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住了几日,江涵飞病势渐渐稳定了下来。
这一日,厉翩然三更时分悄悄出了门,没想到他一走,立时便有两道人影趁着夜色潜进客栈中,摸进了江涵飞的屋子。来人小心地拨开门栓,江涵飞睡得正沉,直到来人点亮油灯她还没有什么反应。
幽幽的烛火飘摇不定,照得屋子里朦胧昏黄。来人全身黑衣面蒙黑巾,轻手轻脚地走到江涵飞床边,轻轻推了推她,口中低低叫道:“小姐,小姐!”
江涵飞觉得有人推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只见两个黑衣人立在床头,霎时睡意全化作了冷汗,下意识就要叫出声来,当先那人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拉下了蒙面黑巾——赫然是冰魂!
“冰魂?是你!你终于来了!”江涵飞低呼,看见玉魄也在,喜道:“幸好你们没事,四哥呢?”
冰魂只觉得心头一热,鼻子一酸,别过头去,低声道:“四少没事,小姐快跟我们走吧。”
江涵飞闻言急忙起身,刚刚坐起来忽然摇摇头又躺下了,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快走吧,小姐,那个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厉家老二,他会害你的!”玉魄大惊,那个厉翩然并不知道小姐的身份,万一被他知道小姐是江家人那就麻烦了,虽说以她姐妹二人的身手要想护得小姐周全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当口能少惹是非总是好的。
“我不能走,”江涵飞缓缓摇头,喃喃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小姐!”玉魄急得小脸涨红,冰魂忽然打断她,道:“不走也好,我姐妹二人必定竭尽全力保护小姐。”
“不,你们不能跟着我。”江涵飞双眸微眯道,“你们去帮助我爹他们,我怕会有人暗算他们。”
“那你呢?”冰魂秀眉紧皱,将她们二人都支开了,她的安全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若赌约得胜,厉翩然势必于四月二十日去岳阳,到时我自然可以回家,若输了,他定会去洛阳,到时你们就先进去等我。”江涵飞咬牙道,“对厉家不用客气,找到机会下手就好好收拾一番。”
“是。”冰魂应一声,与玉魄退下了,临出门时又道:“小姐,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咱们,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去吧。”江涵飞点头答应,待她二人出去后将门栓了,坐在床边想心思。
有冰魂玉魄在,家中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只是……这场赌局怕是没那么容易赢了!想到江涵影的手臂与江涵雁的腿,江涵飞眸中闪过一丝杀机,暗暗咬牙道:厉安然!你等着吧!不叫你血债血偿,我江涵飞誓不为人!
且说厉翩然深夜外出,又穿了一身夜行衣,究竟所为何事?
出了客栈,径向东南五里开外有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城隍庙中远远望去灯火通明,近看才知道是有人在庙门前点了一堆篝火。
篝火上架着一只鸡,已烤的焦黄焦黄的,一个少年人盘膝坐着,穿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紧身衣衫,握一个看不清颜色的酒葫芦,仰面向天,很悠闲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数星星。
一阵风吹过,厉翩然忽然就出现在了篝火前。
“你来晚了。”少年人淡淡说道。
“何事?”厉翩然冷冷道。
“截杀江涵初,找寻江涵飞。”少年声调平缓,似古井无波。
“我知道了。”厉翩然转身要走,少年忽然说道,“可有夫人的消息?”
厉翩然停住脚步,半晌方道:“没有。”
“十七年了,咱们找了十七年了!”少年说着,忽然将酒葫芦掷进篝火中,怒道,“十七年了,夫人若活着,便是咱们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咱们!”
厉翩然无言,背对着少年站着,身影看起来那么萧索落寞。
“你说,夫人还活着吗?”少年幽幽问道。
“我希望她活着。”厉翩然淡淡说道,迈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无边夜色中,夜风吹散了他未完的话。
厉翩然心头沉重异常,像是压了一座太行山在心中一般。
二十年前,美貌妇人一袭紫罗裙,她立在风中,微风拂过她的裙裾,拂过她的长发,将她清脆悦耳的声音送到他的心里。
“翩然可真聪明呢!”
“翩然长大了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翩然长大了做我的女婿可好?”
二十年了,厉翩然心中暗暗叹息,想不到那日一别,竟成永诀,二十年再没见过她,再没见过那个对他笑得很温柔的女子。二十年,厉翩然忘了她的容貌,记忆中只有依稀的紫罗裙与模糊的笑声。
夫人,你一定要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