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夫们抬着石正峰和峰字营那二百多受伤的将士,也到了新郑城下。郑直和郑公的吵闹,石正峰他们听得是清清楚楚。
郑公用马鞭指着石正峰他们,脸上的嘲讽之色尽显无遗,说道:“君上,这些废物连站都站不起来,你让他们躺在滑竿上进城,让老百姓看笑话呢?”
郑直气得面红耳赤,刚想驳斥郑公几句,石正峰在滑竿上坐正了身子,声如洪钟,叫道:“峰字营将士听令!”
石正峰的声音气脉十足,在天地间回荡,只听得唰的一声,那些躺在滑竿上的峰字营将士们,全都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神情不怒自威。
“全体下滑竿!”
石正峰发出了命令,又是齐刷刷的一声响,石正峰和峰字营的二百多个将士全都从滑竿上跳了下去,好似剑指苍天一般,笔直地站着。
石正峰和峰字营那二百多个将士,身上的伤都没有痊愈。他们从人肩膀一般高的滑竿上跳了下来,这剧烈运动,使得他们很多人身上的伤口,都挣裂了,鲜血透过衣裤渗了出来。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喊痛的,没有一个人皱眉头的。
二百多人站在那,那就是青松,就是磐石,风吹不动,雨打不动,任谁也撼不动!
郑直、郑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峰字营的将士们所震撼,呆呆地看着这支铁血之师。
石正峰叫道:“君上,我请求率领峰字营的将士们骑马入城!”
郑直稍稍犹豫了一下,叫道:“来人呐,备马。”
军夫们牵来了二百多匹马,石正峰和峰字营的将士们立刻翻身上马,迸裂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透过衣裤,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二百多峰字营将士排成了两排,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诠释着什么是铁一样的军队。
郑直看了一眼城上的申明义,叫道:“开城门!”
新郑城的城门打开了,郑公和他手下的官兵们,被石正峰他们的气势所震慑,没有上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石正峰率领峰字营的将士们,骑着马,缓缓步入新郑城。
新郑的百姓早早地就挤在了街边,等待迎接大军凯旋,拥有六十多万人口的新郑城,几乎是万人空巷。
小青山之战过后不久,石正峰他们的事迹就传到了新郑,传遍了郑国,百姓们对石正峰他们充满了崇敬之情。
有人指着威风凛凛、走在最前面的石正峰,叫道:“你们看,那就是石正峰石大人,他身后的将士们就是峰字营的英雄们!”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男女老少全都欣喜若狂,欢呼着,挥着手,把最高的敬意,献给这些保卫郑国的英雄。
石正峰接受着百姓们的敬意,看着百姓们的一张张笑脸,石正峰觉得自己和弟兄们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有担当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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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里早已备好了庆功宴,凯旋的队伍入城之后,沿着大街向前走,径直走向宫廷。
郑国是银印国,国都新郑比杞城要大出许多,宫廷也比杞国的宫廷大出许多。石正峰骑在马背上,站在宫门前,望着巍巍宫城,心里油然升起了几分豪气。
郑直、石正峰、郑公等人骑着马停在了宫门前,翻身下马,一个仆役扯着嗓子,叫喊道:“君上驾到!”
一声叫喊过后,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郑直领衔,迈步带着众人走进了宫廷。宫廷里,一个凤冠霞帔的年老妇人,带着一群宫女、仆役站在广场上。
苏广益低声问石正峰,“那个老女人就是姜太后吗?”
石正峰虽然不认得姜太后,但是,瞧那模样,老女人十有**就是在郑国掌着半边天的姜太后。
这老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粉,刮下来少说能有半斤的分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上去有些骇人。
石正峰打量着这老女人,心想,单从面相来看,这老女人绝不是个善类。男人生此面相谓之“恶”,女人生此面相谓之“刁”。
郑直、郑公快步向前走去,石正峰、苏广益他们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
走到老女人的面前,郑直和郑公参拜在地,“儿君(儿臣)见过母后。”
老女人果然是姜太后,姜太后只是看了郑直一眼,便扭过头去,笑呵呵地搀扶起郑公,说道:“起来起来,公儿,你这一路辛苦了。”
“母后,儿臣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郑国的列祖列宗,不辛苦,”在姜太后面前,郑公收敛了暴戾之气,一脸微笑,像个孝顺儿子似的。
石正峰和苏广益都很是惊讶,郑直身为一国之君,同样是姜太后的亲儿子,姜太后竟然对郑直不理不睬。
郑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自己站了起来,说道:“母后,儿击退了七国联军,班师凯旋了。”
姜太后听了郑直的话,没有理会郑直,而是喜笑颜开,拍着郑公的胳膊,说道:“公儿,你是我郑国的大恩人呀,没有你,郑国的锦绣河山就要沦于贼手了。”
姜太后光顾着和她的二儿子亲热,把郑直和诸位将军都晾在了一边。
郑直说道:“母后,客卿石正峰率领部曲峰字营将士,在此次击退七国联军的战斗中居功至伟。”
姜太后终于看了郑直一眼,目光里满是不耐烦,说道:“哀家知道别人也立了功,但是,功劳最大的还是公儿。哀家在宫里都听说了,郑军和周军打得正胶着,是公儿率领一万援军及时杀到,击退了周军,还射伤了周天子,大涨我郑国士气。如果不是公儿,咱们这新郑城现在恐怕已经被周军攻陷了。”
郑直说道:“母后,您深居宫中,有些事情可能是误听了谣言,老二是率军来援,不过......”
“不过什么?!”姜太后瞪着眼睛,立刻露出了凶相。
石正峰看过去,觉得这一脸刁相的姜太后真像个吃小孩的鬼巫婆。
姜太后怒视郑直,说道:“你就是见不得你弟弟好,外人亲还是兄弟亲?公儿为了保你的江山,一路奔波杀向战场,在千军万马之中摸爬滚打,你竟然连一个‘好’字都不说,你这心肠是铁石做得吗?”
当着众人的面,姜太后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郑直留。姜太后没有骂够,还要继续骂,这时,申明义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
“太后您错怪君上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点道理君上能不懂吗?二公子是君上的亲兄弟,君上嘴上不说二公子好,心里可是不停地念着二公子的好呀。
“君上是一国之主,万民瞩目,如果君上处处都说二公子的好话,老百姓不明真相,还以为君上是徇私,护着自己的弟弟呢。君上表面上对二公子严厉,那也是为了避嫌,君上的一番苦心,还请太后明察呀。”
郑公在旁边不耐烦了,说道:“什么苦不苦心的,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母后,庆功宴都准备好了吧,儿臣这一路颠簸,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看着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姜太后就笑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说道:“好好好,公儿饿了,咱们现在就开席。”
姜太后命人在大殿里摆了几桌酒宴,大殿外面的广场上也摆了几十桌酒宴。大殿空间有限,将士们只能在露天广场上吃庆功宴。
广场上摆了五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坐十个人,一共可以供五百将士用餐。郑直把峰字营的二百多受伤的将士,全都带进了宫廷,想让他们在广场上落座。
这时,总管走了过来,说道:“君上,请将士们坐在东侧吧。”
大殿前有一条石板路,把广场分成了东西两侧,每一侧都摆了二十五张桌子。
郑直看着那总管,问道:“为什么将士们要坐在东侧?”
“这个......这个......”总管低着头,吞吞吐吐。
郑直向西侧看去,只见一群军官大大咧咧地在西侧的桌子旁坐下。这些军官都是郑公的手下,他们跟着郑公去前线,追打已经落败的周军,追出去那么几里路,随随便便打了那么几下,便腆着脸以功臣自居,来吃庆功宴。
因为宫廷内位置有限,郑直只带了峰字营的受伤将士们来赴宴,还有很多一身创伤的将士被挡在了宫廷外面。
郑直看着郑公手下的那些军官,心里的愤怒像江海一样翻涌。
申明义看出了郑直的心思,走过来,说道:“君上,谁真立功,谁假立功,群臣百姓心里都清楚得很,您不必为这一个小小的庆功宴而纠结。”
郑直叹了一口气,扬了一下手,说道:“丞相,咱们走吧。”
郑直和申明义走进了大殿,大殿里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满是美味佳肴、琼浆玉液,对于在前线啃了几个月军粮的将士们来说,看着这些酒肉就口舌生津。
郑直说道:“大家都坐吧,正峰,墨少爷,你们请上座。”
石正峰、墨无杀坐到了上首的座位上,郑直坐到了龙椅上,姜太后和郑公坐在了郑直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