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不高不低的轻咳声传来,皖蕾这才缓过神来,挣脱开他的怀抱,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晕。
尴尬的顺声望去,只见一袭华衣的淳于鸣正闲步走来,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扫过淳于轩,最终落在皖蕾的脸上。
“四爷?”
皖蕾有些诧异,微微福身,算是请安。
“我说的嘛,为何热闹的现场找不到三哥的影子,原来这里竟然有佳人作陪,早知道我也躲到这里偷个清闲。”
淳于鸣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桃花般缤纷绚烂的俊眸也染上点点笑意,宛如一潭春水掀起醉人的涟漪。
她没有想到,淳于鸣会出现,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反倒是淳于轩,温和一笑,眸光籧冷。
“四弟倒也是聪明人,竟能寻到这里来。”
皖蕾从未见过这样的淳于轩,虽然笑容满面,但是眼底乍现的锋芒足以让人胆怯。
是因为四爷和大皇子联手的事情吗?
“呵呵,三哥,今天是二哥的大日子,难得的家庭聚会,轻松一些好吗?”
他依然笑着,只是深邃的双眸却似闪过一丝乞求,是她看错了吗?还是他真的期盼能有一刻宁静的相守。
懵然间,她想起那个桃花缤纷的季节,一脸邪笑的他就那样直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轻薄着她的清纯。
事隔多年,此时想起,竟然那样的温馨。
“两位爷,今儿可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你们二位不去前厅照应着,都跑到这后花园来做什么?”
轻巧一笑,她微闪的黑眸似乎有了一丝活力。
“人多,嘈杂,哪及得这里清净,还有美人儿作陪,岂不乐哉。”
淳于鸣一脸的放荡不羁,桃花双眸轻眨,看似放浪,但是眸底却透着浓浓温情。
皖蕾不觉心里一热。
原来,他是为了她。
怕她寂寞,怕她伤心,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出来。
她苑皖蕾何德何能,能得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心心念念。
某种膨胀的情感在她的心底四处冲撞着,想要找到出口。
“既然两位爷不喜热闹,不如就让我在这凉亭中款待二位,也算睿王府不失礼仪如何?”
她唇角上扬,这一次她的笑容温暖而美丽。
微挑俊眉,淳于鸣轻步来到庭内,撩起衣袍坐在石椅上,半个身子斜靠在石桌边缘,一手挑着墨丝的发梢,含笑道。
“既然你如此有心,我们又怎好薄你之面,勉强同意好了。”
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眸底闪过一丝促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年纪。
皖蕾抿嘴一笑,也未多言,起身朝厨房走去,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前面的酒宴,她潜进厨房拿些酒菜,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一会儿功夫,她大包小裹的从厨房一路小跑过来,双颊微红,鼻尖沁出几滴汗珠,一扫适才绝望枯萎的模样。
见到她此时的样子,两个男人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喂,两位爷想要喝酒是不是也应该动动手,我一个弱女子拿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皖蕾累得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东西,叉着腰,娇声喝道。
“啧啧啧,四爷我一向只怜花,可是这里却只有一只小野猫,要我如何怜惜?”
嘴上调侃着,淳于鸣已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如水的眸子扫过她鼻尖的汗珠,不由伸出晶莹玉指,轻轻的为他擦去动作轻柔自然,不带一丝嫌隙。
“喵……”
皖蕾作势对他呲呲牙,一甩头,大步朝凉亭走去,眼底的笑意更浓。
几道小菜,一杯暖酒,轻柔的微风带来花草的清香,皖蕾的心突然变得宁静。
“别喝了,这酒后劲大。”
淳于轩见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不由有些担心,出声想要阻止,却被淳于鸣的眼神所阻止,若是真能一醉方休,这个“春宵良时”她过得倒也痛快。
当看着淳于非与惠芷雪交拜天地的时候。淳于鸣的脑中猛然浮现那张倔强故作坚强的小脸,那张脸,即使挂着未干的泪珠,也不肯露出一丝的脆弱,只是,此时她还能撑多久?
心急难耐的他,最终没有等到礼成就悄悄的溜了出来,却不想看到她被别人拥入怀里,他的心底如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淳于轩会意,抓住她皓腕的大掌轻轻松开,转向一旁的酒壶,为她再次斟满,含笑道。
“就知道你贪杯,这酒可是上好的桃花酒,需要酿上十年,藏上十年,沉淀十年方能开启,岂能让你一人独贪?”
说着,他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拿起晶莹剔透的玉杯与她碰撞,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原来这酒这么珍贵?”皖蕾咂舌,微眯着双眼,带着几分醉态道“那我可要多喝几杯……”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他们不知道干了多少杯,喝空了多少酒壶,直到皖蕾满脸酡红的趴在石桌上,他们才停下来,一脸心疼的注视着她。
“真的醉了吗?”
淳于轩的玉颜也染上一抹红霞,柔声道。
“应该是醉了,这些酒,就是一个壮汉也要睡上三天。”
淳于鸣打了一个酒嗝,略有几分醉态,想不到这个小丫头酒量竟然如此之大,若是她再不倒下,恐怕他们就要支撑不住了。
“醉着总比清醒好,今晚她更适合迷醉。”
摇晃的站起身,淳于鸣轻轻的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缓缓前行。
暗黑的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升起,为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踩着如水的月光,淳于鸣的神情平静而柔和。
“老四,你要带她去哪里?”
淳于非跟了上来,看着他怀中的皖蕾,轻声问道。
“绿芜轩。”
什么?
淳于非一怔,不解的望着他。
“为什么?”
淳于鸣似乎读懂他眼中的光芒,回他一安慰的笑容,叹道。
“今夜,恐怕只有那里才是唯一安静的地方。”
推开精致的镂空木门,久未住人的庭院依然干净整洁,空气中还弥漫着栀子花浓烈的香气。
“这里有人照顾?”
淳于轩一怔。
“她是个有心人。”
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可人儿,淳于鸣的眼底染上一抹浓情。
这几年,偶尔他也会在夜晚跑到这里坐坐,每一次来都会看到这里被整理的整齐干净,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撞见,这一切竟是由她亲手所致。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她知道嫣儿的事情?”
淳于轩一脸好奇。
淡淡的扫他一眼,淳于鸣绕过屏风,精致典雅的床榻上,铺着一袭软衾,淡淡的粉色竟是嫣儿生前的最爱。
“也许吧。”
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将她一头乌黑的墨丝松散开来,铺落在睡枕旁边,为她脱下丝履,轻声道。
这个女人,让他如何能舍弃?
“走吧,我们消失一晚,恐怕会有人起了疑心。”
淳于轩俊逸的双眸闪过睿智的光芒,他不是傻子,淳于鸣的骤变他本就十分疑惑,今晚一聚,让他明白很多事,原来他也曾做过此类假象,可是他不知道,为何淳于鸣会愿意做出此牺牲?今晚,他得到了答案。
再次望了一眼床上的可人儿,确保她真的睡了过去,两人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只留下一盏烛火,驱走黑暗。
久久,银色的月光顺着窗棂爬进屋内,洒下一地的银辉,那个本该沉睡的人却在此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水眸。
她没有醉!
不知为何,平日里几杯酒就醉态频出的她,今夜竟然异常的清醒。
她也想一醉方休,翌日醒来一切都已成为定局,可是偏偏她却无法灌醉自己。
苦涩一笑,她缓缓坐起身来,如墨的发丝散落在娇靥两侧,只露出她那双寂凉的眸子。
赤着双足,她鬼使神差的来到东苑。
此时,宾客早已离去,就连府中的仆人侍婢也回屋休息,月色下的王府,竟然宁静的可怕。
怔怔的站在轩窗下,她看着窗棂上映衬出的两道身影,看着他们慢慢变成一个,看着屋内的烛火渐渐熄灭,而她的双腿却宛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她不明白,为何她一定要站在这里,任凭他们在她的心口处狠狠的划上一道,鲜血淋淋。
夜越来越深,露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冰冷了她的双足,而她却如一尊石像般,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这里……
东方破晓,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跳出云层,落在皖蕾的脸上,她的睫毛才微微颤动。
已经天亮了吗?
她有些疑惑的扭动僵硬的玉颈,她怎么站在这里这么久?
缓缓移动僵硬的躯体,却在抬眸的一瞬间对上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瞳。
那双瞳仁中闪过震惊,心疼,还有她无法读懂的歉然。
“你昨夜一直在这里?”
淳于非的目光扫过她湿润的发丝,待触到她*的双足后,眉宇间不由染上一抹薄怒。
“我……”
皖蕾有些不知所措,意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整夜站在这里?
“夜晚露水重,地面凉,你竟然不着足履,就这样站了一夜?这身体就这么碍你的眼,你要如此糟蹋?”
他真的生气了,漆黑的双眸此时异常的闪亮,眸底跳跃着怒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