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淮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一时间,这可把杨水生给问住了,自从顾二回来,他们就没有好生的说过话,他不知道他在军营里经历了什么,至于自己那破事儿,他更是不愿意多讲。
“这,这不是去二狗子家吗?杨水生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想问问他这些天到底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就听顾余淮淡声问了一句,“家里生了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杨水生一愣,见他面色沉沉,显然全知道了一般,顿时,脸上的笑就有些绷不住了。
“许娇杏告诉你的?”他淡淡问了一声,脸上却涌了一股子莫名笑意。
他这不是废话吗?
顾二和许娇杏是夫妻,就算是他们白日里闹成什么样,实际上,人家还是一家人!
顾余淮抿了抿嘴,默不吭声的从兜里掏了一袋子银钱给他。
“干嘛?”杨水生一愣,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顾二,你这是要接济我?我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借了钱,可不一定会还,你可得给许娇杏说说,免得她三天两头的问我要钱!”
一想到许娇杏对他那疏远样,顾余淮面色又是一黯:“她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就收了,咱们两兄弟,自然也用不着说谢了。”杨水生面上一喜,将钱拿在手上掂了掂,得有好几两银子呢!
他正担心老鸨看不起他那几百文钱呢?如今,顾二就来接了他的燃眉之急,还真不愧是好兄弟!
只是······这么大数额,许娇杏能不知道?
想及此,杨水生赶忙又问了一句:“顾二,你这钱哪儿来的?不会是偷许娇杏的吧。”
他可记得清楚明白,当初,顾二参军的时候,那是穷的叮当响的存在,如今他一回乡,也没个啥正事儿做,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不由得,他想到了许娇杏追着他要账的场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很是后怕。
还想把银子还给顾二,就听他淡声说了句:“军中有功,上头赏的。”
杨水生一听,忍不住又朝顾余淮看了一眼。
“行啊,顾二,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有能耐啊,不过,这么多钱,你也能昧的下来?许娇杏可是个财迷,她那眼睛,都掉钱眼儿里了的,你就不怕被她发现了以后,找你算账!”
顾余淮微讶,他倒不知道,她是个爱财的。
仔细想想,当初,她救他那会,他身上确实丢了点铜板。
可她要当真那么爱钱,那时候,他身上明明有银角子,她为何不拿,偏偏要拿那么点铜板?
“不对啊,许娇杏今儿个还让我帮她还披风,难不成,她也不知道······你住哪儿的?”忽的,杨水生忍不住说了一句。
“还披风?”顾余淮绷紧了脸。
她让别人帮忙还披风给他,她就那么不愿见到他?
想想她那着急着想要跟她合离的模样,他的面色又是变了变!
自从驼龙走后,他为了提防着像白老五那样的找麻烦的浑人,这才一直让人守着许娇杏的龙虾铺。
也是听说了杨水生赌坊大闹,暴打他爹姘头的事儿,他才知道杨家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他本想过来帮帮他,不想,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杨水生虽没等到一个确切答复,可顾余淮的表情已经是暴露了一切。
稍稍一愣,杨水生赶忙拍手道:“那可不成,顾二,你可得注意了,虽然许娇杏是个财迷,整天只想着赚钱,可她长得好看,她不勾人,别人也得勾她啊,你看看那季景行,你再看看那谢安!这两个可都是县里的公子哥啊!”
顿了顿,杨水生又急道:“那季景行平白无故的,总往许娇杏那处送点心,就连着那姓谢的,也差点把糕点铺子全搬到她那里去了!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你能不知道?顾二,你要是。”
不曾杨水生这话说完,顾余淮直接就走了。
杨水生愣了愣,忍不住朝他背影喊道:“我说,顾二,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你可不能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虽然,在杨水生看来,在出身上,那两个人已经把顾余淮给比下去了,可顾余淮是自个儿哥们儿啊,他总不能说那些个丧气话吧!
顾余淮没有说话,只朝他摆了摆手,人影就没入了黑暗中。
杨水生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忽就想起许娇杏是顾余淮不情不愿娶进门的,她愣了愣,心中暗想,难不成,顾二还讨厌许娇杏?
若是以前讨厌,杨水生还能理解,可如今的许娇杏······
这晚,扬水生当真拿了钱去逛花楼,老鸨子看在银钱份儿上,也确实把他当大爷在款待,可这银角子是消费了,他还是没从老鸨子嘴里问出个什么来。
被人连灌了一斤多的酒后,杨水生倒是明白了,这老鸨子从头到尾都是在忽悠他,一张嘴,就没个实话 !
他气的不行,恨不得上前几拳,直接把老鸨子给打断气!
不过,他这酒是喝的差不多了,才刚走几步,就醉死了过去。
第二日,他是在一个女人的床上醒来的。
杨水生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脑袋里生痛不已,他揉了揉脑袋,就想起了昨儿个老鸨忽悠他的场景。
一时间,他气的直捶床柱。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玲珑从外头走了过来。
“你!”杨水生惊吓了一跳,眼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还算妥帖,这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玲珑会意一笑:“昨儿个,你来妈妈那里打听事儿,结果醉的厉害,他们本想把你扔出去的,我不想娇杏担心你,就让人把你抬了过来。”
杨水生张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赶忙道:“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许娇杏!”
在花楼过夜这种事儿,他虽不是第一次干了,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许娇杏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忙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玲珑愣了愣,将帕子拧了过来,忍不住笑了笑:“你怎么那么紧张,你害怕娇杏知道?”
杨水生也是一怔,是啊,这回回神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许娇杏又不是他的谁,他怎么下意识的,就那么害怕她?
难不成,是被她威胁恐吓久了的缘故?
“你放心吧,你和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在花楼,本就卖艺不卖身。”玲珑笑了笑,将干帕子递给了他,“擦了脸快些走吧,杨水红的事儿,你莫要再问了,再问多少次,还是没有结果,我既然答应了娇杏帮你问,我就会尽力,你得给我时间。”
杨水生很是诧异:“许娇杏让你帮忙问了?”她怎么也不跟他提一下?
玲珑笑了笑,两颊处的酒窝越发明显:“能帮娇杏这样的女掌柜做事儿,倒是件极好的事儿。”
杨水生怔了怔,印象中,他阿姐的脸上也有两个酒窝,这也是他当初为何会一直盯着玲珑看的道理。
只不过,他阿姐素来疼爱他,总没有在站在他面前不认他的道理。
顿了顿,他的脸上多了一股子怅然:“莫要告诉许娇杏,多谢了。”
说着,他也不擦脸,直接就往外面走了。
玲珑狐疑的看了看他,忍不住摇头,他那么担心,杨水红该是他的亲人吧?
忽然间,玲珑倒有些羡慕起了杨水红。
像他们这样的欢场女子,就算是有亲人的,也早成了家族耻辱,哪儿能得到这样的惦记?
杨水生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去牵马车的。
如今早日上三竿,他再不赶去白庙村,他几乎也可以想象许娇杏指着他鼻子大骂的模样了。
好在他一路赶回去后,许香巧他们正在收虾,许娇杏则在他家屋子前和李清流说着什么,大伙儿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栓了马,又赶紧帮川叔倒小龙虾去了。
此番的许娇杏已经将现代厕所的原理说给李清流听了。
这两日,李清流在她的交代下,挖了个极大的化粪池。如今,她就等着他用混凝土倒个排污管道了。
这样,即便是在屋子里如厕,也能避免味儿太大,保证屋子里的干净整洁。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塑料东西,要想做成现代那么方便,肯定也不现实。
她本还害怕李清流听不懂,谁知道,李清流反应了一会儿,就朝她点了点头。
“你真明白了?”许娇杏有些不确信的问了一句。
李清流看了她一眼,回答的有些艰难:“虽然,你过场有点多,想法很奇怪,但,我也可以办到。”
一听他说能办到,许娇杏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了。
还想交代他倒模子的同时,也可以先起第一层的房子,就听一道不欢不喜的女声传来了:“清流,你过来一下!”
是钱氏!
自从上回那事儿,钱氏一见她就没什么好脸色,如今也不例外。
只见她嘴角一撇,看也不看她,就说了一句:“你咋啥活儿都接呢,桂芬不说你,我这当嫂子的还得来说说你,你女人还挺着大肚子呢,你跟个寡妇凑一起干什么,嫌我们李家脸还没丢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