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杨吉的计划,是赵显跟项樱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各种证据也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最关键的是缺少一个让司空夏见到皇帝的机会。
中秋宴其实并不是一个告御状的好机会,因为京城的文官大多在场,想要在这么多文人面前,给杨吉定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赵显等不及了。
项云都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成,西陲开战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了,赵显必须尽快把临安城的这场朝争告一段落,然后动身去西陲,解决西陲的事情。
西陈对于启国只是重要,但是对于肃王府而言就是命脉所在,赵显以后想要在临安做大,就必须要把连同西陈在内的西陲盘活,把西陲经营成为自己的地盘!
更进一步的话,赵显甚至可以在西陈养兵!
毕竟他是大启藩王,如果再启国境内养私兵,那就是光明正大的造反,但是如果他在西陈境内养兵,哪怕给临安朝廷知道了,也拿他无可奈何。
所以,西陈必须立国,西陲也必须安稳下来,这关系到整个肃王府的将来。
因此,赵显必须短时间内把临安的烂摊子整理清楚,扳倒杨吉之后,临安辅臣的数量就会变成陈静之跟王象一对一,再加上政事堂的谢康,户部尚书严靖,赵显在临安的势力最起码也足够自保,这样他才能够放心抽身前往西陲。
听了小皇帝这么说,赵显眯了眯眼睛,轻声笑道:“陛下乃是天子,无人能够左右天子心思。”
赵延寿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了下首的一众文臣,用稍显稚气的童音高声说道:“朕身为天子,自然要察查冤情,这人虽然不合规矩,但是既然喊冤,那就该去查。”
小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萧太后,见自己的母后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心里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朕在东宫进学的时候,讲师曾经说过,天下冤情,皆不出三法司衙门,既然如此,就让三法司重审司空家的案子吧。”
赵显笑道:“陛下这话不对,临安城能够办案的衙门,除了三法司,还有宗卫府。
赵寿挠了挠头,有些赧然:“对,还有宗卫府,那这事皇叔你也派人去查。”
赵显低声道:“臣遵旨。”
陈静之脸色微变。
司空家旧案当年是他亲自拍板断案的。
杨吉更是脸色大变,沉声道:“陛下,此案是先帝亲自定案,先帝圣意如此,陛下身为人子,要忤逆先帝吗?”
小皇帝有些不高兴,轻声哼道:“一桩案子而已,即便案情无错,也只是证明父皇圣明,如果真有冤情,朕身为人子,也能澄清父皇的圣名,不至于在以后的青史受污,如何就成了忤逆了?”
不得不说,赵寿的确极为聪明,年仅九岁,面对大臣之时,说话就已经有理有据了。
杨吉脸色难看,闷声道:“此案涉及重大,陛下尚未亲政……”
赵寿小脸微沉:“杨相的意思是,此事朕无权过问,是吗?”
萧太后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赵寿旁边,拉住了他的小手,对着杨吉微笑道:“杨相说的不错,陛下年幼不曾亲政,此事是否重审,就由四位辅臣商议决定吧。”
“母后!”
赵寿有些生气,不甘心的叫了一声。
萧太后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还不到你管的时候。”
说罢,拉着小皇帝,重新回到了上首的矮桌上。
赵显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指望小皇帝能够重审此案,他也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这桩旧案摆在台面上而已。
见赵寿服了软,杨吉微微松了口气,对着赵显拱手道:“肃王殿下,司空家的案子乃是公案,当年临安城无人不知司空家密谋造反,还是先帝仁德,赦免了这个司空家的幼子,没想到此子仍旧心存歹念,还想给反贼翻案!”
赵显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司空家的案子是公案?本王怎么不知道?”
杨吉顿时勃然大怒。
方才他已经放低了姿态,想要把这件事揭过去,可是谁想到这个赵宗显半点不给他面子!
“三年前肃王殿下你还在疯癫之中,说不定连穿衣也不会,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赵显呵呵冷笑,漠然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大都统王象:“大都统,当年司空雷大将军跟你也是故交,司空夏更是你们禁军的人,这件事情你管是不管?”
王象面带犹豫。
赵显低喝道:“司空夏身上带有天大的冤屈,他身为禁军,大都统如果放任不理,不怕十几万禁军心寒吗?”
王象回头看了一眼额头满是鲜血的司空夏,又看了一眼眼神凌冽的赵显,摇头叹息道:“罢了,当年司空家的下场连我也看不下去,司空雷老友的确死的冤枉,本都统同意重审此案。”
赵显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陈静之。
“陈相以为?”
陈静之目光游离,低声叹气:“当年司空家的案子是老夫亲自审理,人证物证俱在,案子的结果也是先帝授意,如今殿下要给司空家翻案,老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显粗暴打断:“陈相,莫要忘了当年是谁状告的司空家,又是谁上交了所谓司空家谋反的证据!”
陈静之目光一凝,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的确,当年那桩案子跟他陈静之的确没有太大关系,案子是杨吉负责检举揭发,甚至连司空家谋反的证据都是杨吉提供的,甚至就连最后断案,杨吉也是揣测上意,以为是赵睿要收拢兵权,这才下了狠手。
即便是这样,结案之前陈静之还是把审案的结果拿去给赵睿看了,赵睿也点了头,司空家的人这才倒了大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年前的司空案,无论是陈静之还是赵睿,都被当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杨吉狠狠耍了一把。
想到这里,陈静之微微叹了口气:“司空家遭难之后,老夫也曾经后悔过,毕竟司空大将军镇守国门十多年,功劳甚大……”
“可是这件案子毕竟已经结了,到如今再翻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仅于事无补,更是对先帝不敬。”
司空夏仍旧跪在地上,闻言厉声道:“司空家蒙受天大冤屈,如不洗去,家人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合眼!”
说着,他跪在地上,嘶声道:“陈相,当年我家的案子是你断的,但是你也是受人蒙蔽,司空夏虽有怨怼之心,但并不恨你,求陈相看在家父,看在司空候府百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
陈静之仍旧犹豫不定。
赵显走近了几步,走到陈静之旁边,低声说道:“陈相,此事杨吉乃是罪魁祸首,杨吉一倒,那政事堂……”
陈静之眼中闪烁精光,声音低沉。
“不错,司空候府功劳甚大,当年的旧事不明不白,的确有重审的必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