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蓝锁与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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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客人的背影走出门以后,李黔微笑的面容由疲惫取而代之。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看身后的时钟,时针摆动恰好停滞在了九点处,于是他释怀地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向了后台的休息室。

“李黔,辛苦了!”

刚走进休息室,就听到了熟悉的慰问声。

“店长你才是,接下来的值班就拜托你了。”

“放心,没问题。”

“那我可就先走了。”

“ok。”

说完以后,李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了换衣间,换回了平时的便装,然后就从后门走出了便利店。

“真是辛苦呢,李黔。”

“呜啊!”

在漆黑的小道中突然从旁侧听到了来自暗处幽幽的低沉男声,原本放松了神经的李黔经不住大叫了出来。

“原…原来是阳明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黑暗中的人影走到了李黔的身前,月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淡的面容。在定睛分辨出来者是谁之后李黔长舒了一口气。

“慰问啊,慰问!因为黔哥你太辛苦了,所以我们特意来看看你的!”

出乎李黔意料的是,原本以为只有一个人的角落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女声。雪茗不知何时跳到了阳明前面,朝着李黔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装有许多食物。

【原来你硬要跟过来说的好主意就是这种老套到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真是无聊至极。】

【笨…笨蛋!就安阳明你这种惹人厌的说话方式直接问的话一般人肯定什么都不会向你透露的啊!】

【呼呜?原来丝毫没有人缘的天才少女还知道这种事情啊?其实你就是想跟过来找个理由见见你的黔哥吧?】

【才…才不是呢!安阳明你要是再乱说的话,我可就……可就……】

【可就什么啊,天才少女?】

【我就当场哭给你看!】

【………那还是敬敏不谢了。今天看你丑陋的哭脸已经很多次了,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就到此为止吧。】

【我真的要哭了哦!】

李黔足足站在原地一分钟,就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相互对峙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的样子。然后不知怎么得,雪茗就撅起了嘴,表情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啊啊……那个,吃夜宵是吧?哈哈哈,正好我也饿了呢。总而言之就先去我家吧,离这里还蛮近的。”

总感觉必须说些什么了,李黔爽朗地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诶?这样的话不会给黔哥你添麻烦吗?”

“没关系啦,我家里又没别的人。而且是你们来慰问我,我招待你们还来不及,哪来添麻烦一说。”

“但是………”

“这样啊,那就走吧。”

最后阳明简短的话语阻止了雪茗的话头。实际上他丝毫不在意接下来要去哪里干什么,他现在最为关注的是如何才能撬开李黔的嘴,取得关于心锁的信息。

盛夏的夜晚虽然日光已经隐去,但是高温却没降下。浑身燥热的身躯在蝉鸣的伴随声中仅仅走了几步就禁不住地汗流浃背。走到了家门口,李黔从口袋中搜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门锁。相较于外边,房内还留有的空调余寒令三人顿时感到了沁心的凉爽感,不用多说,三人就陆续地进入了房中。

“水、可乐,或者是啤酒?”

将阳明雪茗两人安置在自家的沙发上以后,李黔走到了厨房的冰箱里,一边打开冰柜一边朝着两个人问道。

“嗯…我想想……黔哥你要喝什么?果然吃烧烤的话还是得和啤酒配吧?”

“啤酒吗?话虽这么说,但是一个人喝的话还是有点………”

李黔露出了略显为难的表情,雪茗马上就心领神会,用胳膊肘顶了顶在一旁坐着的阳明。

阳明扭过头来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望向了李黔,缓缓开口道。

“我的话……给我水就行了。”

“哈哈……果然阳明先生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喝酒的人呢。雪茗你要什么?果然也是水吧?”

李黔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子打算从冰柜的中层拿出矿泉水来。而这个时候,雪茗则是因为计划被打乱,有点不知所措地挥舞着手臂。

“啊!那个……黔哥!等等……不是,那个……”

“啊?怎么了吗?”

李黔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慌忙的雪茗,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突然间雪茗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迅速地恢复了平静,用异常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李黔,一字一句地蹦出了话语。

“请 给 我 啤 酒!”

“啊……啊?!”

李黔这次彻底直起了身子,用难以置信地目光打量着雪茗。

“雪茗你这突然是怎么了?想不开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可能跟黔哥一起喝酒会是很愉快的事情呢,所以请务必给我啤酒,黔哥!”

雪茗显然是在违心地说着话,语气有些犹豫和悔恨。

“是这样嘛……但是总感觉不太好呢,给小女生喝啤酒什么的………”

“没什么关系吧,好歹她也是成年人了,喝点啤酒也不算什么吧?”

阳明若无其事地说着,表情看起来十分自然淡定。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最近也确实有点想喝酒呢。不过雪茗你要是喝不下去的话就别喝了哦,不要勉强自己!”

李黔似乎是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冷藏的啤酒还有一瓶矿泉水回到了客厅的沙发处,将相应的饮品递给了他们两人。

阳明拿到矿泉水之后,没有过多的表示就打开瓶盖喝了起来。而另一方面雪茗拿着手中湿冷的啤酒,通红着脸,两难的表情简单就能看出来。

“怎么了,雪茗?果然还是不擅长酒?”

“啊啊!不是!我只是……对了,有点热!所以才想多握一会儿啤酒降降温,只是这样而已,对!”

雪茗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但看到她如此坚持,将信将疑的李黔也只好不再多说些什么。他轻轻打开了易拉罐发出了呲啦的声音,随后一只手拿着羊肉串,一只手拿着啤酒往嘴里倒着。

看着李黔已经开始喝起了酒,雪茗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她的右手颤抖着打开了拉环,眼睛盯着啤酒罐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紧闭着双眼,一口气将罐中的啤酒喝了下去!就在雪茗喝酒的过程中,刚刚一直在一旁闷声吃着东西的阳明突然张嘴说话了。

“李黔,其实我这次来想跟你谈的就是关于雨茗心结的事情。你是不是……曾经对雨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伤害到过她?”

咳咳咳咳咳!

听了阳明说的话以后,雪茗突然间像是被呛到似的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然而就算身体处于十分难受的处境,她还是斜侧着眼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阳明。

“喂!雪茗,你没事吧?”

李黔看到雪茗出乎意料的状况惊得站了起来,不过雪茗很快打了个手势让他别担心。在咳嗽将近半分钟以后,雪茗总算恢复了过来。

“真是的,雪茗你真的不喜欢喝酒就别勉强自己嘛!不用为了配合我到这种程度的!你要是再出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啊!”

李黔略微带着责备的语气担心着,手上这时已经递过去了擦拭得纸巾。

“不…这不是啤酒的问题。我只是……因为刚刚有点分神了才会呛到的,都怪我自己不好!嗯!我没关系的!”

雪茗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李黔的纸巾,随意地擦了擦嘴边和衣服上去沾有的啤酒。

【安阳明!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可跟讲好的计划不一样!】

【计划?你在说什么?】

【就是通过把黔哥灌醉再假装不经意地提出疑问,在不伤及黔哥的情况下把话套出来啊!真是的!你不参与喝酒的事情就算了,既然现在还说的那么直接!一切都给你毁了,笨蛋!】

雪茗嘟着嘴赌气地盯着阳明,满脸的怨念喝愤怒,然而阳明却丝毫没有反省或者是道歉的意思在。

【伤害了你姐姐的是李黔。假如他真的愿意说出真相的话他自然会说,若是不愿意的话你用这点小诡计也根本套不出他的话来。再者说…你凭什么认为你就能够把李黔灌醉让他说出真话来?事先声明,我也是滴酒未沾,从未喝过酒的。所以我才有自知之明,不去做蠢事!】

在阳明的反驳下,雪茗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雪茗知道,事实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她的计划很大程度上可能会以失败告终。但是……她并不想认输,至少就阳明让人不爽的态度,她也绝不愿意示弱!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不行?而且就算真的失败了,到那个时候再开门见山地说也不迟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直接呢?】

【天才少女,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再浪费在你们身上了。假如你想坚持你的想法,我可以奉陪。不过作为补偿,你要给我加钱,就是这么简单。】

雪茗这次彻底被激怒了,气红了脸脑海中闪过千万个词语想要咒骂眼前的阳明。就在她差点忍不住将要吼出来的时候,李黔突然间开口说话了。

“阳明……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严肃,神情凝重,看起来并不是不理解阳明所说的意思。其实就在刚刚雪茗和阳明心灵交谈的时间里,李黔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思考着………

“没…。没什么黔哥!你不要在意!”

雪茗摆着手慌忙地想要掩盖过去,但是阳明却丝毫没有想要止住的想法。

“正如我所说,我需要你告诉我,叶雨茗为什么醒不过来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的吧,在她脑海中真正让她烦恼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喂!安阳明!你够………”

李黔伸出了手,打断了雪茗的话语。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能唤醒叶雪茗。”

“此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不过假如你真的替她着想的话,这点小事也算不上什么吧?”

“………呼!我知道了。”

李黔深呼吸了一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表情变得认真而又严肃。

“不过这件事,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没问题吧?”

李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雪茗,雪茗的惊讶之情显露无疑。

“黔哥……为什么………”

“在这里,你就先回避吧。这是为了你姐姐着想。”

阳明头也不回淡漠地说着。

雪茗怀恨地看了看阳明又看了看李黔,最后夹带着愤怒而又无奈的心情离开了。

“我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雪茗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李黔还没来得及挽留,她就冲出了屋子。

“既然碍事的人已经离开了,请你告诉我吧…………蓝色心锁的秘密!”

曾经有一个男生,他出身于还算不错的家庭,天生也有着能被称作聪明的脑子,因此就算浑浑噩噩他也凭着自己的能力外加一点关系进入了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

但他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有不少的少年到这个年纪都会展现出极端的另一面,总觉得这个世界腐败到需要自己来拯救。嘴里常常会扯些玄虚莫测的词句,将他人看作不值一提的普通人。而且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身上肩负着一种使命,唯有自己才能去完成的使命。

但是那个男生不是这样的,他觉得在这个世上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存在,他找不到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能够做什么,还有自己想做什么,这同样意味着,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啊…好无聊的人生!

仅仅这样想着的人是无法凭此就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连死亡都找不到理由,所以还是保持现状的为好。千篇一律的生活,遇到同样的人,解决同样的事情,哭诉着同样的烦恼,结束同样的一天。

也许繁忙是最好的麻药,男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让自己深陷于诸多杂事之中,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为什么。但是偶尔的……男生空闲下来的时候,一种全然不知所措的迷惘感就会侵占他的心灵,开始质疑他活过的一生。

所有故事总是起源于一次相遇,否则的话现实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了。而那个突然闯进他荒芜世界的女孩,就像是一颗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般,彻底引爆了他心中空无一物的死寂。

黄昏的坂坡道上,孤身一人回家的小径,在那里男生遇到了女孩。

那个时候女孩在哭。蜷缩在角落里抽泣着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眼泪,所以才特地选了这条偏僻的道路,一个人伤心着自己。关心或者是无视,二选其一的最普通的反应然而男生却两者都没选择。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男生唯独只有那一次,死寂的心脏跳跃了一下!

他那时候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女孩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残阳散去最后的余晖,天色沉暮,女孩才停止了哭泣。而男生只是递给了她几张纸巾。

之后的路途中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人就像共享着一个秘密似的,一路上沉默不语。

男生是见过女孩的。女孩就在他的隔壁班,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小姐的气质,连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任何一个男生的心。但是男生不喜欢那样的她,因为那太过闪耀,太过完美。而现在,孤身一人的她就像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似的,会哭、会难受、会需要人的帮助。

没错,男生那时候自顾自地将自己看作是被需要的人,他需要被人所需要,否则他迟早会在这一片泥潭中永远沉沦下去。

“叶雨茗,让我来帮你吧。”

那是恳求的语气,他伸出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手心沁出了冷汗。男生知道,病态的是自己,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也是自己,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希望那个女孩能够继续闯进他的世界,能够在千篇一律的死寂中拯救自己。

而一切的救赎,都是从那一个笑容开始的。

“谢谢……你来帮我!”

之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他了解她的悲伤,而她知晓着他的孤独。宛如孤岛上唯二绽放的花朵,在孤芳自赏以外庆幸着还能遇见同类,于是惺惺相惜,他为她彻底做出了改变………

做一个好男友。这是女孩向他提出的条件,男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因为这只是他回归“正常”的第一步。他开始向着世俗所期望的“优秀”方向努力着——做一个阳光开朗、温柔体贴、热情友善的人。

他很快就把自己带入到了这一份角色当中,眼睛中时常出现的暗淡黑色开始逐渐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女孩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美好。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女孩早已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挣脱了出来,而他也开始习惯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着了。

那么……这场梦也该结束了。

毕业之后某一天的黄昏,就如男生所预料的那般,女孩将他传唤到了夕阳下的坂坡道上。一切就好像和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样,伊人如故,却是笑靥如花。

“我们…分手吧!”

男生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只是在利用女孩,借助女孩的帮助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所以这样的结局才是常态不是吗?所以这样的各取所需也就应该到此为止了不是吗?男生试图这样说服着自己,但不知为何心却在隐隐作痛。

不想和她分开,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直到分别的时候,男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已爱上女孩,无法自拔。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但是……我不会去上大学了……”

“那我也不上了!”

“不行!你一定要去上,否则的话太可惜了!

如果……如果真的想在一起的话……我会等你的,直到你回来以后。”

有的时候就是一个承诺,让人能从空无一物的绝望中挣扎回来。四年的时间,男生应女孩的承诺,变得越来越正常,但是偶尔还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就像是身处在人群的荒岛之中,孤立无援。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世界。

但男生还是如约完成了诺言,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四年之后,他放弃了考研、出国深造的机会忐忑地回到了约定初始的地方,在那里女孩如期而至地等待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谢谢你,拯救了我。”

最终男生将那束稍纵即逝的亮光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之后的时光里,两人一起幸福快乐地度过着。直到半年前,情况出现了变化。可能是因为男生太过“正常”的原因,他找到了一份优秀的工作,并且与周边的人相处的十分好。因此理所应当的,他受到许多人的仰慕,其中不缺乏异性的青睐。虽然他本质上是深爱着女生的,但是最终在推不了的应酬面前,他被灌醉了,也就出轨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暴露给了女生。女生伤心欲绝,但还是打算原谅他继续与他一起。然而戏剧性的是男生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提出了分手,离开了女生的身边。

直到不久之后,女生出事,他才感受到深深的内疚感,于是他又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试图唤醒她。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在听完李黔的叙述之后,阳明花了不少的时间整理了整个故事的内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没必要花费时间刻意较真什么的了。

“嗯…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既然如此,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我就先告辞了,剩下的这些东西,你就和那个家伙一起解决了吧。”

阳明一边淡漠地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似乎想要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阳明!这样的话……就真的能把雨茗唤醒吗?”

“……或许吧。”

咯哒!打开门的瞬间,阳明止步,微侧着头小声地回答着李黔。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传来了安静的关门声………

之后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李黔小声地喃喃道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安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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