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滨知道录取通知书开始发出了,于是见了柳一白就问。
柳一白告知收到了,师大中文。
“操得累,真就报什么是什么?他们就这么不开眼?”金哥也在边上,听柳一白这样回答,便真事儿似地问。
肖滨熟悉金哥的路子,听他这样说,只是笑了一笑。柳一白却不大好意思了。
“我操,这不是埋没人才嘛。”金哥见柳一白不好意思,更来劲儿了。
柳一白一见金哥拉开架式,便连连告饶:“金哥,饶了我吧,我真不是什么人才,就是超水平发挥。”
“扯!你甭来这假谦虚,我知道。他们这叫不重视人才,找我跟他们急!”金哥一瞪眼,继续喊道。
柳一白一见金哥还不收场,便又是摆手,又是鞠躬。
华子趴在吧台里看热闹,见到这情景,他率先乐了。有人带头,大家也都跟着乐了。
大家都乐了,金哥见目的达到了,也不耍了,也一起乐了。
柳一白见金哥乐了,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金哥说:“真是怕了你了。”
大家伙儿一听,又全乐了。
大家乐过之后,肖滨又说话了:“没跟同学去聚聚?”
肖滨真是过来人,说话全在点儿上。
柳一白摇摇头。
“哎,纯净水,你这可不行。得和大家伙打成一片,虽然你考得好、有两把刷子,可是你不能脱离群众。这么着,从现在开始,你也得弄下,弄下……哎,肖滨,那话怎么说来着?”金哥冲着柳一白说半截,又去问肖滨。
“你是想说人脉吧?”肖滨猜测着说。
“对,就这个文词儿。纯净水,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说白了,斗的就是关系。你得学着点,多多弄朋友,积人脉。告诉你,不白干,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着谁了呢。”金哥一本正经,教育般地说道。
“金哥,攒人脉,得要花钱的。我没钱。”柳一白见金哥兴致挺高,也开玩笑地说。
“没钱?没钱你跟哥哥我说呵。兄弟,钱是什么?钱就是王八蛋!甭留着它们,咱有一个花俩!”金哥又是真事儿似的,豪气冲天地说。
柳一白一听,又是无奈地笑了。
“朋友,朋友好呵。哥哥我最好交朋友,可运气不好,真没交到过心的。”金哥又叹息地说道。
金哥高兴最有意思,他只要一高兴,就天上一句,地上一句。
听金哥这样说,大家又乐了。
柳一白没经验,金哥这样说,他接不下去了。
柳一白不说了,金哥也不跟了。
“等等,等等。我想一起事儿来,我想起一事儿来。”金哥忽然拍着自己的头,又改一本正经地说。
金哥的动作,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我得涨价,我得涨涨价了。”金哥说完,拿眼扫了一遍众人,看着大家的表情。
金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没人能跟上他,于是,大家都用不解地眼神看着他。
看着众人不解,金哥得意地说:“这都不明白?你看,我这儿的伙计全是大学生;华子,弄出来的酒也能服人;咱,也是喜欢文化;还有,你们冉姐,在咱后海,那也是独一无二的主儿,漂亮!就冲这,我为什么不涨价?就咱们这档次,还这价?这叫自轻自贱。这个可不成。”
这也是能涨价的理由?柳一白听了,这叫一个晕。
有客人来了,招呼服务员。
金哥见了,便吩咐着说:“你们,你们先干活,我跟你们冉伊讨论一下涨价大事。”
听了金哥这话,肖滨向着客人走了过去。
柳一白也跟着肖滨过去了。
见人散了,金哥走到冉伊面前,说:“咱得涨价,我定了。”
冉伊没说话,看着金哥。
其实,冉伊早就认为“湖畔风情”的价格太低,她早就认为该调价了,可金哥总是心里没底,说一调价他就找不到感觉了。
冉伊说调价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因为酒吧通过调价,也可以调节酒客。酒价低,固然是能招徕更多的客人,显示出人气来,可是这也容易造成场面混乱。场面一乱,大手笔的客人就不爱来了。
当然,这也是由于后海这边的特殊情况决定的,前边说过,后海酒吧属于静吧,来这回喝酒的客人,追求的是一个静、一个雅。这里跟三里屯酒吧截然相反,那边要的是一个热烈。
另外,来酒吧消费的客人也不一样,有人是来真的,花钱换享受,可也有人是凑热闹。而在客人中,最闹的往往是这些凑热闹的。冉伊读过书,又曾是白领,她自然要讲品味,做适合后海环境的酒吧,所以,冉伊要用价格来调整酒客。
至于说到挣钱,酒吧挣钱可不是越热闹越挣钱。著名的雨泉组合的胡海泉曾在一次做节目时讲过一件事,他们曾开过酒吧。海泉在节目中跟人家说:“最早,我开了一个一百多平的酒吧,一晚上的流水是五万,可扩成一千平米的酒吧,一晚的流水还是五万。”
就是这样,酒吧不是地大、客人多就能挣钱的,如何能接到高端消费的客人,才是正根。接待高端的客人,收入高,麻烦少,还不累。
金哥从小生活在胡同里,也没念过什么书,冉伊跟他讲酒吧挣钱的道理,他能理解,但他没有胆量做,因为他对那个人群不熟。
既然是合作,金哥又真是跟不上,冉伊也只能就和他,于是,“湖畔风情”就走了中间路线。当然,这样一来,就累了华子和肖滨、柳一白了。
现在好了,金哥总算是有底气了。听他这样说,冉伊心情很舒畅。
“这事儿听我的。我有感觉。就这这么定了。”金哥见冉伊没反对,就拍了板儿。
金哥就是这样,也可以说,北京的爷们儿就是这样,忒要面子也忒好面子。
冉伊看了看金哥,然后拿出了一张酒水单子递给金哥。
金哥接过来,看着,琢磨往上涨多少价。
给客人添完酒,肖滨和柳一白没回吧台,而是站在酒吧中间环顾着客人。
“肖滨,酒吧涨价,就这样说涨就涨呵?”柳一白是真不明白,也真不理解。
肖滨没有回答,看着柳一白,只是笑了笑。
看到肖滨笑,柳一白很是莫名其妙。可是,肖滨不说话,柳一白也不好再问。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肖滨见柳一白真不问,就开了腔:
“怎么说呢,酒吧是一个挺奇怪的地方。酒吧不像是超市,不像是自由市场,来这里的客人也不像是进到那里,搞什么货比三家。来酒吧的客人,一般不问价钱,只要在这里喝着顺口,心情好,感觉好,就不走,否则,抬腿就走;
“酒吧这里是挺有意思,来的客人,有的,一晚上能喝好几家,有的,座下就不动。决定这一切的,不是酒价,而是感觉,是心情;
“告诉你,你都不信。你知道酒吧里的酒价是怎么定的吗?是凭老板的感觉定的,老板有信心,一瓶啤酒定五十,甚至敢定一百;没信心的,弄个三十、二十五的,也是它。
“告诉你,一句话,没道理可讲。”
晕,柳一白这叫一个晕。
“客人就真不当回事儿?”柳一白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也不是,一般来凑热闹,假装潇洒的,肯定摸自己的兜。”肖滨说完,又笑了。
“凑热闹的。哎,肖滨,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到这儿凑热闹?”柳一白想了想,又问肖滨。
“嗨,起哄呗。”肖滨想都不想随口说。
柳一白听了肖滨这样说,琢磨了一下,一笑说:“这样,要在这儿弄假酒,肯定有市场。就跟卖假名牌似的,有这帮起哄的,一定能成。”
“你以为这儿没有?就是冉姐、金哥不走这个。所以呀,到这儿,就别想着省钱。”肖滨悄悄地在柳一白耳旁耳语道。
柳一白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柳一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当然,也不是公开的。这里管得严。”肖滨一见柳一白惊讶,便又解释说。
金哥一点一点的,终于把酒水单子抠弄完了。像做完了一项大工程似的,金哥看着单子很有成就感。
“给,你看看,咱的活儿。”金哥一脸得意地把单子递给冉伊,说。
冉伊只是扫了一眼,然后面露讥笑,随手把单子扔了回来。
金哥一见,吃惊地说:“我的小姑奶奶,这还不行呵?够狠的了。”
冉伊不理金哥,看都不看他一眼。
金哥拿起自己改的酒水单子,又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看过了一遍后,金哥还是对自己改的满意,就说:“小姑奶奶,您再上心看看,可以啦。”
听金哥这样说,冉伊真有心骂金哥两句小农意识。看着金哥还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冉伊也拿起一份酒单子,麻利的地写起来。写好后,冉伊随手把单子扔给了金哥。
金哥抓起来敢紧看。
看了一遍,金哥又看了一遍。金哥也是做生意的料,他很快就判断出来,冉伊居然把低端酒的酒价,全部上浮了百分之五十。
“我的小姑奶奶,这成吗?”金哥哭笑不得地问。
冉伊也不说话,用手里的笔,回身敲了身后的酒瓶子,然后一指单子。
金哥伸头看了看冉伊敲的酒瓶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单子。
金哥也不含糊,他真看明白了。看明白后,金哥“嘿嘿”地笑了。
冉伊到底是读书人,有招儿,她这样一弄,就不显得“湖畔风情”的高价酒定价高了。而且,差距不拉大,酒吧的品味也就出来了。
真是高,金哥服气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