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楚玥悄声来到梅妃的寝殿,叶瑾正在帐前等候,楚墨守在寝殿外,见楚玥过来,脸色立即露出询问的神色,她默契地微微摇头:“偏殿我已安顿好,不必担心。”
说话间她已来到床前,给叶瑾递过去了一个让她稍安的眼神,楚府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她们之间已自有默契。
叶瑾拿出一本半旧的医书递给她:“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不识字,一直也不知道这是一本医书,你看看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梅妃之症。”
楚玥接过来,也不多言直接翻看起来,埋头书中,时不时地将视线转向梅妃,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双秀眉越拧越紧,神色越来越严峻,眼中的惊愕越来越明显,只见她猛然放下书,飞快地净了净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取出一柄锋利小刀,跑向殿外的楚墨,抓起他的手,在他掌心果断地划下一道血痕,收集起鲜血涂在指腹上,然后轻轻抚上梅妃脸上蜿蜒的伤疤,只见那一条条褐色的伤疤竟仿佛鲜活了起来,纷纷惊慌地避着楚她的指尖四处散开。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楚玥有些兴奋:“果然!这不是疤,是蛊虫,梅妃娘娘是被人下了绝.情..蛊,她常年的寒症也正是因此而来。”她擦净指尖的血迹,又取出一根银扎在梅妃的眉心淡红处,银针骤然乌黑,一股暗黑色的血流顺着针眼沁出,楚玥取出一个小药瓶接着,直到血注渐渐变为正常的嫣红,才缓缓拔下银针,眉心的淡红渐渐散去。
“医术上说,绝.情.蛊是由一种生长在北悬国冰域地底的虫子制成,幼虫有翅,能飞,成年后翅膀脱落,栖身在冰域地底,这种虫被养蛊人以至毒致寒之草千岁暮喂炼以制成毒蛊,下蛊后,蛊虫自中蛊人发顶而入,附着于面皮之下筑巢栖息,长久下来与皮肤混为一体,成疤痕之势,蛊虫以吸食人精血为生,并散出寒毒,使中蛊人不仅容貌尽毁,还要终年受寒症之苦,所以梅妃娘娘的身子才会越来越弱,一场轻微的风寒也能要了她的命。”
“那......”叶瑾震惊了半响,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地问道。
楚玥将梅妃的手放回锦被下,神色凝重:“看疤痕的颜色,依照医术所述,梅妃娘娘中蛊少说也有七年以上了,寒症早已侵入了心脉,莫说这蛊毒不好解,即便是解了,这寿命只怕也长不了的。”
“那书上可有记载解蛊之法?”楚墨开了口,问出了叶瑾心中所想。
楚玥犹豫了半响,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翻看了好几遍,书上只描述了症状及来源,却没有解蛊之道,我猜......只怕是无解。”
叶瑾沉默地看着床上沉睡的梅妃,她是明子苏的娘亲,她一定要救她!
她拉住楚玥的手,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乞求:“那你有没有办法让她至少能偶尔清醒一点?也总好过这样的成日昏睡着任人宰割。”
“你别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芳贵人这会儿只怕是要醒了,这本医术我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想想办法。”
楚玥交代完便和楚墨匆匆回了偏殿,叶瑾则神色凝重地望着沉睡的梅妃发起了愣,她原以为只是后宫常见的争风吃醋,不过是被下了药,对症下药解了毒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内情竟然如此复杂,怕不只是妃嫔争宠这样简单。
月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
“主子,吃点东西吧,这都到下半天了,您还一点东西没吃呢,我特地去咱们自己宫里做了端过来的,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您尝尝。”
叶瑾回过神,一抬眼瞧见了月影红肿的左脸,她愧疚地摸了摸她的伤:“让你受委屈了。”
月影不在意地一笑:“这算什么委屈,能帮到您我才开心呢!”
“回头擦点药,可别留疤了。”叶瑾叮嘱道。
“是,谢谢主子,对了,今天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对您一定有用。”月影献宝似的说。
“说来听听。”
“我今天打听到,原来梅妃娘娘竟然是咱们殿下的生母呢!”
“你又去打听这个做什么?当真是嫌命太长么?”叶瑾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倒是有些意外她才刚刚因为打听此事而被皇后责罚,甚至差点赔上一条命,竟还敢去打听。
“我说过一定帮您打听清楚的,您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辜负您,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梅妃娘娘可了不得呢,她十五岁被举荐进了宫,以一曲笛音号令浮香园的梅花争相绽放,皇上惊为天人,当即就封她为贵人,纳入了后宫,还赐了封号为梅,梅贵人十七岁诞下了皇子,就是咱们的太子殿下,被晋封为梅妃,赐居在离皇上的德政殿最近的椒房殿,自此开始梅妃娘娘就是专宠了,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不知道为何突然被移居到这偏僻冷清的冷梧宫,还容貌尽毁,皇上再也没来看过她了,我想问个清楚,但是她们都避讳着闭口不言,我也就再问不出什么了。”
叶瑾听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怅然着沉默了许久,幽幽地说:“当年梅妃圣眷优渥,荣极一时,可曾想过二十多年过去后,却得了这么个结局。”
忽然,她的心头蓦然浮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杀母夺子......
可皇后明明有自己的儿子,她为什么不扶持自己的儿子呢?难道......
心念一动,她问月影:“你知道祁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祁王殿下啊......他可是咱们宫女最喜欢的皇子了,才学德行都好,为人又温和善良,从前在宫中时就从来不为难咱们这些下人,犯了错都不责罚的,只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就作罢,我们都盼望有朝一日能被指派到祁王殿下宫中伺候就好了,可惜现在祁王殿下娶了王妃,在外面建了府,咱们就是想报答他的恩泽也报答不了了。”话到最后,月影满脸的遗憾。
“这么说你也受过他的恩了?你在祁王跟前伺候过?”
月影叹了一口气道:“我哪有那个福气啊,刚进宫时我老学不懂规矩,所以没少犯错,也没少挨打受罚的,有一天我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走路没走稳,不小心撞到了祁王殿下,把他手中的画卷撞破了,他不仅没有责罚我,还问了我的伤,赏给了我一瓶药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主子,除了您,祁王殿下是这宫里最好的人了。”
叶瑾忍不住笑了笑“瞧你,把他说得跟个圣人似的。”
“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圣人,他什么都好,又是皇后娘娘亲生的皇子,我想,要不是他身患顽疾,不能享常人之寿,可能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呢,如果他将来做了皇帝,一定是个仁德的君王......”
不能享常人之寿?叶瑾敏捷地捕捉到了重点,若有所思地望着月影,难道这就是皇后不扶持自己的儿子反而扶持明子苏做太子的原因吗?可若真是皇后害梅妃至此,明子苏与她只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么可能甘心与她一脉?皇后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养虎为患的不智之举.....
月影的笑脸在叶瑾的凝视下渐渐僵住了,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子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自己掌嘴:“奴婢失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该死!”
叶瑾吓了一跳,拉住她喝道:“你干什么?!”
“奴婢昏头了乱说话,奴婢该死!”
月影下手一点也不轻,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才打几下嘴角就溢出了血丝,本就红肿的脸这会儿肿的更高了。
“行了,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紧张了。”叶瑾赶紧拉住她没个轻重的手,免得她把自己打出个好歹来,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去了祁王府没有,祁王怎么样了?”
月影噙着眼泪,可怜巴巴地回话:“去了,祁王殿下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流了很多血,祁王妃照顾了一夜,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月影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听说刺客已经被抓住了,殿下连夜审问,那刺客说是祁王妃自己的意思,说是她不愿意嫁给祁王所以自己雇了劫匪......皇上大怒,已经命人去祁王府拿人了......”
叶瑾猛然起身:“月影,我出去一趟,你在冷梧宫守着,看着竹影,等我回来再处置。”
草草地交代了月影几句,叶瑾直奔宫门而去,出了宫才发现她压根不知道祁王府在哪里,正想随手找个人问一下,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人群惊慌地往街道两侧退开,一群官兵被押着几个人浩浩荡荡迎面过来,叶瑾呆立在空旷的道路中央很是显眼。
官兵头子倒是个有眼色的,飞快地下了马,来到她面前请安。
“卑职秦纪给太子妃请安。”
趁着这个空档,叶瑾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云婧的贴身侍女,她被官兵押着,惊慌狼狈,看见了叶瑾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大喊:“太子妃娘娘,救救我们家小姐!求求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