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被齐军打得连连后退,柯彪和将士们都心慌意乱,看着庞涓。庞涓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山上。
“大司马,大司马,”柯彪轻轻叫了几声。
庞涓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着柯彪,柯彪说道:“大司马,齐军攻势猛烈,我军有些吃力呀。”
庞涓犹豫了一番,抽出了利剑,叫道:“杀呀,和齐贼拼了!”
庞涓身先士卒,率领魏军将士们往前冲。魏军将士们都愣住了,大司马不是藏着杀手锏吗,怎么还不使出来?难道大司马的杀手锏就是带着大家往前冲?
魏军士兵又累又饿,就算他们精神意志再怎么强大,也不当饭吃。几次冲杀过后,魏军还是被齐军打得往后退。
庞涓慌了,命令将士们从东边谷口冲出七绝谷。七绝谷有两个谷口,西边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的谷口已经被封住了,魏军想要逃命,只能从东边的谷口往外跑。
可是,齐军如狼似虎,横在了路上,魏军几次冲杀,死伤一片,就是冲不过去。
“大司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柯彪他们愁眉苦脸地看着庞涓,形势对魏军已经极其不利。
庞涓想了想,叫道:“化整为零,大家分散突围!”
庞涓又朝山上望了一眼,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变化。庞涓的心沉到了深渊里,看来他失算了,这场战斗魏军败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魏军败得太惨。
魏军将士们为了逃命,拼命地杀,拼命地跑,一口气冲到了东边的谷口。就在他们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即将逃出七绝谷,保住一条性命的时候,嗖嗖嗖,山顶上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声响,齐军弓箭手万箭齐发,箭矢如雨如蝗,飞射下来,把魏军将士都射成了血刺猬。
前面的魏军将士慌忙往后撤,后面的魏军将士拼命往前冲,两群人冲撞在一起,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庞涓现在顾不得魏军将士们了,他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想要寻找出路逃出七绝谷,结果,转来转去,碰得头破血流,还是没有冲出去。
庞涓环顾四周,指着一片寂静的树林,叫道:“走,退进树林里!”
庞涓率领亲兵卫队退进了树林里,闷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也记不得跑了多久,终于跑出了树林,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很多木桩,显示这里以前也是树林,不久之前,树木都被砍掉了。
空地上正中央,有一棵大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显得很是醒目,很是古怪。
亲兵走过去看了看,回身叫道:“大司马,这树上好像有字。”
庞涓走了过去,发现这是一棵柿子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树干上刻着七个大字,他仔细一看,这七个大字是“庞涓死于此树下”!
庞涓看着这七个大字,心里一惊,突然,柿子树上的那些柿子燃烧起来,驱散黑暗,照亮了四周。
庞涓暗叫一声不妙,刚要躲闪,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利箭破空的呼啸声,几十支箭照着庞涓一起射了过来,庞涓躲闪不及,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
这时,齐军冲杀出来,经过一番激战,将庞涓的亲兵卫队都消灭了。庞涓倒在柿子树下,看着齐军士兵手持兵器,上前将自己团团围住。
庞涓想站起来杀几个齐军士兵,但是,他身上的箭伤实在是太重了,动一下就撕心裂肺地疼,他只能倚着柿子树,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天渐渐明亮起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了人们的身上。齐军士兵让出了一条路,两个亲兵推着孙滨,来到了柿子树下。
庞涓看着孙滨,说了一句,“你赢了。”
看着垂死的庞涓,孙滨心里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反而有些闷得慌,那是一种五味杂陈,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刚才笼罩山谷的那一团黑暗,是你弄出来的吧?”孙滨问道。
庞涓说道:“没错,我知道你会把我引诱到七绝谷来,所以我事先安排了几个阴阳术士,在这七绝谷里布下了法阵。只要法阵一发动,这七绝谷里立刻会被毒气所弥漫,我和我的将士们都服用了解毒的草药,到时候,你和你的几万伏兵,一个不剩都得死。”
孙滨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庞涓。
庞涓嘴角流着血,苦笑一下,说道:“不知为什么,法阵没有发动起来。”
孙滨一阵后怕,他以为自己设下了天罗地网,算无遗策,没想到真正棋高一招的是庞涓。
庞涓说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师父说得没错,你我天生相克,我想杀了你,没杀成,只能死在你的手里了。”
孙滨看着庞涓,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起了杀心?”
庞涓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多问了,念在我们师兄弟一场,你一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孙滨咬着嘴唇,有些伤感,眼睛红红的,说道:“师兄,我想和你回鬼谷。”
庞涓看着午后那明媚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说道:“回不去了,滨子,你觉得这七绝谷是不是和咱们的鬼谷有些像?”
孙滨忍着悲痛,说道:“你当初要是不出谷多好呀,我们现在还是师兄弟,还在鬼谷里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庞涓说道:“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得不到永远充满了好奇。当初,我在鬼谷里觉得枯燥无聊,整天憧憬外面的花花世界。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成了魏国的大司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以为我很成功,我以为我很幸福。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为了保住荣华富贵,我要讨好魏亮之、魏允吉父子,言不由衷,为他们卖命,活得很累很累。有时候,我也会怀念鬼谷里那恬静自由的生活。
“但是,我就是放不下,这荣华富贵就像毒品似的,明明知道它不好,可是沾上了就戒不掉。我今天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孙滨流着眼泪,走上前去,说道:“师兄,我替你疗伤,我们一起回鬼谷去,忘了谷外的这些事吧。”
庞涓摇了摇头,说道:“晚了,回不去了,我已经伤了心肺,活不了多久了。”
“师兄!”孙滨满含悲痛地叫了一声,挣扎着,从轮椅上掉了下来。
亲兵想上前扶起孙滨,被孙滨推开了,孙滨爬到了庞涓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庞涓的手。
庞涓脸色苍白,看着孙滨,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总喜欢哭。”
孙滨握着庞涓的手,说不出话来,泪水汹涌而下。
庞涓说道:“我想起了咱们俩小时候的事,有一次你在谷里砍柴,遇到了一条大灰狼,被大灰狼咬得浑身是血。”
孙滨点了点头,说道:“我记着,后来是师兄你赶过来,杀了灰狼,救了我。”
往事浮上心头,庞涓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道:“当时你扑在我的怀里,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眼泪鼻涕一大把,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孙滨说道:“我还记得师兄当时说过的话,师兄说了,以后要永远保护我。”
庞涓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算个什么师兄,我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不仅没有保护好你,还打断了你的腿,我该死,我该下地狱!”
“不,师兄,我不怪你了,”孙滨又像小时候那样,在庞涓的面前哭成了泪人儿。
“是我利欲熏心,是我在这花花世界里迷失了方向,我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你,”庞涓拍了拍孙滨的胳膊。
孙滨挣扎着要站起来,两个亲兵连忙上前扶起了他,把他扶到了轮椅上。
孙滨叫道:“军医呢,快把军医叫来,给我师兄疗伤,快!”
亲兵连忙去叫军医,军医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孙滨叫道:“快给我师兄疗伤!”
军医从来没有见过温文尔雅的孙滨如此失态,不敢怠慢,上前去查看庞涓的伤势。
庞涓倚着柿子树,坐在地上,眼睛望着斜上方的天空,脸上凝固着恬静的神情。
军医查看了一下,回身看着孙滨,战战兢兢,说道:“军师,他他他......他已经死了。”
“师兄!”孙滨发出了一声最悲痛的叫喊,那叫喊声在七绝谷上空久久回荡,不愿散去。
石正峰站在山顶上,看着庞涓死在了柿子树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孩子们,说道:“走,咱们回家。”
石正峰把准备发动黑煞阵的阴阳术士都干掉了,救下了九十九个小孩子,带着他们回家了。村民们知道自己误会了石正峰,愧疚万分,对着石正峰又是作揖又是磕头。
孩子是父母的心肝,石正峰替村民们救回了孩子,等于是给了村民们第二次生命。
石正峰想要走,村民们不让他走,杀猪宰羊,请石正峰连着吃了三天的酒席,这才不情愿地与石正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