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我只好转身,想要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我身旁作怪。
我的身后站了一小女孩,人枯瘦,如同一层干皮裹在了骨头上一般,眼珠子贼大,却往外凸着,眼窝黝黑,深陷了下去。
头发湿漉漉的,只剩下几根儿贴着头皮,唇干裂起皮,已经不见丝毫血色。
“哥哥,这是你的吗?”小女孩缓缓抬起手臂,将那信件递到了我的面前,幽幽的声音响起。
我脊背一阵发凉,顾不得思考其他,撒丫子便跑,满心的恐慌,连那信件我都忘了收回来了。
逃离出了这太平间,我站在了医院前头的花园里,阳光正暖,打在了我的身上,那股子冷意也渐渐消退了,我蹲坐在台阶上,无力垂着头,脑子里头反反复复响起方才的一切。
说实话,现在冷静下来了,我很后悔刚才的时候,没有将信件夺回来,而是直接逃跑了,如果收回来的话,或许一切可以挽回,我也便不用这么麻烦了。
滴答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响着,我掏出手机看着,时间紧紧剩下了五分钟。
信没有收回了,自是也送不出去,我什么都没了,一切终将成空,然而我背包里头的十万块钱还在,这不是假的。
我没有在此处耗费太多的时间,而是再次起身,上了七楼,想着把钱送给杨萌萌的家人,或许能够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再者郑楚悦的信没有送出去,她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杨萌萌的情况跟她也差不多,或许到了时间,我多观察一下,也说不定还能够再找寻到关于郑楚悦的一切。
“叮”的一声,电梯准时停留在了七楼,我刚刚迈开步子走了下去,迎面碰上的人儿却吓得我差点儿丢了魂。
又是哪个枯瘦的小姑娘,不过片刻的功夫,她换了一条血红色的裙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手里头还怀抱着那个血娃娃,那封信也未曾从她的手上离开过。
“哥哥。”她笑嘻嘻冲我喊着,露出一拍发给的牙齿。
我站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愣了许久许久,大脑一片空白,我也忘却了所有。
然而正在此时,一粗犷男子的声音令我回神。
“小兄弟,你咋在这儿?”
我顺着声音看去,杨叔正站在我的面前,笑着同我打着招呼,他嘴里头那两颗金牙已经没了,留了俩黑黢黢的洞,似是深不见底。
“杨叔?”我疑惑喊了一声,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儿,不过一日未见,杨叔竟瞧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儿,身上的衣服也是脏浊不堪。
他一个劲儿傻乎乎的笑,同那日拎着菜刀的模样相差甚远,然而这对我来说,都算不上什么,最令我惊讶的,还是他手搭着的位置。
他的手正停留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将她揽在自己的身前。
“这是萌萌,我闺女,病了好些日子了,一直在这里治。”杨叔简单介绍着情况。
这一字一句入了我的耳,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萌萌……杨叔……杨萌萌……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杨叔病了的女儿是杨萌萌,在太平间里头出现的女孩儿也是杨萌萌,我面前这人是杨萌萌,我要送信的人是她,然而信件早就已经在她的手上了。
“哥哥。”杨萌萌拿着信件儿的手又伸了出来,在我面前晃着,她那枯瘦的脸上还带着笑,那双眸子十分明亮纯洁,却又显了几分空洞。
“小兄弟,这信是你的?”杨叔瞧了瞧杨萌萌手里头的玩意儿,再看看她的表现,推测了起来。
我难以回答,毕竟那上头写的是杨萌萌的名字,我只是个送信人罢了。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杨叔又解释道,“这孩子爱玩儿的,刚刚不多会儿的功夫你又窜了出去,不知道从哪里鼓捣了这么一封信回来,我一瞅着上头写着她的名字,也没多想。”
“嗯。”我点点头,没再做其他的回应,视线一直停留在了杨萌萌的身上。
她又跑了出去,在医院的走廊里头乱窜着,一手抱着血娃娃,一首扬着信件儿,嘴里头还发着咯咯的笑声,不多久,她的身子停了下来,细细瞅着那信件。
我眉头一皱,心里头一阵儿抽痛,别过眼去,不愿意看接下来的场景。
“小兄弟我先不跟你讲了,萌萌又跑出去了,她身子弱,我得看着点儿。”杨叔同我解释着,指了指杨萌萌的位置。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杨萌萌的两只手都放在了信件上头,然后缓缓打开,之后杨叔凑了过去,将她抱进了病房。
我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趴在窗户边儿上,静静瞧着外头的一切,感受着时不时吹来的风。
“七号床抢救!七号床抢救!”
不多久,护士站那边儿焦急的喊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看着那医生护士成群往七号床那边儿奔去,看着他们推着各种仪器进去。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大批的医生护士都走了出来,紧接着响起的,是杨叔那痛苦的嘶喊声,悼念着他的女儿杨萌萌。
我眼眶子一阵湿热,仿佛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儿一般,气儿一直都上不来,卡在那处难受的很,别的心里头也一阵发慌。
我紧靠着墙壁,缓缓蹲下了身子,万分颓废的窝在那里,感受着这周遭的一切。
“程默。”唐雪琪的声音又在握的耳畔响起,那嗒嗒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夹杂其中。
我直视前方,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顺着往上,是唐雪琪沉着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牵强笑着,故作镇定同她打着招呼,而后缓缓站起身子,正视着她。
“东西给我。”唐雪琪未做回答,而是指了指我身上的背包。
我愣住了,低头瞧瞧那放了十万块的包,又抬头看了看唐雪琪。
“不是要送出去吗?”唐雪琪有些急躁了,一把夺过我的背包,朝着七号床那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