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体是金乌，你确定你想看？”塔中传来似笑非笑的回答。

一只鸟……竟然是一只鸟！！天啊，怎么会是一只鸟呢，太幻灭了，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就算他是金乌，传说中能变成太阳的那个金乌，那也不能掩盖他是一只鸟的事实！

鸟跟狐狸，他俩当初到底是怎么生的孩子呢？齐欢脑子里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齐欢的脸色先是震惊，然后失望，最后疑惑，墨夜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了解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齐欢贴在墨夜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到。

“这有什么奇怪的？”墨夜完全不能领会齐欢的意思，妖族虽然一般来说都是同类生子，但是不同种族也是可以通婚的，有些带有上古血脉的妖兽为了传承只会跟拥有同种血脉的妖兽交配，无论它们属于什么种族。

齐欢皱了皱小鼻子，她已经跟墨夜产生代沟了，这年头，果然不能跟比自己大好多岁的男人谈恋爱。回头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划算，墨夜这种行为完全是老牛吃嫩草嘛！自己怎么说也是一朵鲜花嘛。一朵长了一千多年的鲜花，是够鲜的。

跟着墨夜走进塔里，面前只有看不见尽头的阶梯，金色的光芒从台阶上散发出来，齐欢仔细一看才发现，阶梯上竟然也刻满了咒文，他们每上一层，金光就黯淡几分，齐欢无聊地数着脚下的台阶，发现自己一共走了九百九十九阶就到了塔顶。

塔顶，齐欢第一眼看见的是数不清的细小锁链，将一个一身金色战甲的男人捆在塔壁上，那个男人的四肢都被紧紧缠绕着，胸口还插着一柄黑色短剑，短剑上还不停往下流着金色的血液。

他脸上毫无血色，却丝毫无损他俊朗的外貌，就算被齐欢十分不礼貌的盯着看了两分钟，他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捆成这样子被人看见有什么尴尬的。

金乌，传说中上古妖王帝俊之子。

“我叫十。”十稍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跟他们两人打招呼。

“墨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母亲当初留下遗言，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人帮助，可以来找你。”

“你母亲？你是灭雪的儿子？”十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语气中多了几分诧异。灭雪，就是当年把他封在这里的仙，也是当初力排众议留他一条命的恩人。“难怪你能修成鬼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灭雪是仙界唯一一个知道怎么修成鬼仙的，但，她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鬼仙，难道她不知道这条路根本就是死路么。

上古时代鬼仙不多，但也有几个，他们的出现往往会带来灾难，那时候大神通者很多，所以鬼仙并没有太受重视。不过眼下，上古仙人已经湮灭，鬼仙的出世几乎就等于预示着灭亡，仙界那些愚昧的仙人，恐怕会把他除之而后快吧。

“听说你修炼过《妖之道》。”墨夜没有回答十的话，而是直接问了他另一个无关的问题。

“不错。”

“把《妖之道》的修炼方法告诉我。”

“……你修炼不了，而且你修的《幽冥之道》并不比《妖之道》差，不是么？”十轻轻摇了摇头。六道，原本是上古六种大神通的修炼方法，可是却被这些仙人当成禁书全数毁掉，看着自己拼了命保护下来的东西在自己眼前被毁掉，十根本不敢回忆当初的情形。

还有妖之道跟幽冥之道？齐欢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她却弄懂了一件事儿，他们说的绝对跟自己修炼的那个秘籍有关。

墨夜听了十的话嘴角上扬，“你不想知道六道合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么？说不定你还有机会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墨夜的话只是让十摇头苦笑，他已经在这里困了这么久，早已断了出去的念头。“六道不可能共存于一人身上，起码天之道跟魔之道就无法共存。”他曾经一度尝试修炼六道，可惜最终只让他修成了妖之道。

六道合一上古以来就是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修炼成功过。

听了半天之后，齐欢忍不住捅了一下墨夜的腰间，成功地把墨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怎么了？”

“你不会是让我修炼那个什么《妖之道》吧……”修炼什么的她倒是不怕，就怕修炼那么危险的东西，最后变成妖人可怎么办啊。要是妖人还好，要是人妖可就惨了。

“不想要么？”墨夜低头看着齐欢，眼里有齐欢看不懂的情绪。

“呃……也可以尝试尝试，”六道合一，听起来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就是不知道修炼完了，她能不能称霸六道什么的，就算无法称霸六道，称霸仙界也行啊！”

两人的交谈把十的注意力引到了齐欢身上，十盯着齐欢看了半晌，最后他淡金色的眸子突然爆发出两道耀眼的光芒，齐欢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透明了一般。

“四道！这怎么可能？！”十惊呼出声，就算他意识中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他却在齐欢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天地人魔四道，而且天地人三道已经形成了轮回。“你怎么修成魔之道的？”

看十额上的青筋都出来了，齐欢忍不住后退了小半步，偏头看向墨夜。

“我渡给她的。”

“……我懂了。”十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突然张开嘴，齐欢看见十吐出了一颗紫色的珠子。

“这上面记录了妖之道的所有内容，如果你能够练成，我希望你能替我在妖族找个传承者。”吐出那颗紫色珠子之后，十的脸色更加苍白，胸口的血液流的也越来越多，没一会儿，那身金色的战甲上就淌满了同样颜色的血液。

“九姑娘不是也学了《妖之道》么？”齐欢突然插嘴问道，既然他是小狐狸的父亲，估计九姑娘学的妖之道也是他教的吧！

十摇了摇头，“她只学了一半，其余的都是由我灌顶传授，想要完全修成根本不可能。对了，你说的小狐狸，是九儿的孩子么？”

十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小狐狸还在九姑娘的肚子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九尾天狐怀孕的时间足足有上万年，齐欢真是觉得当妖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哪吒他娘不过怀了他三年而已，就被自己爹当成怪物，要是遇到小狐狸这样的，在娘的肚子里赖个几万年，还不把他爹给吓死了。

不过眼下看来，十倒是没被惊吓到，难道他就不好奇小狐狸长成什么样子么？齐欢也觉得奇怪，小狐狸也算是杂交品种了，怎么没有一点金乌的特征呢？就算长个翅膀什么的也好啊。

“呃。”齐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齐欢的点头让十的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容，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缓缓地闭上眼，“你们走吧。”

对于他的举动齐欢十分不解，难道他就不想儿子么，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句呢？

“多谢。”墨夜朝十行了个大礼，随即拉着齐欢从身后的台阶走了下去。

走了几步之后，齐欢终于没忍住回头问了他一句，“你不想见见他么？”这个世上没有父亲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吧，就算他们父子从未见过。

“想。”他竟然有儿子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只是，想又能怎么样，他永生无法离开封神塔，终究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目送齐欢他们离去，十的眼神有些飘渺，看见他们两个，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和九儿。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保护九儿，结果呢，她为了自己自废修为，就为了让他们饶他一命，可那些自命不凡的仙人却出尔反尔。

虽然他最后用自己的一颗内丹恢复了九儿一身功力，甚至将妖之道强行灌顶给她，可是当初她浑身是血被人踩在脚底的模样仍然好像噩梦一样不时地纠缠着他。

“如果是你们，或许能够成功吧。”能把修炼到大成的魔之道就这样渡给一个女人，这个叫墨夜的小子也算是足够有气魄了，就算他不是灭雪的儿子，光凭他的举动，也足够让他拿出自己最后一颗内丹了……

齐欢走出封神塔之后，那座黑塔突然变得飘忽起来，渐渐的，好像云雾一般飘散在空中。只不过，这次之后，封神塔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塔顶，十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再也没了呼吸。他身上金光爆射，许久之后，金光湮灭，一只巴掌大小的三足金乌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临死，他终于挣脱了枷锁。

对他来说，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他早该随着远古一起湮灭，而不是挣扎着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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