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岩记得自己的母亲叫温海棠,人如其名,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子。
温海棠是崔岩的外祖父亲自给取的名字,海棠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崔岩的外祖曾经是原城的有名望的地主,后来家遇变故,为了调和家族成分,母亲下嫁给了崔岩的父亲崔鑫源,成了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
上一世崔岩的母亲临死之前都是唇红齿白的少女模样,如今再见,确是被岁月和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脸色蜡黄,不见年轻时的生机与活力。
“哎呀,岩娃子回来了。这下可好了,咱们不用一直在这守着了,省的哪里照顾不得劲,还是自己的娃照顾着知心。”
崔岩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陈红。
这是崔岩的二婶,崔岩记得,这是他二叔崔鑫海的第二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给崔鑫海生下了一个儿子崔砾,不过崔鑫海在自己老婆怀孕快生产的时候和陈红搞在了一起。
原本崔鑫海的第一个老婆打算为了孩子忍了,谁知道陈红上家门撒了好大一顿泼,让她在怀孕期间动了气,加上月份也大了,生下崔砾后就撒手去了。
崔鑫海和陈红的事闹得街坊四邻人尽皆知,崔砾的母亲去世之后,陈红就顺理成章的过了门。
这个陈红过门后生了个小儿子崔浩。上一世崔岩一家出车祸后,陈红立即撺掇崔鑫海把崔岩送了出去。
崔岩想起前世自己出差回家时听到陈红和崔鑫海的对话,眼里忍不住划过一丝寒芒。
陈红一把把李雨桐手里的东西接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然后瘪了瘪嘴,注意到崔岩的目光以后开口说道,“岩娃子和雨桐刚过来也累了,你二叔三叔出去买吃食了。正好回头一起吃了饭。”
说完又坐在床边,伸手从李雨桐的袋子里拿了个芒果,装作随意的剥开,“说起来啊,这原城的东西可真是贵,这几天为了来看海棠,可花了不少钱,回头岩娃子你可得给你二婶补上这些钱。你二婶子小气,不比你们出去能挣大钱,有出息。”
温海棠也不看陈红,只是盯着崔岩打量。
崔岩冷哼一声,“二叔拿了地里的收成还不够吗?”
陈红哎哟一声怪叫了起来,“我说二哥儿,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本来崔浩念书,你们当姑姑大哥的也该出份力。这不是我也知道,咱们都不容易,就没张口提起这个话。你二叔看你们照顾你妈,没空收拾地里,地里荒了也是白糟蹋好东西,就张嘴问你们要了过来。”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连连拍大腿,“岩娃子,你说,你二叔这也不是抢你们现成的,不得他天天去地里看着么。再说咱们小时候也养了你们哥俩不少日子,你要说这外道话了,咱可就得好好算算了。”
“你!”崔石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拦下了。
养?怎么养的?像养畜生一样养吗?
吃不饱不说,还得日日去地里干活,仗着温海棠在外头打工不在家里看着,一个不小心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要不是他们这样,我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崔岩按下崔石的手,拍了拍,眯起眼看着陈红,缓缓开口,“二婶既然想要,那给你就是了。”
陈红摇摇头,有些恍惚。
一定是她想多了,刚才一瞬间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眼前的崔岩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呢。
“不过。”崔岩又开口说道,“正如二婶说的,二叔二婶小时候养了我们一段日子,最近也多亏二叔二婶照顾了,这样吧。”
崔岩顿了顿抬起头对陈红说,“地里的收成算给了二叔了,爷爷当年给我们家留下了五亩地,按照每亩200公斤的产量来算,一共是一千公斤。我按现在市场上的价格给二叔一次性结清。这地二叔就不用管了,省的到时候二叔也不用下地辛劳还担心最后卖不出去了。二婶你看行吗?”
“你说话算数?”陈红听完当下就激动的站起来。
“岩娃子你说的是真的?”门口,买饭回来的崔鑫海、崔鑫江在门口站着。
“不但是真的,而且只要二叔愿意,二叔自家的五亩田我也可以一并包下,给二叔结清。三叔的苎麻地也是一样。”
崔岩话音刚落,温海棠就出声说道,“岩娃子,你!你要这么多棉花和苎麻作什么!这两年棉花不景气,你上哪卖去!”
崔鑫江也走进来,将饭放下,“岩哥儿,三叔不能坑你,这地三叔不能包给你。”
一旁的陈红却着急的推开崔鑫江,像拉着亲儿子的手一样拉着崔岩,“岩娃子,岩哥儿。婶子和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想包,婶子说啥也让你二叔把地包给你,是吧他二叔。”
崔鑫海忙附和着点头,“是,是,是这么个道理。”
说完陈红又装作不好意思的开口说着,“只是,今年你兄弟崔浩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棉花这几年也不景气。二婶子也知道你也不容易,咱说个公道价。5.5一公斤咋样?”
说完一脸心虚地低着头。
“5.5一公斤?”一旁的崔岩忍无可忍的开口反驳道,“二婶子怕是常年在家呆着不知道外头的行情了,现在都是4块一公斤,你开口就是5.5,是看我哥不知道这里头的行情吗?”
崔鑫海眼珠快速闪动,正在想着合适的说法,谁知开口就听到崔岩淡淡的声音传来。
“可以。”
“哥!”
“岩娃子!”
陈红愣了一瞬间,见崔岩说完可以后没有后话,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让他二叔去打一份购买合同出来。
没过多久崔鑫海就带着购买合同和印泥回来了。
崔岩看着沾满印泥的鲜红的手指,故意在按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陈红和崔鑫海。
只见二人一脸殷切的看着崔岩,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生怕崔岩跑了似的。
“岩娃子,咋的了?快按啊。”陈红耐着性子赔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