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
实际上,众人刚刚吵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匆匆从王帐赶过来。
看着大凉国子监学子一幅不可一世、鼻孔朝天的模样,她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但是她在等。
等到局面不可开交,无可挽回的时候,她在出面。
那样的话,对高昌更好!
比如说,现在。
她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落在拓跋的身上。
就算没有见过拓跋的大凉学子,看到她一身华服,气质不凡,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拓跋冷冷的扫过诸人,目光最后又落在方孝孺的身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如刚刚来的时候说的那样,此事,全都交给唐灿处置。
“他,死。”唐灿伸手指着之前叫嚣的最厉害的一个学子。
枪打出头鸟,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剩下的人,滚。”
“高昌,不需要他们。”
方孝孺脸色难看,略一迟疑,沉声说道:“不可。”
“没跟你商量。”唐灿丝毫不给方孝孺面色,冷冷的说道:“在他们滚之前,给她们道歉。”
方孝孺的脸色,更是难看。
大凉读书人,最重脸面。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说的就是这种局面。
让他们给那些在他们看来和蝼蚁差不多……不,比蝼蚁还不如的肮脏女子道歉,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难受。
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这份脸面。
往大了说,这不仅仅关乎着他们的脸面,还关系了大凉的脸面。
一个刚刚称臣的属国,如此行事,将大凉的脸面放在何处?
尤其是,他这一次来高昌,还要打唐灿的脸。
这种时候,也完全不允许他让步。
“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大凉来此,乃是为了教导高昌礼法教化……”
不提这还好。
他一说这个,唐灿又忍不住了。
“我敲你娘!”
“大凉的礼法教化,就是让你骂这些苦命的女子?”
“我读书少,你他娘的少骗我!”
“这件事情,我也不跟你商量。”
“赶紧的,让他有时间写遗书,写完了赶紧死!”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他不死,这些国子监的‘青年才俊’,一个都不能走!”
“玛德!”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是说死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严立本已经完全傻了。
方孝孺,眉头紧锁,心中犯难。
他的心里清楚,唐灿的话,不是玩笑。
可是他……也不能服软。
这感觉,就像是一片肉,被放在炙热的火炉上,烘烤的卷曲、出油。
“不可能。”
方孝孺沉声说道:“此举,无异于撕毁两国议和!”
“方孝孺,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唐灿的目光一冷,眯起眼睛:“你要明白,你的一句话,这一片草原,很有可能再次尸横遍野!”
“不。”
方孝孺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并非是我一句话,而是唐御史的一句话。”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孝孺。
俄顷,轻笑一声,有些自嘲:“我的一句话?”
“你方孝孺脑袋被驴踢了?进水了?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孰对孰错,你都不知道了?”
“怎么会?”方孝孺和唐灿针锋相对,丝毫不退:“他们的话,并没有错处。”
“更何况,那些女子,乃是大凉子民,我大凉人说大凉人,与你何干!”
“大凉人啊?”唐灿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那些女子的身上,轻声问道:“你们是大凉人,还是高昌人?”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唐灿,怎么说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
错愕之际,几个女子异口同声,弱弱的说道:“高……昌。”
“高昌!”
“我们是高昌人!”
第一句,没有什么底气。
说到后来,声音坚决,底气十足。
呼……
唐灿心中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这一个操作,也是有些冒险。
但是这个局面,破局之人,就是他们几个。
只要她们承认自己是高昌人,哪怕两个再次交战,唐灿在所不惜。
可若他们不承认,那唐灿之前说的那么一大堆,可就是啪啪打脸,自己的脸估计已经肿的三尺高!
“不过叛徒而已!”方孝孺依旧嘴硬,冷冷的看着几个可怜的女子。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唐灿定了定神,正色说道:“事情,现在就是这样。”
“大凉国子监学子,在高昌王都,言语侮辱我高昌子民。”
“杀一个,其他人滚蛋,此事就此作罢。”
“不可能。”
“那就不用谈了。”唐灿表情平淡,轻声说道:“来人,送客。”
“唐御史可是想好了!”如此羞辱,方孝孺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一次若走了,可就有可能再战沙场,而且是极大的可能性!
唐灿忽然一拍脑门,淡淡的说道:“你不提醒,我还忘了,银柳,把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小子的性命取了,人不能言而无信。”
“你敢!”方孝孺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唐灿没有什么不敢。
高银柳,更是无所畏惧。
身形一闪,冲进人群,只是轻飘飘一掌,直接把一个年轻人像是死猪一样,丢到了唐灿的面前。
滚了两圈,死的不能再死了。
场间,死一样的沉寂。
无论是方孝孺还是严立本,抑或是那些国子监的青年才俊,全都没有想到,唐灿竟然如此……残暴!
方孝孺目光死死的盯着唐灿,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唐御史今日所做,吾定当禀明圣上!”
“他日刀兵四起,还望高昌莫要求和!”
“还有,老夫今次回朝,定会请旨收回唐雎文正谥号!”
一句话说完,方孝孺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是全都被搁置。
不管是工匠还是粮种,全都就此作罢。
只是方孝孺等人,刚刚走了几步。
唐灿忽然开口:“等等!”
方孝孺神色一变,一众学子,心中也是升起波澜。
难道说……唐灿他终究是惧怕自己一己之力引起两国交战,再加上不忍其父丢了文正,所以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