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凯被压在地上,胳膊传来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以此来避免惨叫声从嘴里漏出来。
“道歉。”女声听起来毫无起伏,好像押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块猪肉般,“如果你父母没有教你怎么尊敬别人,那就我来。”
尽管廖凯已经在心中把这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骂了一万遍,但他还是没有开口示弱,只是默默的咬着牙。半张脸亲密的接触着地面,而露出的那只眼睛则恶狠狠的盯着女孩的身影。
“哦?还挺硬气。”女孩戏谑的挑挑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廖凯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胳膊发出咔哒一声。
“咳!”廖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的胳膊该不会被这家伙扭断了吧?
但他本身就是遇强则强的性格,在短暂的抽气声之后便把剩下的音量全部压死在喉咙里,只是默不作声的死死盯着这个女孩。
女孩甚至能从廖凯瞪大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但她也没有放手,一时间互不相让的两人在漆黑隧道中僵持了起来。
廖凯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胳膊上传来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剧痛,到慢慢习惯,再到现在已经几乎麻木了。
“嘁……”毫无征兆的,女孩从廖凯背上翻身而下,“没劲。”
突然放松的束缚让本已习惯的廖凯又疼痛的那么一瞬间,但他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着酸痛的右手。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女孩就一个闪身来到了廖凯身侧。
虽说这次他做好了准备,但软绵绵垂在身侧的左胳膊还是被女孩一下就抓了个准,正当他以为这个野丫头又要给自己来一个狂放不羁的过肩摔时,她却拧着廖凯的肩膀用一种奇怪的弧度猛地一推。
“嗷!!!”
这次廖凯真的没忍住,随着咔哒一声关节复位的声音响起,他杀猪般的惨叫也响彻整个隧道。
过了好一会儿,廖凯才反应过来自己脱臼的肩膀被接上了,他回头瞪了一眼还没放开自己胳膊的女孩,没好气的把手抽了回来。
“不谢谢我吗?这么快捷无痛的接骨手术,在渐进自由的诊所里起码要两颗子弹。”女孩拉下了自己印着骷髅下颚的荧光口罩,让廖凯一下都找不到她的脸在哪了,“还是我下手重了?这会让你有点礼貌吗?”
“这会让我忍不住想骂你。”廖凯撇撇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野丫头,自己根本不会在隧道里摔得这么惨。
“没礼貌的臭小鬼。”女孩哼了一声,又走回了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拿起沾满荧光涂料的喷罐继续在墙上画着什么东西。
虽然廖凯很想掉头就走,但他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这女孩在干嘛——这一看差点让他惊叹出声。
如果说之前在玻璃站台上看到的只能算做小学生画布,好几面墙上也找不到一副能看出在画什么的像样作品的话,眼前这女孩绝对是大师级的涂鸦艺术家。
趴在地上的时候没空观察,等到廖凯爬起来之后,瞬间便被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以复加。
从隧道的尽头开始,女孩的喷漆一路延伸到这里,莹绿色的喷漆将一条气势恢宏的巨龙勾勒的淋漓尽致,不论是鳞片亦或是曲线,无不让人感受到她登峰造极的画工。
“你在……干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廖凯开口问道。
“如果你没有眼睛,可以捐给需要的人。”在荧绿色涂料的光芒下,女孩转过半张脸,口罩上的獠牙与那双青色的眸子互相映衬着,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这凶狠的眼神把廖凯吓得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自讨没趣的摇了摇头,转身步行顺着铁轨走向居民区。
越是往后走,廖凯就越是震撼,不仅仅是因为那女孩画的如同起雷霆于笔落之间,更是因为她好像不仅仅是为了涂鸦那么简单。
这女孩手中的喷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明明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荧光涂料,散发出的光却亮的让人难以置信,尽管无法与灯光相比,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里还是足以照明。
有了这些微弱荧光的指引,廖凯心中的余悸也一扫而空,在行进的路途中顺便欣赏起墙上巧夺天工的长龙——这野丫头带了多少罐喷漆在身上?
廖凯从步行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两百米了,墙上绵延不断的长龙还是没有一点颜料不足或是断漆的迹象,并且一直到视线的尽头好像都没有。
不自觉的,廖凯也对那家伙的印象有了点点改观,无论她态度有多恶劣,至少她的行为是切实的好事。
在第七次感叹这喷漆罐是无底洞后,廖凯终于在前方看见了豁然开朗的亮光。不同于昏暗的荧光,那是确确实实属于电力灯管的光芒。
廖凯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走出了隧道的范围内。骤然提升的亮度使他不得不捂住了眼睛,好一会儿才习惯了地下城区的光线。
抹掉被刺激出的泪花,廖凯三步并作两步的翻上了居民区的围栏,这才正式目睹了大型地下城的居民区与小城有多大的差距。
这里的环境比起自己上次落脚的小城那要干净上不知多少倍,地上没有浑浊的积水,空气中没有若隐若现的烟雾,而那些精神十足的游猎者战士们更是整齐的在城内列队巡逻,看不见一点混乱的影子。
而走在路上的人们也不再是一个个愁眉苦脸,更大的城市带来了更多的劳动选择,生存的压力在人多的集结地变得不那么严峻,人们的脸上也随处可见知足的笑容。
廖凯甚至在街边看见了酒馆……是的,这里的人们没有酒精成瘾的在路中央三两成群,而是更加规则、也更加方便的建设了一个完整的酒馆。他们享受着酒精带来的欢愉,而非沉醉在酒精的麻痹中。
“这才是地下城该有的样子啊。”廖凯喃喃着,走到酒馆前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