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狗今年十六岁,平阳府人,上个月流寇攻陷了平阳府后,将平阳府烧成了一片废墟,无家可归的刘二狗只好带着年年迈的老娘和年幼的妹妹加入了流寇,嗯,他们自称为义军。
加入了义军后刘二狗全家每人每天可以领到两碗混杂了杂粮的稀粥,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吃不饱的,只能勉强让一家人饿不死而已。
刘二狗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加入到披甲兵甚至是老营那里去,听说那里的粮食可以让人敞开了吃,你就是吃撑了也没人说你,老营那里更是时不时的还有肉吃。
这样的生活在刘二狗看来那是只有在梦中才能有的,刘二狗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后一次吃肉是在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的管队昨天告诉他,想要加入披甲兵很简单,那就只要杀死两名官兵,提着他们的脑袋去向管队请功,立马就可以调入披甲营,还可以将自己的家眷接去。
一想到加入披甲营后全家就可以吃上饱饭,他才十一岁的妹妹也不用饿得面黄肌瘦,刘二狗就感到身上传来了一阵热流。
他端着一根削尖了一头的木棍冲在了队伍的中央,看着一枚枚黑乎乎东西不断落到冲锋队伍里,然后响起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
队伍中许多人都被这种爆炸声给吓着了,他们认为这是上天在发怒,也是上天在惩罚他们,许多人都停下脚步不敢冲锋,但随即他们的主帅高爷很快就到来,在马鞭和弓箭的威胁下才又开始勉强冲锋。
只是城头的炮声越发的密集了,不断的有那种会爆炸的弹丸落下,刘二狗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会和先前的人那样被炸死,刘二狗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城头射下来的弹丸总是往人多的地方落,他一边跑一边观察,总是在人群稀少的地方的,从不往人群堆里挤。
当他们跑到距离城墙三百步的时候,城墙上开始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枪声,一名跑在刘二狗身前的饥兵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他名饥兵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的凄厉叫声几乎将刘二狗的耳膜给震裂。
就这样,刘二狗一路有惊无险的跑到了城墙脚下。
望着高达四仗的云梯,刘二狗惊恐了,那看起来高耸入云的城墙仿佛就像是一只长大了嘴巴的怪兽,正等待着他们这些人进入填饱它们的肚子。
“你们这些笨蛋,都给老子爬上去,只要干掉那些官兵,洛阳城里的粮食你们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城墙下,许多管队正对着那些畏惧的站在城墙下的饥兵们拳打脚踢,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你们这些只配浪费粮食的蠢货,还不快上去!”
一名管队的鞭子抽在了刘二狗的身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刘二狗心中一阵愤恨,当场就想用手中的长枪刺过去,不过他看了看自己那把只是削尖了头的木棍,再看看管队身上的皮甲,还是忍了下来,最后刘二狗还是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扶着云梯慢慢的往上爬。
在爬上云梯的过程中,城头上的擂石滚木如雨般的落下,刘二狗看到不断的有人被砸中后从上面掉下来,这些从高空中落下的人十有八九再也没有起来,他们唯一的归宿就是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还好,刘二狗的运气不错,他这张云梯好像被人遗忘似的,一直到他快爬到城墙后都没有东西扔下来,心中暗暗欢喜的刘二狗加快了速度,“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上城墙了。”这是此时刘二狗唯一的想法。
只是当刘二狗又爬了几步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城墙上砸了下来,顺着云梯往下砸的东西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刘二狗的脑袋,还没从欢喜中回过神来的刘二狗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整个人犹如沉重的麻布包往下坠落.......
“嘿.....又砸中一个贼寇。”
城墙上,两名洛阳城的守军正各拉着一根麻绳使劲往上拽,不一会一个长五尺,阔四尺五寸,厚三寸的大木板就被拉了上来,这块木板的两面都钉着尖锐的铁钉,这些铁钉有的已经生了锈,有的沾上了血淋淋的鲜血,一看就令人望而生畏。
一名守城官兵边拉绳子边笑道:“三娃,这个狼牙拍可真不赖,一拍下去就是一大片,那贼寇就像下饺子一样,可真是痛快啊,就是可惜没法下去砍首级,否则就更痛快了。”
旁边叫三娃的同伴用鼻孔哼了一声,“你拉到吧,砍首级,砍了首级你也没赏银,你忘了,前天守备大人给俺们发赏银的时候每人才发了五钱银子,铁公鸡都没这么抠。”
这名官兵却是神秘的说道:“这你可冤枉守备大人了,俺可是听俺在巡抚大人身边当差的表哥说了,不是大人不发,而是官仓实在没银子了,巡抚大人为了这事都亲自跑到福王府好几趟了,可福王他愣是一毛不拔,所以昨儿个大伙都没心思守城就是这个理,要不然你以为凭着俺们那么高的城墙能被贼寇打得那么狼狈?”
三娃摇摇头,悲愤道,“哼,俺听说那福王银库里的银子都快溢出来,粮食都快发霉了,可他还是不舍得拿一些出来接济咱们这些苦哈哈,有时候老子真想甩手不干了。”
“嘘!”一旁的同伴一听吃了一惊,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绳子,伸手捂住了三娃的嘴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要是让人听见咱们都得遭殃。”
三娃使劲挣了几下才挣脱了同伴的手,左右看了两下才不屑的说道:“你怕啥,周围又没人,即便是有也只是那些青州兵,俺就不信他们会告俺的密。”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知不知道!”同伴难得的拽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这才用羡慕的语气道:“是啊,那些青州兵可真他娘的阔气,身上穿的铠甲连咱们的百总都比不了,听说他们的饷银虽然不高,但他们斩首的赏银多,而且每个人都分了地了,那日子过得就甭提有多滋润了。”
“真的!”三娃一听眼珠子都红了,“他娘的,要是真这么好赶明俺也投青州军去。”
“嘘,你知道就好,到时候俺叫上你一块去青州!”
不提两名守城的士卒在一旁窃窃私语,此时整个洛阳城的城墙上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气氛当中,四千名青州步枪手用最快的速度装填着弹药,然后对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人发射出去,然后又是开始装弹、接着又发射,周而复始。
整个洛阳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和节奏当中,一群群面黄肌瘦、衣裳褴褛拿着简陋武器的人在身后头目的驱使下朝着前面拼命冲去,而城墙上则是一团团白色的硝烟不断的升腾而起,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喊杀声和惨叫声组成了一副残酷的画卷。
在火炮、米尼步枪和层出不穷的守城利器下的反击下,饥兵们成片成片的倒下,一条条生命就像无人问津的杂草般被任意收割,这一切都被正在山坡上观战的李自成看在了眼里。
“报!”山坡上一名传令兵飞快的跑来单膝跪在地上向正在观战的李自成大声禀报道:“启禀闯王,郝爷来报,他们在攻打南门时遭到守军猛烈抵抗,损失惨重,请闯王派兵增援。”
“报,刘爷来报,他们在攻打西门时遭到守军火炮轰击,人马损失已经达到三成,现已无力攻城,请闯王派兵增援。”
“报..........”
李自成站在高坡上,平日里睿智的双眼变得一片呆滞,刚才的攻击情形他看得分明,自己的兵马既无火炮、又无完善的攻城器械,想要攻下这么一座防守严密的城池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话。
愣了半晌后他咬了咬牙,对身后田见秀等四名将领道:“你们几个上去将一功几个替换下来,攻击决不能停,一定要连续不断的攻击,还有,官兵的炮火非常厉害,距离要拉开些。”
“是!”
田见秀等几名将领开始领命而去,看着远处不断轰鸣的洛阳城头,李自成脸色不断的变换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闯军的攻击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终于无奈的停了下来,当闯军退走时,洛阳城的城墙上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今天流寇们除了在城墙外留下了遍地的尸体之外一无所获。
看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尸体,庞刚并没有和城墙上的军士们一起欢呼,反倒是沉着一张脸,看样子似乎并不开心。
周围众人见状都有些不解,一旁的程凯不解的问道:“大人,末将见您眉头紧锁,似乎不太开心,能够告知末将是何原因呢?”
庞刚摇头叹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打来打去死的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况且他们也都是被流寇强迫裹挟着攻城,和这些人作战你觉得很开心么?”
众将皆默然不语.......
这时,面带喜色的吕维祺亲自带着几名士卒上了城头,兴匆匆的来到庞刚身前对庞刚说道:“庞大人,福王听闻今日大人大败贼寇,特让老夫来告知大人,今晚福王要在王府里设宴款待大人。”
“哦?福王要宴请本官?”庞刚听了,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个福王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粮食多、银子多、肥肉多的“朱三多”啊。
傍晚戍时刚过,洗漱沐浴完毕的庞刚就带着史博文等一众亲兵来到了总督府衙门和刘宇亮等人会合,而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向福王府走去。
他们来到了北大街,一座用方形青石砌成的雄伟的塔就出现在庞刚的面前,这就是洛阳有明的文峰塔。
这座密檐式砖石塔,四方形,高约三十米,共有九层,古人建造此塔也有“祈福赐恩”、“益国安民”、企盼洛阳文化繁荣、多出人才之意。
文峰塔位于今洛阳东南隅东和巷东端,始建于宋代,历史上在明末被摧毁,不过现今却还是完好的屹立在这里,塔的附近还有一湖泊和一座庙宇,从附近望过去,塔、湖、庙交相辉映,景致迷人。
福王府就在离文峰塔不足一里的东北处,不一会,庞刚随着刘宇亮等洛阳高官就来到了福王府。
刚一走到了福王府的外围,庞刚就被福王府的富丽堂皇给镇住了,这哪里是王府啊,这简直就是一座城中城啊。
全部用重达数百斤的长方青石砌成的城墙高达三丈,正门外放着两座犹如小山般高大的石狮子,两扇用铁木做成的大门外面还用厚实的铁皮包裹,庞刚估计若是有人攻打福王府,光是这两扇门就够他们啃的。
按照明代制度,大明的藩王都有一整套专门机构,王府不仅有相傅,而且武臣由勋臣担任,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王府官可兼行省参政,为地方行政首长,也可兼都指挥使,掌地方兵权。在封国内,藩王拥有相当大司法、人事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进行派遣外,其余均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选用,藩王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
当然了,这只是朱元璋在位时的情景,由于藩王的权力实在太大,不仅在经济上独立,甚至还拥有军队,因此朱元璋死后他的儿子朱棣将老朱指定的孙子给干掉,自己当了皇帝。
朱棣自己是从藩王造反起家当上皇帝的,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当上了皇帝后自然要对其余的藩王下狠手,朱棣亲自规定: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扫墓也要申请,只有在得到允许后才能出城。藩王除了过生日外,不许聚众喝酒;王府发放一应事务,地方官要立即奏闻,必待钦准,方许奉行,否则治以重罪。
由于宗藩条例多,动不动就被处罚,因此藩王被废为庶人的着实不少。藩王势力经过多次多方面的削夺之后,已绝对不能与皇权对抗,皇族内部武力夺位的可能性在正德以后已经消失。那些好喝酒、喜欢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只会努力造人的藩王,因其对朝廷没有威胁而被称为“贤王”,受到奖励。在皇帝和文官集团的打压下,宗室完全变成了不农不仕、啖民脂膏、被软禁于封地内的典型寄生阶层,而洛阳城里的福王就是其中一位典型的代表。
进了福王府后,看到洛阳王府内连绵巍峨的琉璃瓦片,还有沿途看到的雄伟官衙以及造型华丽的各栋建筑和行走在各处络绎不绝的美貌宫女和太监,庞刚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从一路过来的情形来看,这个福王府内至少养了不下三千多名宫女太监,光是每年的开销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怪不得历史上李自成靠着一群只拿着锄头木棒的农民就攻下了雄伟坚固的洛阳城。
庞刚随着刘宇亮来到了正华门后,就看见一名穿着黄袍服饰的中年男子携着一名同样身着黄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外等候。
当庞刚第一眼看到这两名男子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下拜参见,而是要忍住笑意,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两名男子长得实在是有些奇葩。
那名中年男子估计就是现任的福王朱常洵了,身高其实也不算太矮,据庞刚目测约为一米七左右,但让庞刚感到好笑的是他的腰围估计也快赶上身高了,即便是没有四百斤,但是三百多斤的体重估计是没跑了,庞刚在惊叹的同时也在奇怪这哥们为什么没有因为患上高血压心脏病而死去。
而站在这名大胖子旁边的年轻人依然是个小胖子,这个小胖子就是朱常洵的儿子朱由崧了,朱由崧虽然比不上他老子那么胖,但一百七八十斤还是有的,看着一大一小俩胖子站在前头,庞刚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笑意。
倒是走在庞刚前面的刘宇亮见到福王父子亲自来迎接,小小的激动了一把,赶紧上前拜倒在地高声呼道:“下官文渊阁大学士、河南总督流域刘宇亮拜见福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宇亮这么一摆,他身后包括庞刚在内的众人自然也跟着拜了下去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下官等拜见殿下!”
为首的大胖子,福王朱常洵笑着抬手道:“诸位快快起来,本王等诸位好久了,快请入内。”
“谢福王殿下!”
当众人起身后,来到了朱常洵的面前,刘宇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请福王先走,不料朱常洵却没有迈动脚步,而是在众人当中扫了一眼后问道:“你们当中谁是庞刚啊?”
庞刚看到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正是庞刚!”
福王看着庞刚,眯着小眼笑道:“嗯,好,果然是威武不凡,不愧是我大明的栋梁!”
庞刚不卑不亢的说道:“谢福王夸奖!”
朱常洵笑着点头道:“好,咱们进去说话!”
说罢,率先走了进去........
PS:今天跑了一天的银行,装了一天的孙子,傍晚才回家,实在对不住,今天只有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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