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和周天子聊了一会儿,说道:“王上,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沙陀商会的行刺嫌疑了,您看能不能先放了沙陀商会的人?”
周天子说道:“沙陀人在洛阳做生意,一直奉公守法、谨小慎微,朕不相信他们会刺杀朕。张将军,立刻释放沙陀商会的人。”
“谢王上,”石正峰向周天子道谢,然后跟着官兵们来到了关押沙连海、七彩等人的休息室。
沙连海、七彩他们见到石正峰,很是兴奋,七彩忍不住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石正峰。
“正峰,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天天为你担心,”说着,七彩就落下了珍珠似的眼泪。
石正峰抚摸着七彩,笑道:“不要为我担心,我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
沙连海在旁边问道:“正峰,你这些日子到哪去了,怎么成了竞技场上的斗奴?”
石正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和你们说,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王上排除了你们行刺的嫌疑,现在你们自由了。”
“王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沙连海和众多沙陀人高举双臂,欢呼起来。
石正峰和沙连海、七彩他们走出休息室,遇见了苗沛。苗沛满头是血,被官兵按着,大叫大嚷。
石正峰冲上去,踹了苗沛几脚,苗沛瞪着石正峰,叫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背叛我!”
“背你妈个头,我从来就没依附过你,哪来的背叛?要不是你手里攥着金鼓,我早就弄死你了。”
苗沛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解,说道:“我敲了金鼓,你为什么没死?”
“我就不告诉你,急死你,”石正峰又踹了苗沛一脚,转身就走。
石正峰中了万俟龙下的毒,他在运功解毒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五毒爆破丸的毒被解掉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吧。
周天子从石正峰那里得知,洛阳城外有一座斗奴学校,专门捕捉武者,贩卖为奴。周天子怒不可遏,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天子立刻派出官兵去剿灭斗奴学校,邱成仁、邱取义、独眼龙他们全部被拿下。
同时,周天子把苗沛也关入了大牢,准备以谋杀罪处置他。苗沛双手沾满了斗奴们的鲜血,死一百次都不够赎罪的。
苗沛入狱了,苗家商社也依法被抄了,竞技场格斗的冠军颁给了沙陀商会。周天子安抚沙连海,只要沙陀人遵纪守法,自己绝对不会委屈、亏待沙陀人。
周天子心胸宽广,没有什么华夷之分,沙连海和沙陀人们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诸事平息之后,沙连海、七彩、石正峰他们走出了竞技场,沙连海要向石正峰行大礼。
石正峰连忙扶住沙连海,说道:“沙老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呀?”
沙连海说道:“小恩公,上次你救了我的命,这次,你救了我们所有沙陀人的命。”
沙连海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沙陀人在中原经商,都很富有。人一有钱了就容易遭人恨,何况是沙陀人这样的异族人。
很多华夏底层百姓痛恨沙陀人,觉得沙陀人压榨他们、剥削他们,夺走了他们的财富。有些华夏人利用这些底层愚民,大肆煽动,使得华夏世界弥漫着一股反沙陀人的风气。
如果,在竞技场里荣伯达杀死了周天子,别有用心的人稍一鼓动,就会在整个华夏世界掀起反沙陀人的狂风巨浪。
沙连海说道:“小恩公,没有你,我们沙陀人很有可能会遭遇第二次大屠杀。”
“第二次大屠杀?”石正峰对沙陀族的历史不是很了解。
沙连海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说道:“五十年前,我们沙陀人曾经遭遇过一次、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
沙连海向石正峰讲起了沙陀人的历史,沙陀人起源于西域,是西域众多游牧民族中的一支。沙陀人不断地东迁,从西域一点一点迁徙到了华夏大陆。
这时,沙陀人觉得游牧生活太辛苦了,便在东西方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做起了生意,从东西方的文明国家里购买商品,转手卖给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再把游牧民族的特产,转手卖给东西方文明国家。
沙陀人可能天生就是商人,他们由游牧改为经商之后,把生意做得是有模有样,赚得是盆满钵满,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时间一久,那些被沙陀人赚了钱的游牧民族,对沙陀人产生了不满,心想,我们一天辛辛苦苦地放牧,活得很是艰辛,你们沙陀人耍耍嘴皮子,就活得美滋滋的,这是在压榨我们、剥削我们!
说白了,那些游牧民族对沙陀人的不满,就是眼红沙陀人的财富。
几个游牧民族的首领悄悄地聚到了一起,商议除掉沙陀人,平分沙陀人的财富。最后,几个首领定下了一条毒计,在沙陀人的太阳节那天,所有部族一起行动,把沙陀人斩尽杀绝。
沙陀人分散居住在草原上的十几座城池里,对此毫不知情,依然平静地生活着。
太阳节是沙陀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相当于华夏人的春节。到了太阳节那天,各个游牧民族的首领都带着人、带着礼物,向沙陀人表示祝福。沙陀人把这些游牧民族当做了客人,热情地邀请他们,共度太阳节。
就在沙陀人载歌载舞,欢庆太阳节的时候,各个游牧民族在十几座沙陀人居住的城池里,拔出了屠刀,对沙陀人展开了大屠杀。
这些游牧民族经过周密的安排,把沙陀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沙陀人万万想不到,被他们当做客人的这些游牧民族,竟然会举起屠刀,对准他们砍下去。
沙陀人的城池里立刻响起了阵阵惨叫声,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天地都被抹上了一层血色。
沙连海是大屠杀幸存者,虽然过去了五十年,但是,回想起来,五十年前那血腥的场面,还是历历在目。
沙连海说道:“那些游牧民族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拿着弯刀,见到沙陀人就砍,也不分男女老幼。我看到一个老妇人的脑袋被切成了两半,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被长矛刺了一个通透,那孩子在襁褓里,只有几个月那么大。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统统都死了,他们当中有的人和和气气的,一辈子也没做过坏事,也没和人打过架、吵过架,就这么死了,身首异处,死得好惨好惨......”
想起五十年前的大屠杀,沙连海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沙老先生,您没事吧?”石正峰在旁边问道,他知道沙连海的心脏不好,不能过于激动。
沙连海缓了几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双眼也红红的,一片湿润,“五十年了,那一幕幕场景像噩梦似的,困扰了我五十年。那一年我只有十三岁,我的奶娘用身体替我挡了两刀,救了我一命,把我塞到了马车底下。
“我趴在马车下面,看见同胞们的鲜血像河水一样流淌,一个个熟悉的人在我们面前倒下死去,我很害怕,怕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我的眼泪不停地流淌,和身下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我的父亲是长老,他和几个游牧民族的首领坐在一起喝酒,事发的时候,一个首领攥着匕首,在我父亲的肚子上扎了一刀。我父亲不愧是个勇士,他忍着剧痛,奋力厮杀,想要保护老弱妇孺逃出去。
“但是,敌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已经把整座城池都围住了,他们要杀光所有沙陀人。我父亲带着城里的沙陀男人,和那群刽子手拼到了最后,身中几十刀,浑身上下全是血。
“我从车底钻了出来,抱着父亲,痛哭不止,我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感觉整个人都要撕裂了。父亲责怪我,不许哭,他扯下了我们沙陀人的鹰旗,对我说了一句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穿过五十年的时光,沙连海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音容笑貌,老泪纵横。
石正峰、七彩听着沙连海的讲述,心情压抑,双眼也不知不觉湿润了。七彩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沙连海。
沙连海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藏好了鹰旗,混在死人堆里,逃过了大屠杀。父亲的话语始终萦绕在我耳边,不曾散去,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沙连海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子,从箱底里拿出了一块布,展开一看,这是一块天蓝色的旗帜,用白线条画了一颗鹰头,旗帜上面沾着一块块黑色的东西。
沙连海说道:“这就是五十年前父亲交给我的鹰旗,上面沾满了大屠杀遇难同胞的鲜血!”
石正峰、七彩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看着这面饱含沙陀族血泪苦难的鹰旗,两个人都站了起来,一脸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