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丞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没有表露出来。
而唐泰仍在客观地阐明事实,“她的记忆只是潜意识封闭起来了,所以,通过心理催眠这种手段是可以帮助她想起之前遗忘的那一部分的。”
“这是她本人的诉求?”靳丞冷声问道。
“是啊。”
“……”靳丞又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孟子渝自然是明白靳丞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估摸着,靳丞既然知道唐泰的存在,知道苏轻叶失忆的事情,那极大可能也是知道谢怀时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替苏轻叶解释一下,“其实,轻叶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苏轻叶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了,她之所以想要想起来,是因为想和过去告别。
但靳丞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反而产生了误会,以为苏轻叶是顾念旧情呢。
然而,她才刚开口,靳丞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事我等她自己来解释。”
“好吧。”孟子渝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闭嘴了。
她一个外人,的确没什么立场去解释嗷。
“刚才我也提到了,小苏在经历了催眠治疗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的,然而,被强干扰之后,这些记忆再一次被打散,连同脑电波都受到了干扰。”
之前的都是铺垫,为了让靳丞更好的理解,唐泰现在所说的,就是苏轻叶的现状。
“现在的她没有办法保持清醒的意识,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魔怔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自闭期,对谁都是防御的状态。”
靳丞大致都明白了,心里犯愁又想掏根烟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他问。
“这个不好说……”素来职业素养过硬的唐泰都没了底气,透露出一丝不确定来。
“小苏这种情况不多见,催眠被强打扰是个大忌,没办法确定多久能恢复正常,不过,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会负责接下来的治疗。”
唐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站起身来,对靳丞鞠了一躬。
他知道靳丞是苏轻叶的丈夫,是他病人的直接亲密人,所以,他对苏轻叶的自责,也是对靳丞的愧疚,必须要道歉。
可是,道歉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直接责任不在唐泰的身上。
靳丞虽然生气,但不至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他人。
他只是掸了掸衣袖,起身道,“行了,那我夫人接下来的治疗就麻烦唐医生多费心了。”
“自然。”
……
靳丞回到了那间诊疗室。
门开的一刹那,他分明看到苏轻叶浑身又绷紧了起来,眼神顿时一黯。
他缓步朝苏轻叶走近,用最温和的语气开口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一样,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靳丞。
可惜,现在的苏轻叶并不吃这一套,双手紧紧圈着膝盖,用力摇头。
意思是:不要。
靳丞犹豫了下,停下了脚步,直接在原地蹲了下来,目光和苏轻叶齐平。
刚才他询问了一下唐泰,怎么样才能获取苏轻叶的信任,让她愿意接纳他。
唐泰的意思是不要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放下身段,最好用感同身受的方式去让对方解除心防。
靳丞于是就真的放下了身段,蹲在地上,放平姿态去和她说话。
“乖,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跟我走好吗?”
靳丞向苏轻叶伸出一只手来,希望她能跟自己回家,然而,苏轻叶却是下意识地躲开了。
连眼神也不再看他,一副当他是陌生人的神情。
该怎么办才好?如何和苏轻叶带回家是个问题,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待在诊所,一直蹲在角落种蘑菇吧。
温言哄也没用,他把目光转投至孟子渝的身上,“你来,让她跟我回家。”
嗯……突然被命令的孟子渝是一脸苦相。
她很想说,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就觉得她可以呢?
一开始在靳丞没来之前,苏轻叶接受了镇定剂的效用,昏睡过去,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就跟自闭了一样。
孟子渝是努力过了的,然而苏轻叶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任凭她怎么说劝,都无济于事。
后面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才打电话给靳丞,叫他过来的。
如今靳丞让她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再试试了,还能拒绝大佬的要求不成?
孟子渝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颗糖果,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向苏轻叶递了出去。
“轻叶,吃糖吗?”
苏轻叶摇摇头,但显然比面对靳丞时的紧张要舒缓很多,摇头幅度都小了。
靳丞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不爽。
孟子渝再接再厉,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孟子渝。”
接着,她又指了一下靳丞,“他是你的丈夫,靳丞,你们俩现在要回家了,回你们共同的家。”
苏轻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靳丞,眼里的茫然和疑惑溢了出来。
显然是消化不了这些话的。
看苏轻叶无动于衷的样子,孟子渝深深叹了一口气,“唉,靳二少,我感觉我是不行了,要不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靳丞想了想,苏轻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于婉蓉吧?
他拿起苏轻叶的手机,点开屏幕,是没有密码的,找到通讯录,拨下了于婉蓉的电话。
那头的于婉蓉对于靳丞用苏轻叶打她电话这件事感到很诧异,“靳丞?你怎么用轻叶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了?”
“苏轻叶现在在心理诊所,出了点意外。”
靳丞本想简明扼要地进入正题,让于婉蓉和苏轻叶沟通一下,结果……他失策了。
于婉蓉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惊讶一下子变得格外尖利,“怎么回事?我女儿为什么会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干什么吃的,居然能把好端端的人给治坏了!”
原来,于婉蓉从来都不知道苏轻叶有心理病这件事情。
靳丞忽然感觉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替苏轻叶感到心寒。
连亲生母亲都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所以前两年她是怎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