的执照上,写的确实是吴高的名字。”
孔方正说道:“吴高,本官问你,你经营飞豹赌坊,可否知道应该遵循哪些规章制度、律法条文?”
吴高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我要是不知道的话,官府也不能发给我执照,大人,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孔方正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吴高,叫道:“公堂之上,你严肃一点!”
吴高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大人,我不是不严肃,我娘把我生下来就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也没办法。”
外面那些围观的百姓被吴高逗得笑了起来,有几个衙役憋得满脸通红,这才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孔方正气得面红耳赤,还要和吴高纠缠,石正峰提醒孔方正一句:“大人,还是先审案吧。”
孔方正是个稚嫩的书生,吴高是个江湖老油子,孔方正要是被吴高控制住了节奏,那就相当被动。
经石正峰这么一提醒,孔方正回过神来,说道:“吴高,本官问你,你可知道容留二十岁以下的人进赌坊赌博,违反了朝廷律法?”
吴高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孔方正又问道:“你可知道,放高利贷违反了朝廷律法?”
吴高还是痛快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孔方正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允许十八岁的赖延禧进入赌坊赌博,还借高利贷给他?”
吴高说道:“我虽然是飞豹赌坊的老板,但是,有时候我不在赌坊,赌坊都是老刘在管理,请大人传唤老刘上堂。”
“你所说的老刘,大名叫什么?”吴高说道。
“他的大名叫刘根。”
“传刘根上堂。”
衙役带着一个中年人走进了大堂,延禧看了一眼,这人正是那天借自己银子的人。
“草民刘根见过大人,”中年人躬身向孔方正行了一个礼。
孔方正说道:“刘根,本官问你,你可曾容留赖延禧在飞豹赌坊赌博,可曾借过高利贷给赖延禧?”
刘根看了延禧一眼,说道:“我没有容留他在飞豹赌坊赌博,也没有借高利贷给他。”
孔方正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俩之间没有债务往来?”
刘根说道:“债务往来是有的,不过不是高利贷,是法律允许的正常的民间借贷,大人要是不信,可以看看这借据。”
刘根把借据递给了衙役,衙役再传给孔方正,孔方正看了看,上面写着延禧一共欠了刘根一百四十九两银子,刘根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只有一两银子的利息。
刘根笑呵呵地看着孔方正,说道:“大人,这借据没毛病吧?”
孔方正叫衙役把借据拿给延禧看了看,问道:“赖延禧,这些借据可是你写的?”
延禧看着那些借据,傻了,当初他赌红了眼睛,没怎么想,就按照刘根的吩咐,稀里糊涂地写下了这些字据。
“是我写的,”延禧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吴高在旁边笑了起来,说道:“大人,这事现在查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闭嘴!”孔方正冲着吴高吼了一声,“你要是再敢扰乱本官断案,本官就要把你驱逐出去!”
秦国现在依法治国,不能由着官老爷的性子,把公堂上把人按倒了打板子。这么做是保障了人权,但是,有时候遇到那些刁民,也是真憋气。
孔方正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问刘根,“赖延禧为什么要向你借钱?”
刘根说道:“那天他和朋友到栎阳城来玩,他没有钱,就通过朋友找我借钱。我们飞豹赌坊在经营赌博的同时,也做放贷生意,这生意都是严格按照朝廷法律规定来做的。”
“你胡说!”延禧指着刘根,怒不可遏,叫道:“这些钱都是我在你那赌坊里赌博的时候,你借我的!”
刘根并不生气,面带嘲讽地看着延禧,说道:“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延禧说道:“我的那些朋友可以为我作证!”
刘根说道:“好,那就叫你那些朋友来作证吧。”
孔方正命令衙役去传唤延禧的那些狐朋狗友,那些狐朋狗友有好几个人就站在外面,听到传唤,立刻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大人,”以王赖子为首的这些狐朋狗友,在大堂上向孔方正行礼。
他们来自乡下,又没读过什么书,有人还跪在地上,向孔方正行叩头大礼。
孔方正说道:“跪拜之礼已经废除了,你们都站起来回话,赖延禧到底因为什么,向刘根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