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姜堰所说，如果赵显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南启在成康帝殡天之后，国力必然直线衰弱，那时候元庆帝如果咬牙一鼓作气，是有机会趁着西楚“不注意”的功夫，一举把南启吃下去的！

但是很可惜，赵显的到来彻底掐灭了这种可能，如今的南启，国力虽然没有北齐强盛，但是已经可以与西楚相提并论甚至还要高出一筹，这就导致了这种三角关系愈发稳固，稳固到至少要两三代人才会出现松动。

赵显耸了耸肩，微笑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如果。”

“罢了，事已至此，不提这个了。”

姜堰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朕这一辈子运气不好，好不容易让大齐渐渐强盛起来，偏偏同代的皇帝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现在朕好容易熬死了其中一个，自己却也要死了。”

天下三分。一统天下是所有人共同的野望，对于帝王来说，这种可以名流千古的事情吸引力就更为强大，比如说元庆帝这种，他兢兢业业做皇帝，每日勤勤恳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统天下，留名万代，眼下这份希望破灭，姜堰自然有些没有办法接受。

赵显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恕晚辈冒犯，你中的毒是？”

“听那些太医们说，应该是叫做“红霜”，这种药见效极慢，药性也不重，但是胜在隐蔽，吃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死了。”

说到这里，元庆帝自嘲一笑：“前些日子朕让太医院的医官查了查，朕这些年加一起，至少吃了……两三斤红霜，才会吃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这件事背后那人好生了得，能让朕开开心心的吃了好几年的毒药。”

赵显沉默了下来。

对于元庆帝的话，他并没有全信，只是按照如今燕都城的情况来看，元庆帝说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赵显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这位元庆皇帝，明明阳寿不久，不在燕都着手清洗叛逆，干巴巴的跑到江宁来见自己做什么？

“既然陛下……在燕都的事情如此要紧，怎么会还有闲情抽出时间，来江宁约见晚辈？”

这个紫衣老人把目光从窗外面收了回来，看向了赵显。

“这趟来见你，除了散心之外，的确是有几件事情跟你商量。”

果然，像元庆帝这种级别的存在，不可能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陛下……请说。”

“第一，朕想让你当南启的皇帝。”

姜堰闭目说道：“朕知道你现在的尴尬局面，赵宗睿的遗孤还在皇宫里头戴皇冠，你想要当这个皇帝却又害怕担坏名声，是不是？”

“朕可以着手，让人替你下手杀了小皇帝，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这个皇帝，如何？”

赵显似笑非笑：“陛下为何要让我当皇帝？”

“因为你身上有我姜家一半血脉。”

“如果你坐上南启的皇位，那你我两国就成了自家人，以后……”

姜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只要你当上皇帝，有你赵宗显在的一天，我大齐将士绝不踏入南启半寸土地，如何？”

赵显面无表情：“恕晚辈直言，晚辈不需要这种承诺，陛下如果想打过长江来，那尽管来就是了，晚辈带着大启男儿在江宁等着你们！”

这种承诺，如果放在成康朝，那么满朝文武估计都会雀跃不已，可是眼下临安的天变了，赵显是个实打实的鹰派，此时此刻他找齐楚两国麻烦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承诺感到高兴？

元庆帝被赵显的话噎了一下，良久之后，他才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听，那咱们就换一个说法如何？”

“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自然而然就算半个姜家人，你若是当了皇帝，我大齐跟南启就是兄弟之邦，亲上加亲！”

“只要你在位期间不对我大齐用兵，咱们自然而然就可以和平相处。”

现在的元庆帝，活像是一个唠叨的老人。

他说了许多话之后，砖头对着赵显沉声道：“这一两年时间里，朕曾经很是仔细的研究过你，发现无论是带兵还是用人，借势还是庙堂手段，你比发现朕家里那个老八姜无忌还要出彩不少。”

“与其让他后把在以后的日子里吃大亏，倒不如朕现在跟你要一个承诺，不然以后还是要在手里吃个大亏。”

赵显微微皱眉，开口道：“这种承诺毫无意义，说出来连三岁孩子也不会信，陛下还是说一些实在的比较好。”

“那就说一些实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之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甥舅二人在船舱里，总算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姜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笑道：“天色亮了，今日就先谈到这里，朕跟你说的事情，希望你好好思量思量，如果想清楚了，就派人往燕都送封信。”

说到这里，姜堰自嘲一笑：“不过你动作最好快一些，不然在过一段时间，朕可能就收不到你的信了。”

赵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晚辈回临安之后，会细细思量的，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会第一时间写信通知陛下。”

“好。”

姜堰微笑道：“那朕也可以放心回燕都去了，现在的燕都乱了好几日，背后那人也该露出马脚了。”

赵显飘飘然拱了拱手：“晚辈告退。”

“不忙走，还有一件事情。”

元庆帝的声音在这里低沉下来，他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些黯然。

“你娘亲命苦，早年在肃王府过的不好，现在在自己的帝姬府里也过的不好。你若是有空闲，还是要来北京，见一见她。”

“再有就是，朕一旦殡天，燕都城便就没了人照顾你娘，到时候你记得派人把她接回南启去，不要让人欺侮了她。”

元庆帝姜堰和赵显的母亲姜瑶，就跟赵显与赵灵儿一模一样，彼此都是一母同生的胞兄胞妹，论起感情，自然深厚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