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吓得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回头一瞧,顿时心境一转喜上心来。原来那为首的,不是敌军,正是霹雳火秦明。
这后庄里的厮杀声惊动了前面的兄弟,霹雳火秦明按捺不住,便顺着喊杀带兵往庄后前来救应。
宋江当下看了,迎面挥臂大叫:“秦统制,你快快去助马麟!”
秦明本就是个急性的人,听说那祝家庄活捉了他徒弟黄信,眼下更好没气,拍马而上,呼呼抡起狼牙棍,便来直取祝龙。
祝龙见秦明杀了过来,晓得这人不容小视,当下便舍了马麟挺枪也来敌秦明。那马麟得了自由当下也不闲着,立刻引了手下的人马便朝着一丈青扈三娘的方向杀过来,那仗势分明就是不夺下王矮虎誓不罢休的。那一丈青余光瞥见马麟来夺人,当下便撇了欧鹏,半道里横杀过来截住马麟厮杀起来。两个都会使双刀,马上迎着,正如风飘玉屑,雪撒琼花,把在远处观战的宋江看得眼也花了。
那一边,秦明和祝龙斗到数十回合之上,祝龙渐渐臂膀酸痛难耐,心知敌不过秦明,这胆子便有三分怯意。那秦明的一条狼牙棒越来越像是一座山一样,每一招每一势,都沉甸甸地打压在祝龙的兵刃上,让祝龙这两双臂膀像是灌了铅一样。祝龙的虎口生生地发痛,眉头越来越拧紧起来,祝龙咬着牙咧着嘴,丝丝地喘着气,一副要豁出去拼了的模样。
此刻在庄门门楼上站着一个教头模样的人,这人便是那祝家的枪棒教头栾廷玉。那人满面风尘的模样,一对三角眼里并发出了慑人的精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祝龙和秦明的厮杀,那薄薄的嘴唇死死地抿着,嘴角不禁露出一种难以描摹的蔑视。栾廷玉沉沉地出了口气,心里为自己这个徒弟有些着急,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当下也不披挂,提了追魂摄魄枪便跨上马来,打开庄门,大喝一声便杀将出来。
欧鹏看着庄里又杀出一人,当下便来飞奔过来迎住栾廷玉厮杀。
栾廷玉余光瞧见了欧鹏,却不拿正眼去瞧他,更不打算上来交手,一把将缰绳一带,往斜边里就走。欧鹏不知这人是谁,更不知这人功夫的深浅,看着那人绕道而去,只当是这人怕了,便愈发催马赶将过去。两马到了近处,突然栾廷玉挺枪当胸一旋,一个枪花顿时打将出来,不偏不倚,恰恰正打在那欧鹏的侧身,还不及欧鹏还手招架,便被带着翻一个筋斗跌下马去。
邓飞瞧见指挥着手下人,大声叫:“兄弟们!救人!”说罢便舞着铁链迳奔栾廷玉来,却不想栾廷玉并不生擒欧鹏,在他眼里欧鹏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若是用个当时流行些的话说,那边是酒囊饭袋。
宋江看着那人生猛至此,心里不禁一震,心知遇上了对手,急唤小喽罗一拥而上,去救得欧鹏上马。此刻在另一边,那祝龙敌秦明不过,性命危机之下只得拍马便走。而这时候,栾廷玉撇了邓飞,正好赶了上来,就此截住秦明,两个了一二百回合,不分胜败。
栾廷玉老谋生算,这沙场上的经验远比他人吃得饭还多,当下信手拈来,卖个破绽,便落荒而逃。秦明正斗到要紧处,见栾廷玉这厮中途跑了,好生气闷,当下便舞棍径直赶杀将去。那栾廷玉望着荒草之中,跑马进去。秦明不知是计,也急忙追杀进去。原来祝家庄那些去处都有人埋伏,见秦明马到,立刻拽起绊马索来,一声嘶鸣,连人带马都绊翻在地,四周发一声喊杀,顿时杀出许多庄丁来,刀枪如林地一哄而上,活捉住了秦明。不远处的邓飞见秦明坠马,慌忙来救,只见眼下绊马索又绷紧悬了起来,还不及回身,就听得左右两侧大喝声“着!”,四面草丛里,挠钩像似乱麻一般飞射过来,顿时一张蛛网展现半空,将那邓飞搭住,就马上活捉了去。
宋江看见,心里叫苦不跌,只救得欧鹏上马,心知斗不过他们众人,哪里敢去拼命,六神无主之下,那祝家庄的兵马在祝龙的带领下蜂拥杀了出来,一片喊杀震天之下,宋江顿时凉了半截。马麟心知不好,当下也撇了一丈青,急奔来保护宋江,一同往南边逃走。背后栾廷玉、祝龙、一丈青扈三娘一同带兵赶杀过来,势气排山倒海,吓得梁山众人屁滚尿流,当真是兵败如山倒,连宋江的脸色都灰白如土。
宋江与众人慌不择路四下逃窜,眼看着走的山穷水尽,即将被俘的地步时,只见正南方向上一个好汉飞马而来,背后随从约有五百人马。宋江慌忙看时,来人乃是没遮拦穆弘,东南方向上也有三百余人,两个好汉飞奔前来:一个是病关索杨雄,一个是拚命三郎石秀。东北方向上也冲来一个好汉,高声大叫:“村间匹夫,休要猖狂!”宋江看时,乃是小李广花荣。
三路人马一齐都杀过来接应,宋江心下大喜,底气又足了,将方才慌乱的神色从脸上甩得无影无踪,调转马头来一发并力来战廷玉祝龙。
祝彪这时候站在家庄的庄楼上望见梁山从三面围杀过来,恐怕栾廷玉、祝龙和他未曾娶过门来的娘子吃了亏,便叫哥哥祝虎牢牢守住庄门,小郎君祝彪骑一匹烈马,使一条水磨银枪,亲自引五百余人马从庄后杀将出来,一齐加入了混战之中。
梁山与祝家庄两边兵马就此杀在一处,顿时在庄前杀得混如一锅粥,难解难分,很是激烈,处处都是一片血肉横飞的厮杀惨状。
庄后混战一片,在庄前的李俊、张横、张顺三人也发一声喊带着手下一同下水过来想要趁乱攻入祝家庄,却不想这护庄的沟渠还没有渡过去,就被庄上的乱箭一并射将下来,下不得手。祝家庄前面没有一点动静,庄上的人除了弓箭雨点般射下来以外,并没有要出战的意思,吊桥高高拽起来,戴宗只有在对岸呐喊叫骂的份。
宋江在一片混战中眼看着就见天色已晚,想起李家所听的话来,当下便急叫马麟先保护欧鹏出村山去。宋江又叫小喽罗鸣锣,聚拢众好汉,且战且往外走。宋江亲自拍马四下寻那杨树根来确认,只恐兄弟们迷了路。可就在正行之间,只见一丈青飞马赶了上来。
宋江措手不及,慌张之下拍马便望东边而逃。背后一丈青紧追着,八个马蹄翻盏撒相似,左右梁山的喽啰们凭着两只脚赶不上来,而杨雄等人正在队伍后面与祝家庄追来的兵马厮杀在一处。那些喽啰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丈青扈三娘赶着宋江,两人拍马直往东边的林子里去了,着急得叽哩哇啦地叫喊起来,也不过是瞪着两眼干着急的份。就在一丈青正好赶上宋江,正要下手的时候,突然听得山坡上爆出一声犹如炮仗爆炸般的大喝,一丈青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黑汉子提着两把板斧像是一阵黑旋风一般地杀了过来,那黒厮大叫道:“那鸟婆娘追杀我哥哥到哪里去!”
宋江看时,正是黑旋风李逵轮起两把板斧,带着手下七八十个小喽罗,大踏步赶将上来。
一丈青一个人看着周围又涌出梁山的兵马来,不晓得这里的虚实,这时候,在左右林子里有突然爆发出一声轰天动地地喊杀声来,只当是有大队兵埋伏在此,单枪匹马不敢深入,当下便勒转回马,寻了小路驰马而回。
宋江看着扈三娘去了,这才抹了一把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当下也勒住马来看,只见树林边转出十数骑马军来,当先簇拥着一个壮士,正是杨林,在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哪里去!”
一丈青听了下意识回头一瞧,却冷不妨前面左右闪出一伙喽啰来,绊马索嗖地一声绷紧了,顿时将一丈青扈三娘连人带马都滚倒在地,就在那扈三娘一个跟头刚要挣扎起来,左右喽啰已经杀了上来,数把雪亮的朴刀一同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宋江看见,喝声采,不知高低。杨林过来叫军士绑了,骤马向前,到了宋江面前问道:“不曾伤着哥哥吧?”
宋江道:“多亏兄弟来的及时,不曾伤着。”说罢便叫李逵快走去村中接应众兄弟突杀出来,“且教来村口商议,天色已晚,不可恋战。”宋江吩咐罢了便赶紧催促李逵去了。
杨林保护宋江,押着一丈青在马上,取路出到村口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众位头领也都到了村头前来,众人回了大营。这一战,众头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折了不少兄弟,一个个也没有什么兴趣吃饭,坐在大营里都不说话。
而此刻的祝家庄上,也早就收束人马回到庄上去了,这一场厮杀下来,满村中杀死的人损失惨重,更是折了扈三娘这员大将,让祝家很不是爽,简直就没办法与扈家一个交代,愤愤不平的祝彪当下恶狠狠地将愤怒都发泄在了这些抓过来的俘虏身上,拿着鞭子抽了一顿,不想这些梁山的头领各个都是硬骨头,怎地抽打都不哼一声,了然无趣地打了一会,便丢了鞭子,教庄丁把这些人都抓了关在囚车里,等到一发拿住宋江,便解上东京去请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