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我为什么?”
淳于非嗫喏开口,眸底划过一丝痛苦。
如果她大哭大闹,他的心情反而会好受一些,可是现在的她,平静的望着她,贤淑的问着他,她需要做什么?何时起,他的皖蕾,也学会隐藏情绪,不再随心所欲。
“不用问我也知道,如果对你没有帮助,你怎么会答应此事,毕竟伤害我,你的心也不会好过。”
皖蕾淡淡一笑,如桃花般娇艳的笑容中却透着一丝凄凉与哀伤,他爱她,却不得不伤害她,多么可笑的事实。
“皖蕾……”
“别说了,我都知道,我只是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摆摆手,皖蕾的步伐突然之间变得缓慢而沉重,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
三日后,皇上果然颁旨封妃,堂堂朱雀公主下嫁一个王爷,明眼人都看出睿王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一时间,圣旨颁下当日,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潮络绎不绝,到处都是贺喜与恭维之声。
云裳罗衣,珍珠翡翠,皖蕾一袭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宛如当家主母一般的招待寒暄,引来一阵怪异的目光。
朱雀公主就要入府为妃,她这个侧王妃为何还笑的如此从容?
忙碌一日,熙攘喧闹终于渐渐淡了下来,不过是一日的功夫,王府已是遍地的狼藉,全无往日幽雅清净。
回到房间,皖蕾摒去他人,独自一人坐在烛火之下,打量着铜镜中的女子,何时起,镜中的那个人看起来如此的陌生,眉还是那道眉,眼还是那双眼,只是已经不再清澈,幽暗深遂,竟然与淳于非是有几分的相似。
六月时分,天气闷热,可她感觉到的却是彻骨的寒冷,一丝丝,一缕缕,透过华衣,直逼她的心尖儿。
这些年,虽然她从未过问过他在外面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面临的处境。
大皇子与四爷竟然连成一气,在朝堂之上屡屡打压淳于非这一派,加上那次巡视,淳于非得罪一些大臣,所以他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
如是没有一方势力支持,即使再高的才华,也无法撼动大皇子的根基,所以,他选择惠芷雪。
迎娶她,相当于得到整个朱雀的支持,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拜堂成亲,看着他们一起迈入洞房,那需要多么豁达的气度与惊人的勇气?
如刀削般的葱白玉指轻轻的抚上铜镜中女子的脸颊,触手的却是一片冰冷,是不是她的脸颊也如这铜镜中的女子一般冰冷?
反手欲爬上脸颊,却有一只大掌代替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略有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如玉的容颜,刺痛了她的心底的一根神经。
下意识的,她扭头避开他的触碰,眸底第一次升起一缕防备。
“别躲我!”
他的大掌固执的追逐着她的娇靥,最终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掌心,俊逸超群的容颜露出淡淡的哀伤。
他最终还是伤着了她!
“外面的人都散了吗?王爷这个时候入内室,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皖蕾勉强提起一丝笑容,依旧的眉眼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如果心里难过,你可以哭出来,面对我,不必强颜欢笑。”
淳于非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上下移,轻轻的抚上她散落在肩的墨丝。
执起妆台上的象牙翡翠玉梳,他轻轻的梳理着她顺滑的发丝,周身笼罩着一层氤氲的柔情。
他不会忘记,今日在面对他人时,她嘴角噙着的高贵而孤傲的笑容,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扯去那令他窒息的笑容。
可是……
他不能!
此时,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随心所欲的二皇子,他的身后,跟随着千千万万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之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牵扯着无数人的性命。
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保护入髓的女子,却成了第一个受伤的人,他选择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
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皖蕾幽幽叹了一声,回首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身,贴在他的怀中倾听着他的心跳声。
不是她要强颜欢笑,只是这几年下来,她竟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笑的久了,竟然忘记了该如何哭泣。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她是公主,离乡背井嫁入王府必有许多陌生,你要……多照顾她些……”
说出这一番话后,皖蕾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原来做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竟然如此简单。
只是,她的笑容还未绽放,她的发梢就已经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用力的拉扯着,头顶上火辣辣的痛楚让她不由微扬螓首,抬眸望向他。
他的脸色此时阴鸷的可怕,宛如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压得人喘不气来,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却凝聚着冻人的寒霜,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六月的骄阳失去温度。
他在生气?
一抹倔强席上眼底,皖蕾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承受着一波甚过一波的痛楚。
这个时候,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久久,就在皖蕾以为这场对视将无限期的延续下去的时候,他的口中逸出一声轻微的,无奈的叹息。
随即,他俊颜俯下,微凉的薄唇深深的印在她的红唇上,拽着发梢的大掌改为握着她的腰肢,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一般的用力……
感受着他的怒气,嘴角的疼痛反而勾起皖蕾心中压抑已久的一丝狂野,她眸色一沉,猛然反客为主,掌控着这场激吻的局面,学着他往日的模样,开始疯狂的掠夺着他口中那抹阳刚……
他们两个人宛如两只野兽,彼此撕咬着,啃噬着,却又纠缠着,从内厅到卧房,一路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他们宛如两只流血的,准备互相疗伤的野兽,发泄着内心的恐惧与压抑……
久久,激情过后,几缕已经湿透的发丝粘在她的脸颊旁,她的墨丝如瀑布一般铺张开来,与他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略微抬眸,淳于非盯着眼前的情景,黑瞳微缩。
半晌后,他轻轻的拾起她的一缕发丝,将它与自己的缠在一起,打上了一个结,眸底带着某种执着。
“这是做什么?”
皖蕾声音嘶哑慵懒,带着一丝媚人的性感。
“此为结发,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发妻。”
这是他的誓言,她虽然不是他的正妻,但是他要让她知道,今生来世,他愿意结发之人,只有她一个!
怔怔的望着发丝上的那个结,皖蕾神色复杂,她明白他的心意,一如他了解她一般。
他这是在给她誓言,让她安心。
可是……
一想到那个女子明媚如阳光一般的笑容,清澈如泉水一般的双眸,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变得豁然。
“淳于非,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她望着他,眸子出奇的亮。
不知为何,淳于非的心底一颤,声音略有嘶哑。
“什么事?”
“若是有一日你不再如我爱你这般爱我,能不能放我走?”
“不!”
淳于非心头一痛,大掌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臂,指节发白。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她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虽然说的清楚,是他不爱她的那一天,可是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她的承受能力还有多少!
他可以笑看风云变化,居高睥睨万千兵马,但却没有办法承受她的离开……
“我只是说说,除非你不敢保证你对我的爱,或是你现在就已经嫌弃我青春不在……”
皖蕾感觉到他眸底的恐惧,心头一软,不由抬起璀璨的星眸调笑道。
“从今以后,即使说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命,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离我而去,那我就让天下所有的人一同陪我哀伤!”
淳于非的黑瞳染上一抹血色,妖异的瞳仁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风光光芒。
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丝彻骨的寒冷。
若真的有一天,她悄然离去,这天下是不是再也没有现在的鸟语花香?
仓皇的起身,她想要逃离这窒闷的气氛,可是发鬓间传来的一阵火辣辣的痛楚让她意识到,她的发丝早已和他缠绕在一起,那一个结的存在就注定着她和他是一体的,她想要逃去哪里,都要承受撕心扯肺的痛楚。
“你看你,发丝现在缠绕在一起,我要怎么起床?”
皖蕾拍打着他的胸膛,半是玩笑半是凄然的说道。
“那就不起来……”
淳于非诡异一笑。
伸手一把将她拉回身上,身体一翻,就再次将她压在身下,鲜红的薄唇贴在她的耳侧,喃声道。
“我喜欢你适才的样子,狂野而奔放,为了扳回本王适才丢掉的面子,本王只好与你再战一局,看看你这小野猫究竟能狂野到何时……”
伴随着他的低笑声,他的唇和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再次掀起一抹新的浪潮……
缓缓的闭上眸子,皖蕾感受着他在她身上撩起的每一处火焰,人生不过几十年,何必总为明天的事情烦恼,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连几次的激情,皖蕾的身体终于疲累到极致,就在他最后一声嘶吼中,她眼前一暗,昏沉沉的睡去,仿佛就在这闭眸的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格在了她梦的外面。
深深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淳于非轻轻的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揽入怀中,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靥足的笑容,也缓缓的闭上了双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