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珞琳与新月见过一面之后, 面对着珞琳的声声质问, 新月一会子沉浸在毁坏别人幸福家庭的愧疚当中,一会子又痛苦于自己最爱的努达海已死的绝望之中。
可以说,努达海的死, 让新月彻底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彻底的绝望了。
绝望到她连自己这世上唯一剩下的亲弟弟都已经忘记了。
珞琳的话却像是诅咒一般, 日日夜夜的缠着她,让她吃不下饭, 睡不着觉。
就连在佛堂里, 心也静不下来,旁边伺候的人,都好似在她面前, 嘲笑她般, 令她痛不欲生。
他人异样的眼睛,那些不曾被她所重视的过去与细节, 现在也有了平静的时间, 细细的口味。
她怒,她恨,她羞,她愧,可最终, 还是自己咎由自取。
可她又不敢死。
因为有日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努达海死后的样子,对着她声声质问, 对着她声声斥责。
她害怕,她害怕死后若是见到了努达海,她害怕从他口中听到,他后悔了。
那是她唯一所拥有的了,也是她所不能失去的。
仿佛只有此刻,那些被新月所故意摒弃的东西,才一件件回了来。
她害怕死亡,去九泉之下,无任何颜面去见自己的阿玛与额娘。
【你尚在父孝之时,却勾引我阿玛有妇之夫,不知廉耻,你身为皇家格格,却不知身份,不顾体面、自重,自甘下贱,是为不忠,为父孝之时,竟只顾谈情说爱,是为不孝,置自己的亲弟弟于不顾,是为不义,】珞琳声声血泪,斥之不尽的恨意,每日每夜也是折磨着新月的无尽痛苦。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新月,她的不忠,她的不孝,她的愚蠢与自私害得她的阿玛与额娘蒙羞。
每当夜寂时刻,她总会回忆起自己的阿玛与额娘是多么的疼她,宠她。
可在他们尸骨未寒之时,自己....自己却是做出这种伤风败德之事,新月羞愧难当,更是内疚不已。
还有面对络琳的声声斥责,新月口口声声说不想毁灭别人的幸福。
但每当夜深人情,每每想起珞琳的斥责声时,新月常在暗问,自己....真的....没有想过....想要把努达海夺过来吗?
不,她想过,她想过,她真的想过,她曾经甚至想过,凭着自己身为皇家格格的名义,以靠着皇权与失去亲人的怜息之情。
现今,那些不敢想的,全都回了来,那些真实的,就算欺骗了所有的人,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自己所起的那些一切的念头,全都展现在新月面前....
她竟然曾经岂图用自己阿玛与额娘的死,来博得皇上的怜息之情,竟然,想着以此,将努达海夺过来。
而至自己的亲弟弟于不顾,现在...新月才开始无比想念着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她也知道,皇上,誓必不会把弟弟还给她的。
她的自私与无耻,她的不孝与不忠,全都就这般摆在她自己的面前,令她....痛不欲生。
而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她与努达海之间的情与爱。
可现在努达海已经死了,而他们之间的爱也给了别人最大的伤害,且是无法挽回的。
而努达海,也为了这份爱付出了生命,她不知道该恨谁,或许是自己?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这一切能够挽回,或许她会选择远离努达海。
但现在说这些,一切都太迟。
新月只能每天徘徊在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情况下,犹如活死人般,她快疯掉了。
最终,新月出家了,心灰意冷,竟比得小燕子还提前出家了。
出家之意,乃是在雍正帝与胤祥默认的情况之下。
新月每剪掉一缕头发,心里就更是冷上一分。
努达海,这是我们的罪。
我们让疼我们爱我们的人失望了。
我们的罪,现在由我来偿还。
一辈子,我愿在佛祖前忏悔。
如果一辈子不够,我愿生生世世在佛祖前忏悔。
只恨君生我未生。
只恨与君生不逢时。
------------------------------
新月之事,算且一过,且说说那边令妃家的亲戚,福伦的妻子,福尔康的额娘,福家福晋。
福伦的福晋与往日一样,且又比往日更是诚心几分来佛前拜佛。
皆是因为令妃已有身孕,虽说被皇上禁足,但在他们福家看来,这未偿不是一种保护。
虽说五阿哥因还珠格格之事,而被皇上所不喜,但若令娘娘,此次生产得一子,无论是对令妃异或是他们福家,都是好事中的重中之事。
故而福晋才会如此这般郑重入了佛堂,更是比平时多加了数倍的香油钱。
“哟,我道是谁,看着这般眼熟,”就在福尔康的娘亲虔诚求佛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哦,真是好巧,”福尔康的娘亲转身,看着站与自己身后的,竟是平时达官贵妇人之间的熟人,乃是一都统夫人,想着这福伦一家虽说是包衣出身,但自从与令妃交好,倒是眼光颇高,平常作了在皇上面前以外,在其他人面前,皆处处假清高,处处显得好似比别人高一等般,令人厌恶不止的小人得志的模样。
还自予是好的,瞧不上与别人有所关联,一心吧唧着令妃,却不想,别人也不一定能够看上她。
而这福晋自是与福伦同一个鼻孔出气,但在达官贵妇之间,还真有一人能与她说得上话,就要属这位都统夫人了。
其实这位都统夫人,为人真爽,就有一毛病,那是个话痨,而别人却也懒得与她计较,而她则是逮着谁,就要与谁说上半日。
而在众多达官贵女之间,夫君瞧不上福伦一家,那那福晋定然也得不到正眼相待。
而这福晋,是高的攀比不得,低的人家不理睬,而她也不愿自降身份。
故而也就只在这位都统夫人面前,还能说上向分话,心里倒也是比着看着,心气自然傲着。
“你也来上香?”福晋用帕子掩着嘴,轻声问道。
“可不是嘛,”那都统夫人也是笑了笑,脸上满是喜色,却是掩饰不得。
“瞧着,可是有了什么喜事?”福晋看着那无法掩饰的喜色,心下也是起了好奇之心。
“瞧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这就不能有喜事了。”那都统夫人又是笑了一笑,接着拉过福晋的手,走到一边,悄声道:“可不是喜事,你又不知道,这自家的闺女嫁做人妇以后,愁得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为夫家开枝散叶。”
“那你家女儿....”福晋自然这都统夫人也是有福相的,一子一女,而皆以成婚,只是这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这女儿成婚近一年,却是半点动静没有,这着急也是在理之事。
“前个日子拖人找了个活神仙看了相,用了药,”都统夫人小声道:“原本无了别的法子,只是想着试试看,谁知喝了那药,看了生辰八字后,那位活神仙一准看的灵,说是儿子,这不就是生了个儿子。”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福晋连忙道喜。
心里却是不已为然,还找什么活神仙,自己已为老爷孕育两子,皆是能人之才,又得皇上重用,还是五阿哥的伴读,心下也是笑了笑,只得沾沾喜气,只愿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
这边想着令妃娘娘已身怀有孕,此次来佛前,不过是为了保佑生得个皇子阿哥,这般想着,这福晋的眼睛就亮了几分,悄声拉着那都统夫人的手,也不觉紧了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