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促不安的抬眸望他,她的眼底是一片无助与迷茫。
淳于非就这样看着她,久久,他的嘴角懵然绽开一抹温柔道 极致的笑容。
“还愣着,不冷吗?”
说完,他起身来到衣柜旁,为她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衫,放到她的身旁。
只是,身体却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你先换上,我命人烧些热水送来。”
转过身,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屋外的冷风嗖的一下钻了进来,打在婉蕾的身上,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背影看着竟然有一些凄凉,一直以来挺拔帅气的英姿,此刻竟然有些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门被轻轻的带上,可是她的心却在风雨中飘摇着,久久无法安定下来。
待她换好衣服,紫筠已经命人将木桶搬到了屏风内,大桶的热水被注入其中,雾气氤氲。
紫筠右手挎着一篮子花瓣,轻轻的洒在上面,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缓缓的踏入热水中,温热的有些刺痛的热水轻抚着她的肌肤,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冷。
坐在水中,她双手环住膝盖,湿哒哒的头发贴在滑如凝脂的玉背上,神情茫然而无助。
紫筠见状不由有些心疼。
走上前,她轻轻的掬起一捧水,湿润着她的墨丝,轻柔的动作让婉蕾想起了孤儿院的妈妈。
微微后仰,她依偎在紫筠的怀里,企图寻找内心的宁静。
“姐姐,我该怎么办?”
抬起凝聚水雾的黑眸,她可怜的摸样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看得人心底阵阵酸痛。
“自己打上的心结只有自己能打开,只是有的时候一味的纠结于此只会让你越来越迷茫,以你的聪明才智,为何想不透这一点?”
紫筠幽幽一叹,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即使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恐怕也难以超脱。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婉蕾一怔,脱口道。
一个想法,似已朦胧成型。
“自己的事情还要自己决定,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完,紫筠从怀中掏出一封蜡封的信笺,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岱公子的亲笔信,差人连夜送来的。”
婉蕾神色微恙,皓晏为人一向谨言慎行,若不是急事,绝不会用书信的方式传达消息,莫非生意上出了问题?
思及此,她收敛心神,连忙拆开手中的信笺。
不过几行字,却让她脸色瞬间大变,整个人添了几分冷冽。
边关的货物频频被劫,布庄走水,草图失窃,所有的事情都是冲着他们而来。
婉蕾漆黑的双瞳冷光微闪,若是只是针对他们的生意倒还好说,下黑手的必定是竞争商家,但是若是一切不如表面上那般,又该如何?
以岱皓晏的人脉和关系,再加上他父亲的面子,不应该有人会做出此等拙劣之事,只是,这一连串的集中打击究竟是何人所为。
“姐姐,帮我更衣。”
她缓缓起身,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华润的肌肤滴入水中,晕开一个个水圈,紧绷的娇靥透着几分凛然。
不知何时,淳于非已经站到了屏风外,一袭新换的白袍散发着淡淡檀香。
他对紫筠努努嘴,示意她退下去,他则蹑手蹑脚的走进屏风内,将薄如蝉翼的浴衣披在她的身上。
“姐姐,帮我换男装,我要出门。”
晶莹剔透的玉腿迈出木桶,她赤足站在地上,乌黑的发梢还滴淌着水珠。
“男装?你要去哪里?”
淳于非站在她的身后,神色一凛,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是你?”
听到他的声音,婉蕾眼抹诧异,吃惊的回过头看着他,见到的却是他冷若寒冰的一张俊彦。
“你想去哪里?为何要换上男装?”
淳于非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容颜此时竟然闪过一丝丝紧张。
他是怕她走吗?
婉蕾的心不由一暖,抿嘴道。
“我又不会跑,干嘛抓的那么紧。”
经她这么一调笑,淳于非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不太自然的收回大掌,但是仍然固执的追问着
无奈,婉蕾只好将岱皓晏的信笺递出来,而她则趁着他读信的功夫,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神情慵然。
半晌后,淳于非终于抬起双眸,只是眼底却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这些事情,似乎早有阴谋。”
婉蕾会心一笑,他想的果然与自己相同,半眯着眸子,她对他投以赞赏的一笑。
“我来。”
见她擦拭后面的发丝有些费力,他不禁放下手中的信笺大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罗帕,轻柔的揉顺着她的发丝。
闭上眼,婉蕾深吸一口气,萦绕在鼻端的竟是淡淡的檀香。
眸底闪过一丝讶然,她记得,他一向不喜欢用檀香陶熏衣裳,今日为何破例?
似是读懂她的心意,淳于非柔声开口。
“这个味道你可喜欢?”
原来,他是因为那句话!
婉蕾眼眶微热,定眸凝视着铜镜。
一袭白袍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含着淡淡的,却又温柔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此刻略有笨拙的梳理着她的青丝,神情带着一丝宠溺。
丝丝感动萦绕在心间,一时竟然让她的喉咙感到拥堵。
“你觉得事有蹊跷?”
婉蕾有些慌乱的避开眼,不敢看他如玉的俊颜。
“恐怕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许久,此人不可小觑。”
淳于非闻言,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眼角袭上一丝冷冽。
不论是谁做的此事,针对的绝对不是婉蕾一个人。
这些年,她女扮男装与岱皓晏共同做着生意,原本只是好奇,看她究竟能闯出怎样一片天,让他想不到的是,五年下来,他们的店铺竟然遍布大江南北,积攒的财富足以养活一只军队,这也无形中帮了他的大忙。毕竟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也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许是有人已经摸清他钱脉的来源,不过会是谁呢?
“所以……”婉蕾轻咬着下唇,直视着铜镜中的俊颜,以极轻的声音说道“我想去看看。”
捋着发丝的大掌懵然顿住,他晶莹如玉的眼眸掠过一丝锋芒,语调蘧冷道。
“你想何时起身?”
咬咬牙,婉蕾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
“明日!”
手指懵然收缩,婉蕾只觉得头顶某处一痛,抬眸望去,只见镜中的那人薄唇紧抿,眉心深蹙,幽冷深邃的眸子早已染上一层怒意,微红的瞪着她。
“你就那么的想离开我?”
久久,他泛白的关节才透过血色,恼怒的低声吼道。
“皓晏既然来信,就证明情况紧急,那是我五年来的心血,我怎能坐视不理,弃之不顾。”
见他真的动怒,婉蕾只好放柔语调,神态娇嗔。
“皓晏?你倒叫的的亲切,怎么不见你如此唤我?”
他有些孩子气的微微嘟嘴,半弯下腰,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酸溜溜的说道。
“你……”
婉蕾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他还有闲心吃醋。
“我什么,我是你的夫君,可是你每次都只喊我的名字,即使是在闺房之中,情不自禁之时也未见你唤我如他这般亲切。”
一想到她双眸迷离,桃腮带情的摸样,他的声音不由添了一丝暗哑。
原本安静的大掌,也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
“别闹!”
婉蕾轻轻的拍打着他四处游走的大手,压抑在胸口的钝痛似乎消散一些。
也许,紫筠说的对,若是能换一个环境看,换一个角度,她可能就不会如此痛苦。
想到这里,她出去的心不由更加的坚定。
吃痛的缩回手掌,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容撼动的坚定。
他是不是太宠她,所以她才会越来越固执。
下颚轻触着她的发丝,淳于非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你想要离开,真的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还是想要逃避我?”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不可耳闻,却又带着震撼人心的卑微。
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孤傲而清冷,何时竟会用如此卑微的语气与她说话。
冰冷的玉手悄悄的覆上他的大掌,婉蕾收起笑颜,认真道。
“两者都有,若是让我继续待在府中,可能终究有一日我会不得不离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出去走走,换个角度看世界,也许一切就会不同。”
深深的吸着她身上的芬芳,淳于非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手指抬起她的下颚,他定定的注视着她,眼底是坚定的执着。
“好我让你走,不过今生今世你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若是你想要离开,穷天极地,碧落黄泉,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耳边还回荡着他霸气的宣言,她疲惫至极的双眸终于缓缓的阖上,她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样她才能再次启程。
看着怀中毫无防备的娇靥,淳于非只觉得心底某个角落正在变得柔软。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唯恐将她惊醒,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步履稳健的走向床榻,放开龙凤金钩上的鲛纱,掀开床榻上的锦被,轻轻的将她搁在榻上,转身欲走。
“别走!”
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的眼底带着一丝祈求。
明日她就要离开,今天他可不可以只属于她一人。
“好。”
淳于非微微一笑,出去吩咐几句后,就带着一身的凉意钻进了锦被之中。
今天,他们只属于彼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