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与人类都离开的地上，那不断隆起裂开的地表下传来古怪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挖掘一样。

原本就被沸腾的水脉折腾得不堪重负的大地进一步崩坏，然后有什么东西摧毁了阻挠自己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地表——

“嘎嘣——”

伴随着无数的飞沙走石，一个灰色的身影浮了上来，原本就算经过了与双头之孽龙的死战，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战争领袖此时说不出的狼狈。

伴随着水汽的弥漫，嚼骨身上的碎石和泥浆逐渐脱落，兽人凄惨的样子才重新展露出来。

原本绿色的皮肤几乎脱落，看不出丝毫原来的色彩，先是被沸腾的蒸汽烫伤，又在地下的穿梭中与岩石硬碰硬，落下一个又一个丑陋的伤疤，可以看到已经流不出鲜血的血肉，但最凄惨的还是双手——

双手的十指几乎被磨平，只留下了带着些许筋肉的苍白指骨，指间几乎被外力粘合成一体，即便如此兽人也没有丢下自己仅存的东西。

嚼骨的嘴紧紧地咬着，牙齿因为外力几乎碎裂，但依旧代替废掉的双手吊着黑杖，浑浊的双眼艰难地扫过周边，确认安全后下颚终于脱力了。

伴随着黑杖的掉落，战争领袖的身躯差点倒下，但嚼骨还是使出最后的力气支起了腰，硬生生地站直了。

——谁都可以倒下，那些把自己驱逐出故乡的人类可以，那支战胜自己的恶龙可以，甚至已经死去的族人也可以倒下休息，但嚼骨不可以。

因为大酋长嚼骨是兽人们的王，是大草原上的最强者，是格乌的神子，兽人们的战争领袖不能放弃。

否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无论是相信自己死去的同胞，还是为了逃离人类的追捕而舍弃的尊严，都将化作无意义的尘土和灰烬。

为了让兽人延续下去，兽人的大酋长绝不能倒下。

但兽人无疑陷入了绝境，手下的军队几乎毁灭，临时的居住地里只留下了最小的兵力，以及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和妇孺，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重伤垂死，嚼骨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还有最后的一个方法。

见证了一切的夕阳缓缓落下，兽人自嘲地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结局的嚼骨歪歪斜斜地走向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