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八陉,井陉位列其中,其四面高平,有山名为萆山,中央一条低陷的通道,如井之深,如灶之陉。中山国的西防阵地有这样一座险峻的关隘,可谓之固若金汤。
在井陉通道入口三十里之外有两条河水,一条南北流向的绵蔓河,一条东西流向的井陉水。两河交汇而过在井陉通道前留下了一块开阔平坦的冲击平地。
就是在这里,廉颇带着五千皋落氏精英、一万楼烦兵、一万林胡兵,还有乐毅调拨给他的五千后勤兵总计三万人沿着南北向的绵蔓河摆开了防御阵势。
井陉塞大将魏石带着伏兵悄悄潜行了过来,看着所谓的赵国大军,光士兵的服装就能明显分出来三种类别。
这样的军容与衣甲鲜明的中山大军一比之下,顿时相形见拙。中山国深处山地,各种矿产丰富,自从卓氏来了之后,武器装备比之万乘之国也毫不逊色。
魏石看着眼前的赵军,压低了声音笑道:“亏他们赵国还自称中原大国,如今看来已经完全被胡人同化了!”
中山的将士们闻听顿时为之一振,比较起来,他们中山人更像是华夏文明的正统!
边上的副将建议道:“将军,赵人刚刚上岸,我们要不要趁其军备不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魏石看着忙碌的赵军大营,其中以胡人骑兵为主,当即摆了摆手道:“不,我们只有三万人,敌我人数相当。如今与之交战,反而正合赵人心意。那些胡人骑兵一旦奔袭起来,很容易就突破我们的部队了。”
“排兵布阵,讲究右背山陵,前左水泽,你看这小子背着绵蔓河排兵布阵,这是求死的征兆!”魏石看了半晌,嘴角露出了一阵笑意,大手一挥,道:“走,咱们先回去,看情形赵人一时半会是不会入关了。”
魏石将赵军的情形一一说给了李龛,李龛也是一阵捧腹大笑:“如此,咱们集十五万大军,从正面将其扑杀在绵蔓河边,这样一来,想必赵人再不敢小觑我们中山国了!”
廉颇的斥候早就将中山人的动静看在眼里,在他们集结大军的时候,廉颇下达了作战计划,五千皋落氏战士攀上了萆山,在中山国十万大军往绵蔓河进发的时候,他们也摸向了井陉塞。
很快,楼烦的骑兵就发现了敌人从井陉通道里冲了出来。看着那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铁甲步兵,胡人雇佣兵们不禁心生怯意。
“林胡、楼烦的勇士们。”廉颇拔出了佩剑:“现在在我们背后的是水深浪急的绵蔓河,不想死的就跟我一起往敌阵冲杀!”
不拼命就是死路一条啊!众雇佣兵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先高声呼应了一声,顿时群情激昂,就见廉颇一骑当先,后面万马奔腾,魏石和李龛忙列阵迎敌。
由于卓氏长期的经营,井陉塞作为西防重地,中山王不惜重金将这些步卒打造成了不亚于魏武卒的铁甲步兵。然而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在快速游走冲杀的骑兵面前,他们都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二万多骑兵跟着廉颇在这片不大的平原之上来回冲杀,不断吞噬着十万中山步卒的生命。
中山王赖以为傲的铁甲步兵方阵,在这样的攻势面前逐渐有些支离破碎了。
魏石和李龛此时心中不免一阵心惊胆颤,两人互看了一眼,顿时心生退意:“不如退守井陉塞吧,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这帮亡命之徒击溃的!”
看着中山军收拢了阵型,廉颇并不急着追赶,等到中山大军退入到井陉通道之后,这才率部再一次掩杀了过来。
赵军气势正盛,中山军节节败退,幸好由于井陉通道十分狭窄,赵国的骑兵并没有深入追击。
到了这时,魏石和李龛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他们的大军回到井陉塞时,他们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所熟悉依赖的井陉塞上,正有一帮穿着窄袖紧身衣甲的赵人把守着。
中山将士们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甚至有年轻的战士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军中渐有哗变之相,魏石和李龛忙竭力弹压下去。
就在这时,井陉塞上的赵军架起了一个巨大的铜器,也亏是这帮山地出身的皋落氏战士,才能把赵阳那巨大的铜制喇叭给搬了过来。这可是廉颇央求廉月芳才借调过来的神器!
吉古对着铜喇叭大喊道:“放下武器,脱下铠甲,回去找我们的赵军主将廉颇将军投降吧!如此方可免于一死!”
他这一阵吆喝,刚刚收拢好的中山国的部队一下子又炸开了锅,一些士卒再也不受管束开始四散奔逃了,场面极其混乱,此时魏石和李龛已经无法再行弹压了。
仅仅花了半天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中山国井陉守军阵亡三万余人,受降五万余人,另有少数逃兵不知所踪,主将魏石、李龛全部战死。
经此一役,林胡和楼烦的骑兵对廉颇更是奉若神明,吉古一脸好奇地问道:“将军为何背水列阵,却能将十万精锐敌军击溃?”
廉颇悄声耳语道:“我们的主力是什么队伍?是林胡、楼烦雇佣来的战士,他们打仗是赚钱的,可不是来玩命的,唯有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才能奋力作战。”
“骑兵在平原上对步卒的优势中山人似乎已经忘了,他们成了过去的我们,亡国已是必然的了。”廉颇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自感叹,姐夫真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君主啊!
“大王!井陉塞丢了!”一个斥候一路高喊着奔向了中山王的大殿,一下子他就成了朝臣目中的焦点。
“胡说什么!那样险峻的要塞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丢失了?”中山王暴跳如雷:“来啊,将这个谎报军情的家伙给我拖下去!斩了!”
“大王,真丢了啊!守将魏石、李龛全部阵亡了……”他说的都是实情,只不过中山王再也不想听了,更不想因此而使朝野混乱。
朝臣一阵暗自揣度,井陉塞的陷落意味着南方重镇封龙、石邑、鄗邑与灵寿的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了,这些孤城的陷落也只是早晚的事。
“没关系,我还有大将吾丘鸠!”中山王落魄地坐了下去,如今南方战线已经彻底奔溃了,王城的主力又被抽掉了五万派往了唐河防线,现在他所能依赖的也就只有南方最后一座要塞蔓葭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