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尽忠说道:“这些天咸阳城里还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秦王罢免了甘隆基的丞相之职,任命犀首为丞相。”
“犀首?”石正峰有些诧异。
马汉在旁边说道:“犀首名叫公孙衍,是个魏国人,久有名望,原本在魏国为官。前些日子他与魏王发生了一些矛盾,逃到了秦国来,受到了秦王的器重,步步高升,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秦国的丞相。”
赢重威之所以重用犀首,是因为赢重威发现,随着自己日益衰老,秦国这些大臣都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大王子赢彦章,一派支持二王子赢彦良。
权力对于华夏世界的君主来说,就像是毒品,只要沾上了,一辈子都甩不掉。除了死亡,没有任何方式能阻止华夏君主放权。
赢重威不想让两个儿子把自己架空了,他想培植一股新的势力,与两个儿子对抗。在权力的面前,兄弟相残,父子相争,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就在赢重威想培植新势力的时候,犀首从魏国跑来投奔,犀首和赢彦章、赢彦良都没有瓜葛,在秦国官场上是难得一见的干干净净的人,于是,赢重威就决定大力提拔犀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犀首就由一个落魄浪人,跃升为秦国的丞相。
石正峰有些担忧,赢重威的身体每况愈下,却迟迟不立太子,国无储君,就像是在国家机器内部埋藏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石正峰和鲍尽忠、马汉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送他们出门,石正峰想起来了,张仪还在后院休息,他转身去后院看望张仪。
张仪正坐在床上看书,见石正峰进来了,立刻放下了书,面露微笑。
石正峰说道:“我刚才去见石大将军了,石大将军......”
张仪毕恭毕敬地向石正峰行了一个礼,说道:“在下张仪见过石大将军。”
这一路上,石正峰一直谎称自己是石大将军的亲信,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张仪识破了身份。
石正峰也不再隐瞒,笑了一下,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张仪说道:“如果张仪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在官场上求富贵呀。”
石正峰哈哈大笑,指着张仪说道:“你小子有意思,吃饭了吗?”
张仪说道:“吃了,多谢大将军的款待。”
石正峰朝张仪摆了摆手,说道:“坐吧,咱们坐着说话。”
张仪坐在了床上,石正峰坐在了椅子上,石正峰说道:“你是个文人书生,我峰军里多是一些粗犷的汉子,你要是到我的峰军里任职,没什么前途,委屈你这个人才了。”
张仪说道:“大将军英明神武,能在大将军手下做事,我畅快。”
石正峰说道:“你就别客气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大才,我不能让你在峰军里蹉跎岁月。我想把你引荐给二王子,二王子身边正缺你这么一个谋士,不过,到了二王子那里,你得从小吏开始做起,你能耐得住寂寞吗?”
现在,秦国掌权的还是赢重威,赢彦良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培植自己的势力,所以,张仪投奔赢彦良,暂时当不了太大的官。
张仪很是爽朗,说道:“只要能让张仪尽情施展毕生所学,官职大小,无所谓。”
石正峰说道:“好,明天我就引荐你去见二王子。”
石正峰说到做到,第二天带着张仪去见赢彦良。张仪的伤都养好了,从头到脚打扮一番,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给赢彦良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赢彦良笑道:“正峰亲自引荐,想必这位张仪先生肯定是位大才。”
“二王子过奖了,”张仪露出一副谦逊的模样。
赢彦良说道:“张先生,我现在不能给你安排太大的官职,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在我的府里当个书吏吧。”
赢彦良说的这个书吏相当于门客,没有编制,连个官都算不上。不过,张仪初来乍到,也不好挑三拣四,躬身谢过了赢彦良。
张仪住在了赢彦良的府邸,每个月领取五十两银子的薪水,这薪水比秦国的太守都高。张仪职位低、薪水高,显然,赢彦良给张仪这么高的薪水,是冲着石正峰的面子。
赢彦良先给了张仪一个月的薪水,看着手里那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张仪并不高兴,他不想靠别人的施舍度日,他想靠自己的本事、才学,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张仪有些纠结,要不要把妻子从乡下接到咸阳来呢?他想接妻子,因为夫妻二人两年多没有团聚了,张仪对妻子一直是朝思夜想,而且乡下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妻子这两年来一定吃了不少苦,该让她享享福了。
但是,考虑一番,张仪又不想接妻子,因为妻子一直对他的期望很高,觉得他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如果妻子来了,发现他只是一个替人誊抄文件的书吏,会失望的。
再说了,现在赢彦良和赢彦章为了争夺王位,都卯足了力气,秦国看似一派祥和,其实暗流涌动,如果把妻子接来了,秦国发生动乱,岂不是害了妻子。
张仪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婆,张仪对不住你啊。”
张仪心情郁闷,在咸阳城的大街上转悠起来,看见街边有一家酒楼,便走了进去,要了一壶老酒,四碟小菜,自斟自饮起来。
张仪把自己灌醉了,一壶老酒、四碟小菜扫了个精光,结了账,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楼,走到了大街上。
“闪开闪开,快闪开!”
一阵叫喊声响了起来,张仪醉眼惺忪,站在街中央,抬头看了一眼,一辆马车正风驰电掣地朝自己行驶过来。
张仪喝醉了,反应慢,看着马车撞过来也不知道躲闪,车夫龇牙瞪眼,连忙勒住了缰绳,勒得两匹拉车的马嘶鸣着,前蹄离地,人立起来,这才在张仪面前堪堪停住。
张仪这时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
车夫火冒三丈,指着张仪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找死呀!”
车帘掀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三十岁男子露出头来,问那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说道:“老爷,这个醉鬼活腻歪了,站在路中间不走了,挡住了我们的路。”
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张仪,眼睛里绽放出亮光来,叫了一声:“张仪!”
张仪听到男子喊自己的名字,有些呆愣,站起来,诧异地看着那男子。
男子跳下马车,走到了张仪的面前,说道:“怎么,张仪,你醉得连我都认不得了?”
张仪端详着男子,突然欣喜若狂,叫道:“你是苏秦师兄!”
苏秦拍了拍张仪,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兄弟能在这里相遇。”
“师兄,我想你啊,”张仪现在混得不如意,见到故人,勾起往事,感慨万千,抱住了苏秦就哭泣起来。
苏秦像安抚孩子似的安抚张仪,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大庭广众的,你在这哭鼻子,多丢咱们师父的脸呀。”
张仪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挺直了腰板,擦了擦眼泪,问道:“师兄,你怎么到咸阳来了?”
苏秦说道:“说来话长,咱们上车,慢慢聊。”
苏秦和张仪登上了马车,车夫驾驶着马车向前行去,张仪坐在马车里,东张西望,问道:“师兄,这马车是你的?”
苏秦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点了点头。
张仪很是羡慕,说道:“这一辆马车得不少钱吧?”
苏秦说道:“应该是吧,这马车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送的?”张仪打量着苏秦,苏秦衣着华丽,从头到脚都彰显着富贵气息,看样子苏秦在咸阳城里混得不错。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来,张仪和苏秦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气派的大宅院。
苏秦说道:“这是我家,走,师弟,进去坐一坐。”
张仪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座大宅院在咸阳城里算得上是一座豪宅,竟然是苏秦的私产。当年,张仪和苏秦一起拜师学艺,苏秦出身于落魄的商人家庭,虽然家底比张仪厚实,但是,也厚实不到哪里去,怎么现在苏秦在咸阳城坐宝车、住豪宅,这么威风?
张仪问道:“师兄,你现在做什么营生?”
苏秦洋洋得意,说道:“我是谨遵师命,学得文武艺,售于君王家,现在,我为大王子做事,这马车、宅子都是大王子给我的。”
原来苏秦投奔了大王子赢彦章。
苏秦看了看张仪,问道:“你现在做什么营生?”
张仪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弱弱地说道:“我在二王子府上当书吏。”
苏秦打量着张仪,张仪这一身穿戴也算是整齐,不过和珠光宝气的苏秦相比,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苏秦说道:“看来你在赢彦良那里并不得志呀。”
张仪说道:“我刚刚投入二王子门下。”
“赢彦良一个月给你多少薪水?”苏秦问道。
“五十两银子,”张仪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