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了,井里面的水冷得刺骨。陆游顾不上这么多,吸了一大口气,一个猛子就扎到井底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一个人的身子沉在井底下。他赶紧抓紧了她,快速地浮出了水面。井口早已围了一大堆人,看到陆游浮上来,还拉着一个人,都吃了一惊。
“快放绳子下来,把人拉上去。”陆游喊道。岳雷等人急忙找来绳索,丢到井中。陆游把绳索缠在身上。上面的人便开始用力把陆游与岳银瓶一道拉了上来。
一出井口,唐婉等人便手忙脚乱的去救岳银瓶。她们把手伸到岳银瓶的鼻子口,发现她早已没有了呼吸,整个身体也发凉了。
“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呢!”岳雷今天不仅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大哥,没想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妹妹也这样走了,不禁悲从中来,堂堂七尺男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刚刚好了一点的岳夫人一看到岳银瓶的样子,凄惨地呼道:“苍天啊,您怎么就不开开眼呢?”
众官兵听了,一个个也掩面而泣。
陆游跑到房间里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就听到吴有用又开始吆喝起来。“还哭什么哭?够了,要上路了!”
他不禁很是气愤,“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你这小子是谁啊?是不想活了吧?” 吴有用耀武扬威地道。 他刚要叫人上来捉拿陆游,这时,韩世忠匆匆赶来了。只听见他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干么?”
众将士都识得韩世忠,忙参见。
“什么风儿把韩大人也给吹来了?”吴有用一见,忙上前行礼。
“免礼了。听说你们在这儿抄家,我过来看看。吴将军好威风啊!” 韩世忠话中带着刺儿。
“不敢,卑职不敢。” 吴有用低头哈腰。
“韩伯伯,岳元帅与岳大哥,还有银瓶妹妹……”陆游呜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好侄儿,这我都知道了。” 韩世忠的话中充满了无奈与忧伤。他又走到岳夫人身边,“大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活下来的一定要自己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老哥无能啊!”
岳夫人含着泪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您韩大人呢?”
这时,在其它房间的张俊听说韩世忠也过来了,赶紧陪着笑脸过来打招呼。“韩大人,这吴将军也是在执行上面的任务。还请韩大人不要为难他们。”
“这个我知道。我是特地赶来送行的。谁是负责送他们南行的头儿?”
吴有用道:“正是卑职。”
“那就好。你给我听着了,他们母子此行去漳州,路途遥远,还得麻烦各位多多照应一些才是。如果你们胆敢阳奉阴违的话,可别怪我韩某今后不给面子!” 韩世忠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卑职不敢。卑职一定好好照顾岳夫人他们,保他们平安到达漳州。”吴有用在韩世忠面前不敢威风了。
韩世忠一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岳夫人道:“弟妹,你们就放心跟吴将军上路吧。这儿的事,就交给我和陆公子处置了。岳雷,一路上你要好好照顾好你母亲。”
岳雷点了点头。陆游紧握住岳雷的手道:“兄弟,一路上保重!”
“保重。”岳雷一步三回头地与陆游等人告别,然后在官差的催促下上路了。陆游等人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岳雷等人离去。“陆公子,这岳银瓶的事就交给我来办理吧。你们有什么打算?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府上还有几间房子,虽然破陋了一点,但收拾收拾还是不比客栈差的。要不,你们就上我那儿去?”
陆游想想离出榜还有几日,再加上岳银瓶的后事还需要处理,也就点头答应了。便与唐婉等人跟着韩世忠回韩府处理后事不提。
大殿上。秦桧兴冲冲地拿来与金国签好的和约,向赵构报喜。“皇上,胡人签约了。您看,这是签好的和约。”说着,便给赵构递上和约。“爱卿,快拿来给我看看。” 赵构看完之后,疲惫且满足地靠在宝座上,回望十余年来的奔逃求和路,一时间感慨万端。“朕今年三十五岁了,而发大半白,盖劳心之所致也。真是不容易,终于和平了!可以恢复到靖康之前的美好日子了。这都是爱卿的功劳啊!”
“皇上过奖了。微臣只是尽了一个做臣子的本份而已。”秦桧露出了奸笑,继而又说道:“微臣还有一个好消息要报告皇上。臣已得到飞鸽传书过来的密报,皇太后已从五国城启程了。估计四、五月便可回到京城。”“好,好。你办事,我放心。”赵构嘴上应付着,心头却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恐慌。因为在和约中金国还有一些属加的小条款,林林总总如一道道枷锁扣在宋人的头上,其中最著名的一条就是——不许以无罪去首相。这是秦桧官途的最大保障,至此赵构突然发觉,秦桧已经失控了,他再没法把这位贴心得力的首相操控于股掌之间!一向叫嚷着要抗战的岳飞去了,朝廷中的势力平衡已被打破,谁又来制衡这伙日益庞大的相府的势力呢?
“皇上,要是没有别的事,那微臣就先告退了。”秦桧得意地走了。留下赵构一个人在他的龙椅上发呆。
岳府被抄家、秦桧害死岳飞的消息立马就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城。全城的老百姓们都气愤不平,为之哭泣。在京城众安桥附近有两个小吃摊,一家卖芝麻葱烧饼,一家卖油炸糯米团。这天,早市刚散,天空中的大雾却仍没散去。做烧饼的王二刚好剩下一个烧饼,就坐在条凳上歇息。
这时,做糯米团的李四,已收拾好油锅,蹲在那里吸烟,彼此招呼,李四便走过来,两个人谈到秦桧,愈谈愈气。于是从条板上掐了两个面疙瘩,捏捏团团,团团捏捏,捏成两个面人,他抓起了切面刀,往那大汉横打一刀,又往女人的肚皮竖著一刀,对李四说:“你看怎么样?”
李四点点头,说:“这还便宜了他们,还得来点更狠的。”说完,跑回自己摊子把油锅端到王二烤烧饼的炉子上来,又将那两个斩断切开了的面人重新捏好,背对背地粘在一起,丢进滚油锅里去炸,一面炸面人,一面叫着:“大家来看,‘油炸桧’啊!”
过往行人听见“油炸桧”,觉得新鲜,都围拢来。陆游等人正准备去看皇榜的,听到吆喝,也好奇地走了过去。走过去一看,只见油锅里有两个人样的面团,被滚油炸得吱吱响,顿时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大家都觉得很痛快,一起喊叫起来:“看呀看呀,‘油炸桧’啊!”。
刚巧秦桧退朝回府,经过众安桥,秦桧在轿子里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叫“油炸桧”,立刻让士兵停下轿子,派兵把王二和李四抓来,连那油锅也端到轿前。秦桧看见油锅里那炸得焦黑了的面人,明白了大家在骂他,气得大吼:“好大的胆子!你们也想要造反呀!”
王二笑嘻嘻地说:“哪里造得了反呢?我们说的是火旁的‘烩’。”
秦桧无话可说,看看油锅浮起的那两个面人,喝道:“不要炸了,炸成这样子如何吃得?”
这时陆游从人群中站出来,把油锅里的面人捞起来,跟唐婉一人一半分开,往嘴巴一塞 就吃起来,“真好吃啊,可惜是老了一点。再给我来一根,这回要炸嫩一点。”
“我也要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 大家都想吃一吃“油炸桧”。
“秦大人,您也要来一根‘油炸桧’吗?”王二一看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新产品,便笑着问道。
秦桧哭笑不得,只好瞪瞪眼睛灰溜溜地走了。这就是后来油条的由来。后来,两人又在此基础上发明了“ 葱包桧儿”。这已是后话,不提。
这时已是日上三竿,天空的迷雾,像给一只巨手突然揭去一样。涌出金光万道,映起半天红霞。在变幻莫测的云彩之中,现出血色的红日,照得满城都是金色的。这时秦桧的绿呢翡翠大轿也在红日迫射下,泛出悦日的丽彩,在前前后后二十多人的护卫下走到了众安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众安桥的一侧,转出一个一名小军官,面上披着轻纱,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朝轿子砍了过来,口里还大喊道:“狗官!今天是你的死期!” 这一刀是有宋以来距此一百九十年间仅有的一次,有人竟然敢向当朝权贵闻名朝野的奸臣秦桧行刺! 这一刀不知积压了多少的仇恨,有力且突然,吓得亲兵们手忙脚乱,急急大声呼喝,赶上前去救秦桧。
只见那军官双臂一振,两名亲兵,硬是活生生直给摔出一丈开外。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个亲兵又用剑挡了一下,那军官的大刀滑了一下,把一根轿杆给砍断了,翡翠轿门震得碎片纷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