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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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的人影一消失在门外,王怜花心里细细默数十声,一个闪身就从大开的窗户旋了出去,瞬间消失在雪地里。但仔细一瞧,这雪地上却犹如风吹过一般,不见丝毫痕迹。

朱七七从来都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只知道胡搅蛮缠的人。所以,她白日里虽抓不着王怜花的错处,夜晚却也总得打探一番。但打探的却不是他们现在下榻的这处宅邸。因为这处宅邸与她被关押的地方截然不同。

她的算盘打得虽好,但只要有一点将她放在心上,就不会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熊猫儿是,沈浪是,王怜花也是。只是这三人的处理方式却截然不同。

熊猫儿装醉离席,陪着她驾着马车循着记忆找那处曾关押过她的宅邸,而沈浪却在暗中行事,至于王怜花……他自有一张把死人说活的嘴。

朱七七真的找到了那处宅院——这根本不是什么人家的宅院,而是一家妓院。她万万没想到,那神秘莫测的白云牧女竟是路边谁都可攀折的野花,也不会有人想到,江湖上平日里张牙舞爪威风赫赫的英雄豪杰竟会被几个□□捉了去!

朱七七跟熊猫儿绷着脸潜入了这看似平凡,时机却危机四伏的魔窟,但更出乎意料的是,却有人先他们一步,将这妓院中的大汉都点晕在地,甚至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在他们的头顶上放了一顶用树枝编成的王冠,冠上还插着纸条,朱七七头上的纸条写着:傻蛋之后,而熊猫儿头上的纸条不出意外,便是:傻蛋之王。

朱七七气急,不顾劝告又往前深探了一段路,但火光顿起,人声渐沸,一人影从火光处袭来,将他们带走。待两人到了墙外,那人却不见了踪迹。朱七七心中满腹疑云,恨不得立马就再回去瞧瞧,熊猫儿好说歹说才教朱七七第二日再探。

冬夜本短,两人折腾半宿,回到王怜花家不过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张眼睁开,日色已白。

朱七七躺在床上出神了半响,想了会心思,似乎越想越不对,越觉得昨日那人像沈浪作风,推被而起,直奔沈浪卧房。

那人果然便是沈浪!沈浪出乎常态的顾左右而言他,句句话不离夜晚外出之事!

朱七七听罢急了,道:“谁说我今夜要出去的?”

沈浪笑道:“我又未曾说你今晚要出去……”忽然转过头去,接口笑道:“熊兄为何站在窗外,还不进来?”

熊猫儿干“咳”一声,慢慢踱了进来,强笑道:“沈兄起的早啊。”

沈浪笑道:“你早…其实你我一点都不早,那些半夜里还要偷偷摸摸跑去做贼,一晚没睡的人才是真正起的早呢,你说是吗?”

熊猫儿干笑道:“是……是……”

沈浪又道:“我要去瞧瞧。瞧瞧昨晚有什么笨贼来偷东西,东西没偷着,倒把马车留在外面了。”

朱七七和熊猫儿登时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沈浪面带微笑,飘然而去。

过了半响,熊猫儿才道:“昨晚是他。”

朱七七点头,但昨晚那气呼呼的模样却找不着一点踪迹,反而乐乎得很——沈浪的作为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便是作弄,但若是沈浪,那便是好意,便是对她的关心了!女人啊女人,特别是叫朱七七的女人,谁能把握到她一点心思呢?

熊猫儿听见她的话正在气闷之时,突听她道:“走。”

熊猫儿愣愣道:“走哪去?”

“找迦南。”

熊猫儿皱眉道:“你找她……莫不是想让她今晚和我们一块?”

朱七七笑着点点头。

“可她和王怜花……”

“迦南是好姑娘,她和那个混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这几日跟在王怜花身边说不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对那个地方说不定会比我们熟悉……”

熊猫儿摇摇头:“我觉得他们俩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气氛跟他以往看见王怜花和其他姑娘时不一样,他也从未见过王怜花那个色魔这么关注过一个小丫头。

朱七七道:“她定是被王怜花蒙在鼓里,就算她不知道,此次和我们一块发现了王怜花的诡计也能提防几分。迦南是个重承诺的好姑娘,他既答应了王怜花做两个月护卫,她一定会完成的,但至少,得让她知道真相。”

熊猫儿笑道:“我听欧阳喜说你们似乎相识不久?”

“不错。”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知道。”朱七七嫣然一笑:“有的人相识一天,便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有的人就算被迫绑在一起一辈子,心也挨不到一块。所以我当然知道她是个是非多么分明的姑娘。”

熊猫儿笑道:“因为你也是个是非分明的姑娘。价值观不同的人是怎么也走不到一块的。”

朱七七微笑着点点头,背着手小跑两步:“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她。”

沈浪将熊猫儿与朱七七忘在门外的马车赶走,转过身来看见一身锦衣的王怜花正站在一旁对着他微笑。

沈浪拱手问好:“王兄,早。”

王怜花笑笑道:“早,确实是早。一夜未睡的人又怎么会不早呢?”

沈浪也笑道:“不错,忙着为国王和王后服务,不得不早啊!”

两人对望两秒,竟同时大笑起来。

王怜花笑笑:“不过事实还是要向国王禀告的。”

沈浪道:“只可惜国王现在和王后在一起……”

王怜花故意叹了口气:“既是如此,我便先去找我家南儿了……我家南儿什么都好,可惜就是爱睡了点……”

沈浪笑道:“那王兄也得等等了,王后恐怕兴冲冲的找你的小护卫去了。”

王怜花怔了怔,道:“那还真得等等,在下最好还是不要在王后面前出现了。”转而戏谑道,“我怕王后会吃了我。”

“王兄说笑了。”

········································

王怜花没有逐客,朱七七便当他留客了。她虽恨他恨得要死,但此刻没查清真相,自然不想走了。而欧阳喜自然看着这人多,也跟着往这凑。

到了晚间,自有丰盛的酒菜摆上。

酒过三巡,熊猫儿眼珠一转,突然道:“你我四人,若真的拼起酒来,倒不知是谁最先倒下?”

众人顿时不响了。——只要是能喝酒的,无人愿意承认自己酒量不行。

熊猫儿见无人回答,又道:“不如我们今日就试个分晓?”

江湖上的豪杰就没有拒绝好酒的,自然而然,这四个就真的你一坛我一坛的拼开了。

朱七七听着熊猫儿吵着要喝酒,便知道他必定是要将别人灌醉——他人若是醉了,沈浪自然无法暗中跟踪她,王怜花也无法设下陷阱为难于她了。

她暗暗好笑,拉着迦南冷眼旁观——她只刚对迦南说晚上需要她帮忙,还没来得及说明缘由,她便答应了,正好也省了她一番口舌。

【“老熊老熊,酒量大如熊,喝完三坛就变虫。”】沈浪突然大喝一声,身子软软倒下,再也不会动了。

【王怜花笑道:“不想竟有人先我而倒,妙极妙极,且待我自庆三杯。”仰首干了三杯。三杯过后,他的人突然不见了。

原来他也已倒在桌下,再也无法站起。】

欧阳喜大笑道:“酒中还属我称豪啊!”手里拿着酒杯,踉跄走出门去,过了半响,只听门外“哗啦”一声,接着“噗通”一响,没动静了。

熊猫儿见他们都醉倒了,忽然一跃而起,望着朱七七道:“我们总算将他摆脱了。”

朱七七担忧的看了沈浪一眼——她虽不想他再暗中跟着他们,却又害怕他伤了身体。她将沈浪安置在榻上,才跟着熊猫儿和迦南掠出了宅院。

三人掠到了昨日朱七七找到的高墙内,一路前行,但这次竟意外的没有任何阻拦,也不知走了多久,依稀望去,已是后园,四下的景物果然与那日她见到的“魔窟”有些相似。越走越像,越像就越紧张,虽然是如此严寒的季节,她却忍不住直冒汗。

迦南一眼不发的跟在她身后,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朱七七转眼看见迦南,心中直道:对,这次不是我一人,还有迦南和熊猫儿,不管能不能抓到王怜花,但只要能让迦南认清他的真面目就是值得的。

这么一想,她似乎觉得自己有勇气一些。

突然之间,熊猫儿竟大叫道:“好酒好酒,再来一壶!”

朱七七登时觉得心都跳出来了,她突然放开迦南的手,将熊猫儿拉进了假山后的阴影里。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熊猫儿嘻嘻一笑:“疯了疯了,喝酒最好。”

迦南道:“没疯,醉了。”

熊猫儿又再次大声道:“谁醉了,方才我只不过试试这里有没有人而已!”

朱七七汗道:“果然醉了……”

熊猫儿再次大声道:“不试就不试,干嘛说我醉了!”

朱七七又被骇出一身冷汗,赶紧以食指封住唇:“嘘——莫要说话。”

熊猫儿也学着她的模样:“嘘——莫要说话。”

迦南又道:“被风一吹,真醉了。”

哪知就在这时,熊猫儿突然向迦南旁边不远处的一株松树奔了过去,“砰砰”打了好几拳,大声嚷道:“好,你说我醉,我揍你!我猫大爷……”

朱七七正愤怒得准备冲上去给他几个耳刮子,忽听“嘭”的一声,熊猫儿轻呼一声,整个人软软的趴了下去。朱七七抬眼一看,迦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松树旁——举着剑鞘的手还未放下。

迦南轻轻道:“吵死了。”

朱七七嘴角一抽,蹲下摸了摸熊猫儿的头——头上果然钉着一个大包。“还好……还活着。”

迦南道:“有我,不用怕,走。”

朱七七叹了口气,将熊猫儿扶起来,倚着松树,再从周围寻了些叶子和枯草盖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她才带着迦南循着那日的记忆往前走。

“迦南,王怜花真的不是好人。”

迦南眨眨眼:“我知道。”

朱七七突然停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一看就知道。”

“那你为何还跟着他?”

“一,契约,二,他对我很好。”一个人,若对全天下的人都很坏,但只对你好,那你便没有资格说他不好。

朱七七恨恨道:“他是有所图的!”

迦南淡淡道:“我也有所图。”

朱七七惊奇道:“你图什么?”

迦南眼中光芒微闪:“钱。”

朱七七:“……我们先走吧。”

这三人,一人醉的大吵大闹,两人自说自话,就算是个死人也改被惊醒了吧?但……园中怎会只有死人?

一路上,依旧一无动静。这其中必有十分奇特的缘故,但这两丫头竟没有一人想到这一点。朱七七是以为自己运气不错,但迦南却是从来不想,她,只会做,按着直觉做。

就是这么两个人竟想着擅闯别人的巢穴,岂非是件哭笑不得的事?

两人再前进一段,朱七七便瞧见了当初她遇见王怜花母亲的那栋小楼。此时虽一片黑暗宁静,但她却似乎看见那个蛇蝎美人在朝她招手,心中顿时一寒,情急之下立马抓住了迦南的手。

迦南道:“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朱七七点点头,仿佛呼吸都停止了:“我们万万不可发出丝毫的声音,这里面住的简直是个恶魔。那时你我就别想活了。”

“你说公子?”

朱七七惊奇道:“你知道?不,不对,这里面住的不是王怜花。”

“我听你叫公子恶魔。”

“……那,这里住的是恶魔他母亲。”

“哦,那个漂亮的伯母。”

朱七七再次惊讶道:“你见过?”迦南点头。

朱七七气闷道:“那你昨日看见王怜花请了个假母亲给我们瞧时为何不说话?”

迦南疑惑道:“那也是伯母啊。”

“……我没懂……”

“只不过戴了个慈祥的面具。”

朱七七想到王怜花那千变万化的本事,怔怔道:“……我懂了。”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问迦南的,不然昨日王怜花又拿什么狡辩自己母亲平白无故易容的事实?

迦南又道:“我们先去瞧瞧。”

朱七七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寻个水落石出!

小楼一直寂静无声。这种无声的寂静,这种奇怪的寂静搭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比什么都可怕。

朱七七捏着迦南的手,悄悄的,慢慢的移动着。迦南走在她前面两步,淡淡的女子馨香传入她的鼻梁,才让她有些微的安心。

就在这时,迦南突然停了下来。朱七七一下撞在她背后,几乎被惊得叫起来,但她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忍着,轻轻道:“怎…怎么了?”

“有人。”

“有…人?”

朱七七话音刚落,灯光突然亮起。小楼瞬间亮如白昼。

迦南与朱七七只觉眼睛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迦南登时摆开了架势,利剑瞬间出鞘,如游龙般朝接近的温热气息刺去!

哪知这时却有人忽然从另一面抓住了她刺出的手,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南儿,公子我说过多少遍,女孩子家要温柔,怎可一见面就拔剑呢?”

朱七七和迦南此时已能睁开眼。但这一睁开,两人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迦南刺向的方向站着沈浪,此时已跑到了朱七七身边,而握住她手臂的自然便是王怜花。而在小楼厅中客位坐着一个【额骨高耸,目光锐利,嘴角裂开,有如血盆】的中年人。迦南不认识,但朱七七却认识,这便是那被白云牧女赶来此处,失踪已久的铁化鹤!

这几人本来是敌非友,但此刻他们却共处一室,面上都带着笑容,并且没有丝毫敌意。

朱七七不懂,实在不懂,而迦南却没有兴趣懂,不需要懂。

朱七七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迦南环视四周,又想想那被她敲晕在地的熊猫儿,道:“原来你们四人酒量最差的是欧阳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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