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先生果然医书翻也没翻，随口问道：“我也不为难你，说说白蔻这味药吧。”
姚初月紧紧攥住的拳头终于悄悄松开，轻呼出口气。
她赌对了。
“白蔻是多年生草本，种子团3瓣，每瓣有种子7-10颗。花期2-5月，果期7-8月。主治胃痛，消化不良。不过多生在南方潮湿环境中，我们北方用药不太多，可以用‘焦三仙’加陈皮调理。”
孙大爷见她对答如流，心下暗自欢喜，也想多给姚初月露脸的机会，忙笑着问道：“那什么是焦三仙呢？”
“焦山楂，焦麦芽，焦谷芽三种混合在一起用，不过对于脾胃虚弱的患者来说，使用焦三仙时需要加入人参，黄芪，党参以扶正气。”
孙大爷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像个可爱的老顽童。
韩老先生终于拿正眼看姚初月，沉吟不语。
姚初月知道，他是在观察自己的品行。
从韩商的行为举止看，颇有些翩翩君子之风，自己方才确实冒进了些，难免被考量。
想到此，姚初月上前一步，径直跪倒在韩老先生的桌前。
韩老先生的眉尾跳动，依旧不发片言。
“医者有仁心，慈悲济世人。悬壶轻己利，德品胜黄金。韩老先生，请您收我为徒！”
姚初月目光锐利如刀，上身直挺挺跪着，散发着执着和虔诚。
其实空间里的医书已经够她终身受用了，不必非强求韩老先生收自己为徒。
可她不忍心看中医没落，一代大师隐居小镇上，蝇营狗苟度日。
韩老先生的表情有微微动容。
姚初月知道自己还要再下一剂猛药。
“韩老先生！您有高超的医术却不能普救众生，隐居就是杀人！”
孙大爷一听姚初月说出这么悖逆的话，吓得脸色都青了，立马去拉住她。
“丫头你说什么浑话！快起来吧，别惹师父生气，跟我回家！”
韩商的脸色也变了变，紧抿薄唇，忽然出手拦住孙大爷。
他转身，和姚初月跪在一处，对着韩老先生恭敬的磕了个头。
“爷爷，我觉得小姑娘说的对！孙子虽然没有她这么高的天分，可我学医不是为了苟且在世上，我想济世救人，将韩家医术发扬光大！我要让世人都看看，中医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骗术！”
韩商平时总是温文尔雅，极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把韩老先生吓得不轻。
可还没完，韩商把桌上的医书一本本摆开，摊在韩老先生面前。
“爷爷，这些医书是先人花了多少心血才写出来的？您就忍心让它们都泯然于世吗？”
姚初月急忙趁热打铁，把小手拍到桌上。
“韩老先生！您以为免费救治穷苦的人，就是一颗善心吗？不是！您这是把人命分成三六九等！难道富贵人的命就不是命，就因为有钱才必须死吗？”
姚初月瞪着大眼质问韩老先生，目光炯炯，带着极强的气势，直指韩老先生的软肋，一剑刺过来。
韩老先生的身子抖了抖，忽然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满桌医书。
韩商脸色大变，急忙站起来去扶人。
“爷爷！爷爷您没事吧？是孙子不孝，我该气您！”
姚初月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把老人家气吐血了，本能的想伸手帮韩老先生搭脉，可三根手指刚伸出去，又讪讪的收回来。
这次做的可真是过火了，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可她手还没完全收回，便被一只大手抓住。
韩老先生擦擦嘴角的血迹，轻声说道：“现在你就给我把脉，说出我的病症，我就收你为徒。”
姚初月有些不解，韩老先生的脾气也太奇怪了，自己都把他气吐血了，怎么还要把脉？
孙大爷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
姚初月稳稳心神，把手指搭到韩老先生脉上。
很快她便皱起眉头：“韩老先生的脉象，我摸不出什么异常，刚刚吐血的原因也暂时看不出来。不知道和下午把脉不准，有没有什么关系。”
韩老先生皱眉：“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患者下午来找你，难道你都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吗！”
他的手不停地拍打桌面，显得十分急躁。
孙大爷的脸色变了变，为难的看向姚初月。
韩商拍拍爷爷的背，对姚初月做了个“后退”的手势。
姚初月咬咬牙，并没有立马告辞回家，而是直言不讳的回答韩老先生：“韩老先生，我这不是搪塞，正是抱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才不能无中生有。您吐血我确实看不出来，只能证明我学艺不精。”
她态度诚恳，默默低下头，紧紧攥住拳头。
虽然她中医造诣并没多高，但不至于一点病症都看不出来。
韩老先生的血吐的奇怪，她却完全无解。
孙大爷的冷汗下来了，吓得赶紧擦擦。
中医圈内，韩老先生是泰山北斗，他如此严厉的训斥一个人，早就把人吓晕了。
“哎哟丫头啊，你随便说点常人都有的小毛病，也比什么都不说的好啊。”孙大爷小声对姚初月说。
这丫头看着聪明伶俐，怎么现在就这么轴呢？
姚初月的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盯着韩老先生。
“要不，你们先回......”韩商见气氛太压抑，为避免尴尬，不得已开口。
可他话音未落，韩老先生抬手制止了他。
“回哪？不是要行拜师礼吗？”韩老先生淡淡一笑，看向姚初月的神色也不再那么严厉，眼中满是欣赏和慈爱。
所有人都还愣着，姚初月立马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洪亮的喊了声：“师父！”
这一切来的太快，孙大爷忽然抚掌大笑：“我，我这就多了个忘年交的小师妹了？哈哈哈哈。”
韩老先生亲自绕过桌子，把姚初月扶起来。
“好孩子，你别怪师父，我刚刚是故意测试你呢。”
姚初月笑着，亲昵的搀扶韩老先生坐下：“师父，徒弟心里明白着呢。”
“哦？你这么快就把我看透了？”韩老先生哈哈一笑，拍了下姚初月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