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镖局这行的人,自从接下镖开始便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条神经都如同弓弦一般绷紧,一直到交了镖才能放松下来。每一个威名赫赫的镖局,其声名与威望都是用无尽鲜血与生命堆积起来的。
“江南镖局”是个大镖局,是当之无愧的“江南第一镖局”,一面红底黑字盘龙旗所到之处,群寇莫不退避三舍,极少有人敢捋虎须。
可是江四少头一次走镖就碰到了捋虎须的人。
青衣江畔,一人一马,红衣如火,乌发如云。一个极年轻的女子单枪匹马前来劫镖,伤了他手下三个趟子手。
保镖的与强盗本就是生死冤家,对付劫镖者自是毫不留情,可是江四少太心软太善良,只将那女子赶走,并未伤她性命。
江涵初只想早些回到岳阳,这是他初次走镖,将价值二十万两的红货安全送到了地头,他心里很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二哥要成亲了,江家五少全都没有成亲,甚至除了二少其他四位都没有定亲,江家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如何伙同家中那位小霸王大闹洞房,将一向阴狠沉默的二哥整个死去活来。
想到二哥的婚事,江涵初自然而然想到了江涵秋。大哥的腿废了,整个人也跟着废了,不问世事,整日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不肯出来,二哥都要成亲了,大哥却还是孤身一人。江涵初心中一阵阵地疼,大哥在弟兄中最是沉稳,练武的天分也最高,十八岁时就随伯父走镖,本可独当一面,谁料想天有不测风云,竟莫名其妙双腿失了知觉,再没能站起来过。
江涵初甩甩头,不打算继续想这些让人难受的事,还是想想小霸王吧!这次他与三哥都外出了,二哥忙于准备婚事,大哥整日颓废,这小霸王肯定闲得快发霉了吧!江涵初笑着摇摇头,轻声自语道:“飞儿积攒已久的郁闷一下子发泄出来,那可是神惊鬼怕呀!菩萨保佑,希望三哥早些回家,将飞儿的火气给扑灭了,这样我就不会遭殃啦!”
“四少,五少待你可是最亲的了,你怕啥呀!”紧随身侧的镖师王二虎大笑道,”二少的洞房花烛夜怕是没那么顺利啦!”
“五少还敢动二少吗?”镖师张才笑道,”上回五少将三少给打了,被二少罚进了柴房,关了整整三天哪!”
“还真别说!五少可是出了名的死性不改,才不会长记性呢!”王二虎梗着脖子道,”敢不敢跟我打赌?五十两银子,我赌五少肯定会跟二少捣乱!”
张才缩缩脖子,伸手推了推皮帽,喃喃道:“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搓搓双手又道:“咱弟兄还谈啥子钱呀!多见外!”
晌午时分,一行人到了一处小镇子,这镇子处在一座低山脚下,不大繁荣。一行人进了这小镇唯一一家饭铺打尖,此地并无众多客房租给这二十多号汉子,江涵初原打算稍事歇息,用些酒饭便启程往前赶。
“一壶泸州大曲,四碟小菜。”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用剑挑着的小包袱落在了江涵初身畔。
红衣如火,乌发如云,青衣江畔单枪匹马劫镖的女子竟也到了这小饭铺。
江涵初愕然,那女子不是被他打了一掌么?怎么此刻看来竟毫无病态,精力充沛得紧?江涵初两道浓眉皱了起来,这女子为何又来了?仍是一人一马,她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呀!况且先前她是来劫镖的,现在那批珠宝已交付地头,她又来做什么?
少女坐在江涵初身畔,一言不发,单手托腮盯着江涵初瞧。
江涵初也盯着她瞧,这女子看来大不过二十,小也有十八,一张圆圆的脸上长着不浓不淡的眉,不大不小的眼,不高不低的鼻,不厚不薄的唇。这少女长得怪清秀的,只是脸上脂粉抹得不大匀,细看来左颊上的胭脂比右颊稍重了些,许是素来不大装扮之故。
二人对视良久,先移开视线的竟是江涵初。少女丝毫没有羞窘之态,倒是江涵初俊脸浮现出轻微的尴尬之色,带着不解道:“姑娘有何指教?”
“我是专程找你来的。”少女的声音很是清脆,”我叫东方明月。”
“不知东方寨主找在下所为何事?”原来这红衣少女竟是乐山脚下川黔第一寨”天云寨”的二寨主!
“我知道你是江南镖局的江四少。”少女忽然扬声喊道,”掌柜的,我要的酒菜怎么还不拿来?”
“姑娘请稍等,小店门面单薄,耽误姑娘时间了,待这二十多位客官的酒菜备好便给姑娘准备。”掌柜一张圆圆的脸上满是和气生财的笑容。
少女眉头一皱,面上似有不快之色,转瞬即换上一副淡然之色,转向江涵初道:“我知道江南镖局是南方第一大镖局,我也知道江家各位少爷武功都很不错,据说你们江家一面盘龙旗所到之处,各路绿林好汉莫不退避三舍。”
“那是江湖同道抬举。”江涵初不知少女有何用意,淡淡一笑,这时小二将酒饭端上来了,江涵初客气道:“东方寨主可要一同用些?”
二十多号人的饭菜自然不会精致到哪里去,不过是些熟牛肉卤豆干花生米之类,酒是极普通的高粱酒,饭是极普通的白米饭。
江涵初本是客套话,听少女方才的口气,一开口就是泸州大曲四碟小菜,满以为是个娇千金,没想到少女点点头,取过筷子挟了一片卤豆干就往口中送。
江涵初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保镖的跟山贼同桌而食?还是一个曾劫过自己、被自己打了一掌的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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