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吃月饼的日子，也是杀鞑子的日子。

朱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道，“吹号，攻城”

“呜～呜～”

号手鼓起腮帮，吹响了手中的号笛，嘹亮的号声在中军大旗下回荡开来。

背上插着黄旗的传令兵，朝着前方的各个步兵大队驰马而去，传递命令。

“鸟铳队，前进！”

列阵于最前方的近千名鸟铳手，以中队为单位排成三列，肩上扛着鸟铳，在手持旗枪的中队长带领下，踩着鼓点，朝着天福城缓缓踏去。

高桢听着远处传来的富有节奏的鼓点声，看着向天福城不断逼来的山海军鸟铳手，宛如一条条细细的红线，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这些穿红甲的贼人究竟要干什么？

攻城？

可是自己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却看不到一架云梯，一辆冲车，一架砲车。

回想起那些完颜赛里的亲兵，向他描述的贼人的妖法，高桢心中一紧。

莫非这些贼人要准备施展他们的“妖法”？

随着鸟铳手不断逼近天福城，城头上的金兵和青壮也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走，快走！”

鸟铳手的身后，上千名俘虏被战兵驱赶着，扛着装满泥土的沙袋和箩筐，脸上带着迷茫，困惑，怨恨等复杂的神色，带着对未来的迷茫，朝着前方走去。

高桢如一尊石佛般矗立于城头，深邃的眼眸冷冷注视着跟在鸟铳手身后，那些扛着沙袋的俘虏，他满面肃然，明白这些贼人是要准备填护城河了。

“哼，尔等就算填了护城河又如何？这三丈高的天福城，岂是尔等轻易能攀登上来的？”高帧冷很一声，他早已预料到贼人的会填护城河。

“咚！”

鸟铳手行至城外八十步的时候，变令炮声一声响，随即摆队伍喇叭吹起，鼓手停止敲鼓。

“停止前进，举铳！”

命令声在各中队此起彼伏，鸟铳手们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鸟铳，将火绳点燃，嵌入龙头，扳开药池盖，端起鸟铳对着准星照门，从容的瞄准城头垛口处一个个大惑不解的金兵。

“贼人到底要做甚？”

高桢看着城墙下那些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满脸困惑，不明白这些不携带弓弩的红甲兵，到底要作甚。

莫非按完颜赛里亲兵的话说，这些贼人真的能施展妖术，发出声响和火光，在七八十步的距离上就可以击杀甲士吗？

站在垛口处的金兵和青壮也搞不清状况，朝着下方的鸟铳手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喂，这些红甲贼要干什么？”

“不清楚，不过我听海州逃过来的人说，贼人会施展妖术。”

“俺也听说过了，那些贼人的妖术好生厉害，一声响动，城头上就死伤不少人。”

“稍安勿躁，咱辽阳府的城墙高着呢。”

……

“咕！！！”

就在高桢想着要不要抛射一轮弓箭，扰乱贼人队形的时候，刺耳的天鹅声喇叭吹响。

“放！”

各个中队长手中的旗枪斜指城头，扯着粗大的嗓门。

早已瞄准城头的鸟铳手们，食指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嵌在龙头上还在“嗤嗤”燃烧的火绳落入引药池中，瞬间点燃了引药池中的火药。

砰砰砰！！！

城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爆豆响声，鸟铳在铳膛内被点燃的火药产生的后座力下，猛的向上抬起。

黑洞洞的铳口喷出一股白烟，瞬间笼罩了前排的鸟铳手，一道道火光紧随其后，猛的跳出了铳口，近三百发铳子呼啸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狠狠的落在城头的垛口处。

辽阳城头噗噗作响，修筑已有近两百年历史的夯土墙，被打出了一团团的烟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趴在城垛下的高桢，惊魂甫定的看着城头四周，不少许多露出身子的士卒和青壮被铳子打中，不是摇晃着从垛口处坠落，就是仰头倒在地上，即便侥幸不死，也倒在地上哀嚎着满地打滚。

“贼人的妖术太可怕了。”

脸色苍白的高桢躲在墙垛下，捂着胸口，惊魂甫定的看着倒在身旁的死尸。他先前灵机一动，在鸟铳声响起前低下身子，才没被铳子打中。

伸手扶正头盔，高桢小心翼翼的从垛口处探出头来，发现那些红甲贼已经被刺鼻的硝烟笼罩。

“原地填装，第二排上前。”

第一排的鸟铳手射击完毕后，就站在原地用清理铳膛，装填弹药。第二排的鸟铳则通过第一排鸟铳之间的间隙，站在第一排鸟铳手的前方，从容的举起鸟铳，瞄准了冒出一颗颗脑袋的城头。

“咕”

第二声天鹅喇叭又吹响了，“放！”随着中队长的发令声，第二排鸟铳手们，也瞄着冒出一颗颗脑袋的城头打出了一个齐射。

扑扑！！！

高桢头盔左侧的城垛溅起一团烟雾，吓的他赶紧低下头，趴坐在墙垛下。

眼睛被烟雾迷住，高桢揉揉眼睛，发现这次被打中的金兵和青壮比起上次，倒是少了一些，不过士气已经跌落了不少。

“放箭，快放箭。”

高桢朝着城头的守军大声嘶吼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早早让士卒放箭，毕竟八十步的距离射出的箭矢，威力真的不咋滴。

趴在城头的金兵和青壮们谋克，蒲撵和十夫长骂骂咧咧的叫喊声中，弯弓搭箭，畏畏缩缩的探出身子，抖着手抬起弓箭，手指还未松开弓弦，第三次天鹅声再度被吹响，随之而来是第三轮铳子的洗礼。

不少士卒和青壮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铳子打中，一时间城头上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死不瞑目的尸骸和倒在地上哀嚎的伤兵，让许多幸存的士卒和青壮面无人色。

三轮鸟铳齐射，仅仅造成了两百余人的死伤，仅仅占城头的三千守军的十五分之一，却已经让不少人为之胆寒了。

收齐千里镜，望着烟雾弥漫的辽阳城头，朱云咧嘴一笑，又轻轻一挥手。

“把护城河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