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赵阳所料,反对派以赵文、赵造、赵俊三人作为赵氏宗亲的代表,而有狄人背景的肥义、楼缓、仇液三人则成为了支持者的代表。
赵阳先单独接见了赵文、赵造、赵俊三人。
“三位都是我赵氏的杰出人才。”赵阳的客气话说到一半,忽然轻咦一声:“怎么不见叔父?”
上大夫赵造回禀道:“大概是因司马喜兵败一事,怒气伤身又感染了风寒,如今安平君正在家中养病呢。”
“哦,原来是这样,等大信宫的事忙完了,我要去看看他。”赵阳说着,忽然看向了最为年轻的赵俊,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先前跟着乐毅将军立了不少战功,你对骑兵怎么看?”
“骑兵机动性强,用途广泛,不过在攻城战这样的场合下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赵俊一脸谨慎,他是此行反对派中唯一的领兵之人。
“乐毅带出来的将领就是谨慎啊!”赵阳笑道:“那还是我来问你吧,你觉得是楼烦人的骑兵厉害,还是我们赵国的步兵厉害?”
在赵文、赵造期待的注视下,赵俊思考了一番,极不情愿地说道:“若是单个较量的话,应当是楼烦骑兵厉害些。”
赵俊此言一出,顿时赵文、赵造变得极为哀怨起来,赵俊又急忙补充道:“但是战场之上,形势复杂,并不能简单以力量悬殊来予以评判。”
赵阳并不反驳他,接着又问道:“可是楼烦人也好,林胡人也好,他们总是劫掠我们的粮食财物,却不去占领我们的城池,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臣知道。”中大夫赵文见赵俊回答的有些吃力,忙接过赵阳的问题,说道:“胡人乃蛮夷之邦,尚未开化,他们不会耕地种田,即便是占领了城池,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倒不如等别人种好了粮食,他们再来抢的方便。”赵文说完,几人相视而笑。
“中大夫所言一针见血,楼烦人也好,林胡人也好,他们离不开草场,却并不需要耕地。”赵阳的话夸得赵文心里美滋滋的,就听赵阳忽然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倘若我们要训练一个骑兵需要多大的消耗?”
“那消耗可就大了!”为了这次能说服赵阳,赵文确实是认真研究过的:“我估算着培养一个骑兵至少相当于十个精锐步兵的开销!”
“比如说要给骑兵准备特殊的训练场地,另外他们的装备开销也大。为了便于骑射,他们所用的弓弩必须要特制改进,还不包括长剑、短刃、护甲这些。”赵文见赵阳听的连连点头,越发放开了说道:“最大的一块开销就是战马,若要长途奔袭,至少每个骑兵得配备两匹马!”
“这是什么样一个概念呢?照顾战马可比人麻烦多了,准备牧草啊,给马看病啊等等!所以随之而来的后勤开销也要远远超过步兵!”赵文抬眼偷偷看了一下赵阳,又道:“这还是常规的骑兵,若要是像主上身边的那些亲卫骑兵,还要打上马蹄铁,整备上马鞍,这开销,啧啧!”赵文砸吧了下嘴:“大概能赶上二十个步兵的开销啰!”
赵阳心中一乐,这还挖掘出了个人才!当即一脸虔诚地请教道:“若是这样的骑兵能够以一敌十呢?就像我们之前在平阳邑只用了三千骑兵就打退了魏国的二万伏兵!”
“划不来啊!”赵造在一旁忍不住说道:“骑兵平时的训练比步兵要多的多,我们的步兵平时还可以屯田种地,骑兵呢?还在那训练!”
赵阳看似不经意地强调了以一敌十,却给了赵文极大的触动,当即又补充道:“就像号称以一敌十的魏武卒,如今呢?最终还是被主上亲手剿灭了!”
“训练骑兵太难!”
“是啊是啊!”
“风险也大,正如马陵一败,魏武卒死伤太大,之后就再也补充不上了!”
“待遇太好了,像魏武卒那样一人入伍全家都能免除徭役!更遑论立了战功,还要封爵赐田,这对国家的负担太大了!啧啧!行不通啊!”
赵文和赵造两个人一唱一和,赵阳要不是早有打算,可能还真被他们说服了!
“魏武卒就是前车之鉴啊!中大夫是真懂骑兵!”赵阳顺着他们的话,接着说道:“我们宜耕的土地不如魏国多,更是不如魏国的土地肥沃啊!”
“主上所言甚是!”这一回,三人异口同声。
“哎!难怪区区中山国也敢掠我城池!更别说魏国常常袭扰我边境了!”赵阳感叹着,忽然反问道:“你们说这次魏王来大信宫,难道是向我们示威来了?”
赵造和赵文为之一愣,难道刚才说的太狠,把这年轻的主子给吓到了?不可能吧?
赵造试着劝道:“主上扣押了魏国二十万降卒,魏王如今受破于秦楚的包围,怕是舍不得这些士兵,所以他来朝见大王,我看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啊!他这是来试探我赵国的虚实来了啊!中山国啊!蛮夷之邦啊!可耻啊!”赵阳的心思还在中山之败上,当即痛哭涕零,只把赵造等人听的面红耳赤。
赵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上前请命道:“主上,臣愿率军把鄗邑夺回来!”
“我们先前占了邺城,驻守了十四万军队,又往漳水补充了十万兵力,平阳邑又调去了两万,安平郡眼下正跟齐人对阵呢,哪里还有兵呢?”赵阳作势抹了把眼泪:“难道要调用北边的边军,还是西边防秦的大军?”
“主上,这两处可不能妄动啊!”赵造忙劝道:“秦国如今对我三晋虎视眈眈,只能增兵不能减员啊!”
赵文也劝道:“今年北方大旱,楼烦人去找燕国、中山国打了秋风,可林胡人还惦记着我们呢,边军万不能动!”
赵阳看时候也差不多,当即试着说道:“如此,寡人倒想到了一个办法!”
众人忙问道:“主上,有何良策?”
“我们要城池耕地,林胡楼烦要的是粮食财物,那干脆我们养着他们让他们帮我们去打城池。”赵阳边说边观察着诸人的神色:“打下来的财物他们拿走,城池归我们,这不是很划算?”
赵阳抛出了他的诱饵:“这以后谁供应的粮草多,谁分的地就多!”
“主上,楼烦林胡并不可靠,他们岂会听我的?而且一旦依赖于他们,他们索要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还是赵俊最先冷静了下来。
赵阳看着他会心一笑,一旁的赵文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主上的意思,臣明白了,主上胡服骑射,是要开化胡地,以胡制胡,既削弱了敌人,又强大了自己,所要承受的也只是背弃习俗之难,正如肥义所言,这本是舜禹之道,赵文愚昧。”
赵俊和赵造还没明白过来,赵文忙小声道:“将来国土越来越大,你我宗室岂不是获利越来越多?那些骑马养马的人给他们一块草场就行了,所谓的胡服骑射并不会削弱我们宗室而强大那帮狄臣,养骑兵的粮食不还是要靠我们吗!”
“赵文所言甚是!”他的一番话,显然已是被赵阳听见了,当即众人相视一阵大笑:“此事就这么定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