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尸体的身份,更无法确定杀人者到底是谁,简沅最终还是获得了自由,可她站在衙门前,望着不见停息的大雨连连叹气。
“沅儿,你在想什么呢?”韩澄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着。
简沅扯扯嘴角,勉强挂起淡淡的笑意,回道:“没什么,你看外面这么大的雨,若是不停,恐怕我今夜要住在这府衙了。”
说着话,她抬手接住顺着瓦片留下的水柱,没一会儿手中便积满了雨水。
正当简沅侧手将雨水洒下去的时候,一道宽厚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她抬头向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望去,影影绰绰一个身影正在靠近。
随着越来越近,简沅也看到了油纸伞下,眉头紧皱面色担忧的父亲。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
简沅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虽然父亲来了应该是件让她感到安心的事情,但同样奇怪,下着这么大的雨,父亲冒雨前来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只见他快步来到屋檐下,放下油纸伞先是恭敬的对着韩澄行参见礼,而后才回答女儿的问题:
“我听说柳笙元死在咱们家门口了,你又恰巧在附近被抓了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事吧沅儿?”
虽然丞相来时打着伞,可头上依然湿了大部分,衣服更没能幸免于难。
简沅摇摇头,挤出一抹露出甜甜的笑容回应。
见女儿无碍,丞相一直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
“查出凶手了吗,还是他死于杖刑?”丞相问道。
简沅垂眸摇摇头:“他的死跟我们无关,女儿亲自看着他活着走出了丞相府,一定是有人杀了他故意栽赃给我们的!”
闻言丞相点点头,眉宇间的神色又严肃起来。
“丞相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本皇子定会派人查出真相,还丞相府一个清白。”一直寡言的韩澄突然开口,用力将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脸上亦是郑重其事。
丞相连忙侧身弓腰作揖:“那就劳烦四殿下了。”
屋檐上的雨滴落地,简沅抬手察觉到雨势小了不少,在丞相跟韩澄短暂的寒暄之后,简沅提出想要回府,丞相点头应下。
两人跟韩澄告别后,丞相拿着伞来到屋檐下轻轻打开,简沅本想跟上去,却不料胳膊被人拽住,回头,原来是韩澄。
“沅儿,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他声音轻柔,伴随着雨滴打瓦的丁丁当当声,恍惚间让简沅有一种在听磁性男声哄睡电台的直视感。
她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眉眼含笑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韩澄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胳膊。
丞相打开伞后见女儿还不跟上来,便回头去看,没想到正瞧见她与四殿下那浓情蜜意恋恋不舍的样子,心底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又确信了几分。
简沅并未注意到父亲所想,快步来到父亲的身边,两人共打一把伞冲进了雨里。
空留韩澄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雨幕的背影,嘴角挂着淡然又甜蜜的笑意。
进入马车的简沅连忙拍了拍被雨水打湿的衣角,没一会儿父亲也上了马车。
虽两人都在伞下穿过雨幕,可依然显得有些狼狈。
丞相命马夫前行,而自己则甩甩袖子上站着的水珠。
“内个女儿啊,四殿下对你怎么样?”他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实际上却是预谋已久。
自打上次一起吃饭,他便怀疑女儿跟四殿下有些关系,只是迟迟不知该什么时候开口询问比较好,而如今两人独处,又是刚跟四殿下分别,乃是问话的最佳时机。
而简沅则坦坦荡荡的回道:“挺好的啊,一点都没有架子,为人也正直善良,除了偶尔有点傻,总体打分的话,九十分总有的!”
“九十分是什么?”丞相不解。
简沅微微一愣,轻叹一口气连忙解释道:“就是,非常好的意思,嗯就这样。”
“噢……”丞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放下了胳膊,眼神瞥瞥女儿,手微微攥成拳头,犹豫许久这才继续开口问道:“那,那你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刚撩开窗帘想要看看外面的简沅被丞相的话吓得被口水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您说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跟澄澄子……啊,不是,我跟四殿下只是朋友关系,父亲您想多了!”她一边抚着胸口那顺不下去的气,嫌弃的回应着父亲的话。
虽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父亲如此误会,但她早就对韩澄死心了好吧。
自从上次因为赌气而准备将自己嫁给韩澄时,却惨遭到自己身心抗拒后,她便再也不馋韩澄的身子了,只想让他永远当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
永远是那个仁义善良怀有远大抱负的不桀少年。
可如今父亲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那或许就是自己不自觉地就跟韩澄失了该有的距离,才会引得父亲还有林蓉儿的误会吧。
“噢……”丞相依然是若有所思的回应着。
“父亲大人,女儿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女儿现在还年轻,不着急嫁人。”简沅挪蹭着屁股来到父亲的身边,抬手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
而丞相却猛地坐直身子,歪过头望向简沅:“可你都19岁了,跟你差不多的大的林家小姐,早就嫁人生子了……”
“父亲!”简沅收回手,眉头一横摆出生气的样子打断他,“女儿说不急就是不急,照您这么算的话,清儿也是时候嫁人了。”
她嘟嘴不满,想想自己穿进位面之前的真实年龄,都25岁了,不还是单身女青年,每天自己过得也快乐逍遥,多好!
反正她是非常坚定的,不嫁!
丞相见她这样子,张张嘴想再劝说一番,可女儿如此坚定脸上还挂着凶凶的怒气,只好瘪瘪嘴将话吞了回去。
很快,马车外的雨声传入安静的车厢里,简沅见父亲那受了委屈的样子,心头一软,又往父亲那边靠了靠,而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虽两人都没有开口,但足以修复两人之间的裂隙。
听着雨打车顶的声音,居然格外催眠,没一会儿简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依然是摇摇晃晃行进的大雨当中,而黑暗中无人注意的屋顶上,却立着一道身影,哪怕雨水早已将他淋透,他斗笠下的眼睛,依然是毫无波澜。
含霜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丞相府的马车,他脚步轻快顺着屋顶,跟着马车来到丞相府前,见车厢里的女子打着油纸伞进入府中,他的目光这才露出刹那的欣慰,转身融进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